第三章 师父
屋内，清弘盘腿悬于空中，一身藏青色道袍纤尘不染，隐隐有光芒从他身后浮现，其身姿已不似凡尘中人。他神识从左侧墙上扫过，那上面贴着一张表格，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一件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清弘掐指一算，已经是午时二刻，自己要等的人应该到了。门外，忽地出现另一道强大气息，那人恭声说道：“奉师尊之命，此番下界前来掌门处听宣。” 清弘睁开眼睛，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大门应声而开，一身着烟青色道袍的中年男人，抬腿进入房间内，再次问好：“清灵见过掌门。” 望着躬身请安的清灵，清弘摇摇头说：“师弟，你总是如此古板，都说了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如此拘谨，平日里喊我师兄就好了。” 清灵这才改口说道：“是，师兄。” 清弘与清灵分宾主坐下，他一招手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两件茶器，给师弟泡上了一壶上好的灵茶。清新的气味从茶壶里冒出来，令人想起了清晨时分沾着露水的草叶，普通人光是闻一下这灵茶的香气，就能心旷神怡、延年益寿。 清灵吃了一惊，感叹道：“师兄好奢侈，连这云山甘露茶都拿出来了，当年我偷喝了师兄几壶灵茶，还被你拿着剑追得满山跑。” 清弘给两人的茶杯倒上茶水说：“都是些陈年旧事，还是莫要再提了。此次这云山甘露，一是庆贺师弟你踏入了太仙境中，二是因为我们师兄弟再度共事，三是希望我们未来能通力协作。” 清灵举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顿觉唇齿生香，不由想起了万余年前，自己刚入门时偷茶喝的模样，现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了，拱手说：“还是比不上师兄你，早早踏入了上仙境中，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真。” 清弘悠悠地说：“这只差一步，便是天渊之别。” 清灵还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清弘神识从墙上的表格上一扫而过后，立刻将话题岔开，询问道：“师弟入门以来，一直醉心于修行之道，而没有收过一个徒弟，身边总是太过冷清。今天正巧是神霄宫十年一度的入门测试，为兄做主帮师弟挑选一个好徒儿。” 清灵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师兄还是老毛病，喜欢制定日程表，然后严格按照上面所记载的办事。故而，今日他早早处理完了上界的一切俗事，生怕耽搁了师兄的日程安排，却没料到师兄连寒暄的时间都给严格控制好了。 他想到这里，意念一动，立刻问道：“一切都听师兄的安排，只是不知师兄是否已有人选？” “还没有，虽然上午已挑选出了十一位达标之人，不过资质都不大好，难有成仙之命数。” 清弘的神识将整个会场笼罩了起来，特别从中标注出后排坐着的那些童男童女。清灵顺着师兄的指引，闭眼探查了一番，发觉这些人的三魂或多或少都有瑕疵，只比小缺损好一点。 就在此时，一道璀璨华光亮起，场中立刻鸦雀无声。清弘和清灵立刻被这个小乞丐给吸引了过去，两道强大无比的神识笼罩在他头顶，细细查看这个难得一见的魂魄无损的男孩。 一念之间，梁伟奇便被两个老道士看光了，细细查看了三魂七魄后，两人都很满意他的资质，却没发现他眉心处的异常，对于阴阳鱼的存在丝毫无所觉。 “梁伟奇。”清弘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沉吟了一会，“此子之资质可谓上佳，虽无先天气运护体，其魂魄也可算是完美了，不知师弟有无意愿收他为徒？” “师兄莫说笑，先天气运护体只有开天之圣人才有，以他之资质成真尚不好说，成仙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个徒弟我不敢收，还是请掌门师兄收他为徒。” 面对清灵的推让，清弘点拨道：“师弟，你知道，我门下徒弟也有二十余人，虽达不到此子之资质，不过都能堪堪成就仙身。而你不同，修成仙身这么久，没有门下徒弟，没有培植亲信势力，固然有师尊给你撑腰，可你也要考虑以后之事。况且，以后我们师兄弟二人携手共进，他在你门下，也就算是在我门下了。” 清灵醉心于修道，对很多世俗之事认识不深，对于师兄所说，大部分虽能明白，却不甚理解，便问道：“这有何关系？” 清弘神色收敛，一脸严肃地说：“师弟，你知道吗？大千世界的崩坏已经不可收拾！” 清灵微微眯起双眼：“有这么严重？过去从未曾听师尊说起过。” 清弘说：“这些事，也是我接手神霄宫掌门之职后，才慢慢了解到。师弟既然被师尊派下界来，协助我一同治理神霄宫，我也不便隐瞒师弟了。” 既然师兄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清灵也不好接着推辞下去，便起身拜谢道：“多谢师兄成全。” 清弘一招手，柜子上的一个金铃铛便飞了起来，发出清脆的铃声，随后门外跑过来一名弟子，清弘吩咐道：“待那梁伟奇用完膳后，将他带去沐浴更衣，让他好生收拾一下自己，再来这里拜见我等。” 下完命令后，两人注视着梁伟奇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喝了一碗粥，又用了半张饼，就停下了进食的举动。 清弘点点头说：“多日不曾进食，却懂得分寸，不贪口腹之欲，此种年龄便有如此心性，实属不易。” 清灵未曾收过徒弟，本来刚听师兄说，要强行塞个弟子给他，内心还有些抗拒，此时却已松了一口气。 等梁伟奇去沐浴更衣后，两人才将神识收回，开始闭目打坐。 两刻钟后，梁伟奇在弟子的带领下往这边走来，清弘神识扫了一眼时刻表，欣慰地点点头：“此子恪守时间，这才是成仙之正途。” 听到师兄的评价，清灵不由苦笑了出来，师兄在其他方面都很随和，平日里也极少端起架子，唯独在这时间上，必须严格遵照他制作出的时刻表。清灵在过去，因为很多原因，吃过时刻表的不少苦头。 梁伟奇进入房内，一抬眼看到两位道长，坐在左侧的一套竹制家具上。靠外面的那位道长，面容虽是中年人，皮肤却光洁无比，好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而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里面隐隐有雷霆闪过，与他对视一眼便觉得头痛欲裂。 一旁的年纪更大的那位道长，也能看出身上的各种异象。最显眼的莫过于他背后一轮日晕般的光芒，不过那光也十分奇怪，倘若随意瞥过去一眼尚能看见，若要是端详反而不见丁点光芒。 梁伟奇不敢多看，生怕惹恼这两位仙人，赶忙对两人行礼。 清灵眼中满是欣慰，没想到这个孩子看起来不大，脑子却很机灵，而且模样周正、长相讨喜，一看就很有道缘。 清弘看到清灵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知道自己这个师侄算是挑对了，很合师弟的胃口。于是便开口说：“从今往后，这位清灵道长就是你的师父了。” 梁伟奇赶忙对清灵行了拜师大礼：“弟子拜见师尊，谢师尊收留。” 清灵将梁伟奇扶起，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徒儿了，不用言谢。” 梁伟奇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回道：“是，师父。” 清灵得了第一个弟子，笑得合不拢嘴，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宝剑，将它递给面前的梁伟奇，叮嘱道：“这是为师以前炼制的本命灵器，为师现在有了其他本命仙器，便将此剑收入百宝囊中，许久未曾动用过了。今天既然收你为徒，就将这柄宝剑赠与你，望你千万要珍惜此剑、好生爱护，定能令你的修行之路事半功倍。” 梁伟奇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师父如此实诚，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双手接过宝剑，发觉这柄剑的剑身近三尺长，能感觉剑鞘在微微颤动，仿佛里面拘押着一个活物。看着清灵的笑脸，他心中一暖，再次对清灵下拜。 清灵吩咐道：“你现在还小，将剑随身佩戴即可，切记不可胡乱拔剑，以你之能力，尚不足以驾驭这柄灵剑。唯有筑基境后，才能勉力使用一二，不过也要谨慎，不然未伤人先伤己。” 旁边的清弘倒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好了，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快去吧。” 辞别清弘后，清灵架起云雾，带着梁伟奇向朝仙城外的一座高山飞去，那里才是神霄宫的山门所在。飞了五十里左右，一连串磅礴的山脉在脚下出现，翠绿的森林被风一吹，摇弋的树枝仿佛一波波海浪。 远处最高峰上，坐落着一大片金碧辉煌的建筑，建筑群布满了整个山头。远远望去，阳光照射下一片金光闪闪，好似神话故事里的天上宫阙。 清灵压住云雾，落在了最高峰西侧的一处小院内，院中长着一株十多丈高的银杏树，他指着银杏树旁的一栋小木屋说：“伟奇，这便是你以后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