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孟勋
独孤礼对苏卿很有信心，苏卿心头却一点底都没有。大汉的狠人多如牛毛，发财的事情大家都喜欢，你争我抢的，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你的食邑一直没有定下来，按礼制应该是在萧县。不过现在你的爵位提了，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让陛下给换到合浦县。发财石只有成蛟岛有，而成蛟岛又归合浦县管辖，只要那里成了你的封地，其他人就算再眼红也只能看着咱们吃rou。” 独孤礼尽显土霸王本色，发财石！也亏他想得出来。苏卿按照他的描述在地图上找了半天，终于在南海边上找到了合浦县。这鬼地方除了偶尔出产几颗南海龙珠，其他的就只剩下一个字，穷！ 独孤礼现在是想发财想疯了，想法是不错，就是实施起来难度太大。回京的路上苏卿一直在想是不是要和皇帝明说，最后还是觉得不妥，以李厥只吃不拉的貔貅性子，大部分好东西到了他手里就只能是他的了。 看得到吃不到不符合冠军侯的性格，但发财石可能产生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目前来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稳住李厥，其他的后面再慢慢商量。 ...... 灵水城里的气氛自征西军回来后就很不正常，达官贵人们纷纷闭门谢客，也不知道是在防着谁。苏卿也学着这些人把自己关在小院，连大朝会他都敢不去。 按理说皇帝连冠军侯都给了，是应该要去感谢一下人家。这两天宫里来了几波人，不过青红都推脱说侯爷病了，病得非常严重，寻常药物根本治不好的那种，无奈李厥只得让白胡子方老头第四次出马。 “冠军侯所患何疾？” “回陛下，冠军侯其实无疾...就是...” “但说无妨。” “启奏陛下，依老臣看，冠军侯所患乃是相思病。” “混账！速传苏卿觐见，用了朕的神策军朕还没和他好好算算，他敢不来，朕让他去南海喂鱼！” ...... 李厥的咆哮声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苏卿正悠闲地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突然右眼皮猛跳了几下，刚跳完就见到春陀出现在月亮门。他只好迅速躺平闭上眼睛，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冠军侯快些起来，赶紧沐浴更衣随奴婢进宫吧。陛下说了，若您再不进宫，就让您去南海喂鱼。” “太好了！” 真的是毫无征兆！苏卿直接从竹椅上弹起来，吓得春陀赶紧退了一大步。说起来春陀还是苏卿的顶头上司，都水监直属内府，而领内府大太监就是春陀。 “哎！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好一个孩子，走了趟陇西就疯魔了，南海喂鱼都能高兴成这样.....” ...... 春陀怎么可能弄得懂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但是李厥懂的就多了。 “是孟凡君啊，你的眼光还算不错，那女子朕见过一次，模样还算标致，就是性子野了些。” “回陛下，微臣就是喜欢她，自从上次在荆州见过一次，微臣从此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臣这辈子就是她了，求陛下成全。” “哦...，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个女子吗？朕给你就是，可是这用不着把封地换到合浦县吧？” “陛下，内人现正在合浦，她说那里风光绝美、民风淳朴，最适合安度晚年。所以微臣就想着在那里置办一份家业，今后等臣老了，就去合浦和她双宿双栖。” “混账！人家说了要嫁给你吗？你给朕听清楚了，你是朕的冠军侯，是大汉第一侯爵，今后说话给朕稳重些。春陀！” 苏卿人都傻了，这真是伴君如伴虎，前一秒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怒了呢？ 春陀低着头等在边上，样子很怪，也不知道是在偷笑还是在思考。总之大殿里的人全都被吓得跪在地上，只有他能听出李厥看似在发怒，实际上可能心情极为愉悦。 今天的李厥太奇怪了，这位大汉天子向来以严肃著称，除了有时和jiejie三公主说话会露出亲情的一面，其他时候从来不苟言笑，更不可能和臣下开玩笑！ “拟旨，冠军侯封合浦县，食八百户。另，即刻赦免孟勋及家眷，已入教坊司的着内府妥善安置。至于赐婚的事情朕就不管了，能不能得到这天下第一美人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臣叩谢陛下隆恩！” “滚吧！” ...... 最后那个滚字李厥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说了多少像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晚间用膳时李厥还在想着苏卿离开时屁滚尿流的样子，夹起一口菜，还没入嘴就被自己给笑落到桌上。 春陀正在布菜，皇帝反常的举动在他看来极度反常，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他决定还是得提醒一下，于是小心翼翼说道： “陛下，您对冠军侯太好了。” “是啊！朕每次见到他总有一股亲切之感，这小子也总能给朕带来一些欢喜。当朕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吗？喜欢孟凡君不假，把封地换到合浦县一定有其他的原因，罢了，就随了他的意，毕竟...” ...... 如果苏卿知道滚也能让皇帝高兴的话，那他一天至少可以滚上个百万次。 这次进宫他是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的，没想到过程和结果都出奇的顺利。皇帝不但爽快解决了封地的事情，顺手还把老丈人还给了他。回到府里苏卿就一直琢磨，是不是应该换一所大宅子，小门小院的，老丈人肯定住不惯，说不定还会觉得寒酸。 苏正河自回京后就没出自家大门一步，同样，他家大门也没被其他人踏入过一步。现在外面传得厉害，大部分都是说苏正河狂妄自大、贪功冒进，甚至暗中和身毒人勾结，致使汉军惨败。最离谱的版本苏卿听了想吐血，坊间传言他根本就不是苏正河的孙子，而是皇帝和离洛羽的私生子！ 总之现在的风向标对苏家非常不利，苏正河对此的态度是听到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杀一个，罪名很简单，污蔑大元帅，罪大恶极，无需审判立即执行。 苏家人不讲理似的在灵水城疯狂杀人，杀得京兆府尹都坐不住了，亲自上门跪求大元帅放过其治下子民，说是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陛下留几分薄面。 苏正河的想法非常军人化，你造我谣我就要你命，与其畏畏缩缩的躲避谣言不如出动出击粉碎谣言。当然他这样做从某种程度上必须得到李厥的默许，这些天弹劾苏正河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到万民殿，全都被李厥留中不发。 苏卿在万民殿的壮举很快传到了苏正河耳朵里，老人家除了听不得谣言，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大喜事。不用劳烦指挥使大人，大汉战神亲自去都水监天牢把孟勋提了出来。 “颂之啊，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要往前看。你且在府中安心住下，等卿儿从南海接回凡君，老夫即刻奏请陛下为他们完婚。哎！早知道卿儿喜欢的是凡君，老夫当年就不该同意你外放涿州，若是你还在京城，说不定此时老夫重孙儿都该有了，你说是不是？” 孟勋不过才四十出头，两年的囚笼生涯让他看上去比苏正河还要苍老。他原本就是苏正河的部将，作为劫后余生之人，能和自己的老帅结姻亲，他还能说不吗？ “大帅所言极是。末将当年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去了涿州。前些日子末将就一直在想，要是当年末将不去涿州，而是继续跟随大帅留在军中......哎！悔不该当初啊！末将当年也是厌倦了厮杀生活，想过几年安稳日子，没想到...” 人就是这样，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起大落之后连感悟都透着一股子悲凉。不过不幸中自有万幸，孟勋其他的都不怎么样，就是生了个好女儿，天下第一美女配大汉冠军侯，怎么看怎么都是福气。 虽然未来的老丈人不久前还是阶下囚，但是苏卿是极为孝顺之人，见到孟勋后该有的礼数一样不曾落下。三人围坐在一起，唯独孟勋比较拘谨，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从不主动开口说话。 “卿儿，你准备何时启程去接凡君？” “爷爷，半月前孙儿已经派人南下去找凡君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消息。都水监这边应该没有问题，老鱼带着孙儿的手谕，料想那赵英也不敢公然抗命。唯一的可能就是凡君已深入莽荒森林，老鱼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人。” 这时候孟勋才说道： “冠军侯说得在理。凡君这孩子非常倔强，她此去南海一定不是去寻找商队，我猜她很有可能是去找霜花剑的副剑。” “啊？霜花神剑是两把？” 苏正河非常惊讶，孟勋跟着他好多年，此前从未听他说过这件事情。 “回大帅，的确有两把。我们孟家有个口口相传的秘密，相传霜花神剑来自于星空之外，一雄一雌。我们孟家的是雄剑，至于雌剑，很早就听到可能在南海某处深海之内，至于是真是假就无从辨认了。” “哦？这雌雄双剑可有何区别？” “有。雄主征伐，雌主进化。孟家手中的霜花剑没有剑灵，传闻剑灵在雌剑里，若真能双剑合并，那才是真正的举世无双。” “没想到天下第一神剑霜花剑竟然没有剑灵，如果双剑能够合并，那岂不是...” “末将也不清楚合并后能够达到何种程度，毕竟这只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知道雌剑在哪里，更不知是何样子。哎！凡君这孩子还是太直执拗，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敢远去南海，哎.....！” 孟凡君的性子确实野，此去南海一万多里，几乎到了大汉疆域的最南端，她孤身一人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不过这就是缘分，如果她不去南海，苏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李厥开口。 除了独孤礼，调换封地的原因苏卿不打算再跟任何人说起，用自己心爱之人发财，怎么看都有些下作。还好两件事情的目的地在同一个地方，下作就下作，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苏卿向皇帝告了长假，此去南海要穿越大汉十个州，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临行前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得安排妥当。 黑巫的案子现在成了个大麻烦，甩都甩不掉。密语案发生已近一月，黑巫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一点风声都没有。没办法苏卿只得留下黄启发，想抓黑巫就是看运气，他不做动作其他人就只能干瞪眼。 卢作孚那边也必须得好生安排一下，苏卿对卢作孚的谨慎要强过黑巫万倍。说到底黑巫只是介肤之藓，卢作孚才是心腹大患。 “南海你就不要去了，我不在的时间你盯紧卢作孚。我总有一种预感，我苏家和他卢家必有一战。君子不立危墙，有些事情必须得提前准备。我们在京城有多人？” 其实苏卿很想带芳奴去南海，但是他身边可信任的人太少了，所以芳奴必须留在京师，一来她本身就比较熟悉那边的人，二来她最适合做这种事情。 “现在可能还有一万人左右，上次有不少兄弟姐妹被神策军当作流寇打了，不然应该会更多。” “有这么多？” “主人，这还算少的了，在南方，我们的兄弟姐妹更多。” “太好了！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段时间你仔细盯住卢作孚和卢天赐，另外刘敬酒那边也派人跟着。我要知道他们在灵水城的一举一动，包括吃什么菜，睡什么样的女人，和什么样的人接触，只要是和这三人有关的事情，通通报与我知道。” 芳奴点头应是，其实她很想跟着苏卿去南海。此行必经过春州，那里是苦楚教的总坛所在。 “我会去总坛的，知道你也想回去，离开家乡十多年了谁都会有个念想。我答应你，三年之内必将总坛搬到京师来。” 接触久了才发现芳奴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她那看似放荡不羁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极为敏感的心。可能是修行皮rou之苦太久了，除了在苏卿面前她偶尔会露出真性情，或许连老妖也不敢说能百分百弄清芳奴的真实想法。 “主人，总坛已经不适合留在春州了。这些年白巫教在南方大行其事，教中兄弟姐妹损失惨重。主人此行若有机会就帮一帮他们，芳奴保证他们是主人最忠实的奴仆。” 这是芳奴归顺后第一次向苏卿提出要求，还和她自己完全无关，这让苏卿很是惭愧。他这个圣主当得实在不合格，这么久了居然不知道自家的总坛在春州。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会妥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