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枪方阵
赤虎岭下的山谷里，一排身影紧贴着山壁，手握腰间长刀，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雾气笼罩的山谷。 四十多人的队伍，没有发出半点响动，借着大雾的掩护，完美的将自己掩藏在了夜色之中。 “派一半的人迂回，是不是太多了？”马耀祖看着身后的队伍，神色有些担忧，“正面才不到五十人，拦不住对方怎么办？” “有陷阱，有绊马索，有铁蒺藜……”苏晨一一数着自己给敌人设下的埋伏，最后笑道，“要是都不管用，不是还有我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这这话，马耀祖瞥了瞥嘴，难得没有说出任何反驳和嘲讽的话。 “来了！”苏晨突然一声低喝，众人神色一凛，浓重的杀气顿时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开来。 雾气之中，隐隐有响动传来，不多时，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能听出杂乱的马蹄声。 地面开始颤动，骑兵带起的气流冲散了浓重的雾气，苏晨眯着眼睛，看到数道黑影正向山谷这头疾驰而来。 猛然间，马匹的哀鸣声穿透了山谷，健硕的战马被绳索绊住了前蹄，马上的骑兵来不及反应，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落在苏晨一方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中，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就在马匹的嘶鸣和士兵的哀嚎声，震天响的喊杀声骤然响起。 长刀出鞘，在夜色中泛起令人心悸的寒芒。此刻巫黔一方已经人仰马翻，罪民营的人如潮水般涌出，一阵砍杀之下，对手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砍人的时候数好人头，别到时候扯皮！”苏晨一刀砍翻一个巫黔士兵，扯着嗓子大喊道。 “明白！”众人齐声附和。 苏晨手下的四十多人，都是罪民营中的精锐，对上这伙人仰马翻的骑兵，手中长刀挥舞，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眨眼之间便收割了十几条性命。 眼看自己这方占了绝对优势，苏晨收了手，视线望向了浓雾中的山谷。 “白捡的军功你小子都不要？”马耀祖一路砍杀至苏晨身边，身上尽是敌人的血迹。 “几个小卒而已，留给其他人吧。”苏晨满不在乎，指了指前方的山谷，“按巫黔赤甲军的习惯，肯定还有后手。” 话音刚落，雾气中突然传来了尖锐的破风声。 “小心！”苏晨大喝一声，和马耀祖各自抬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噗噗”的声音不断响起，锋利的箭矢尽数射进了尸体的血rou之中。 一轮齐射之后，浓雾中紧接着响起了金属和盔甲碰撞声， “咚咚咚”，统一有序的踏步声，仿佛一记记重锤，每一下都重重锤在众人的胸口上。 浓雾之中，一团黑影正在朝苏晨一方逼近，速度虽然没有骑兵速度那么快，但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却数倍于后者 “步兵？”马耀祖瞪大了眼睛，“追击车队，巫黔派出的应该都是骑兵才对，怎么会有步兵？”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沿着山谷方向推进，浓重的杀气冲天而起，原本静止的浓雾突然剧烈的翻涌起来，苏晨终于完全看清了对手的全貌。 一排排士兵手持长枪，枪尖在夜色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近百人组成的严密方队，除了人手一把长枪，每个人还单手持握一面盾牌，确保在进攻的同时也能掩护自己和身边的同伴。 “是赤甲军的长枪阵，大家小心！”苏晨举起刀，朝身后大声示警。 听到“长枪阵”三个字，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sao动，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顿时紧张起来。 “救援俘虏，巫黔怎么会出动步兵，还是最精锐的长枪方阵？”马耀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嘴里不住的呢喃，”不应该，不应该啊……” “还没看懂吗？”苏晨紧紧攥住刀柄，眼中寒光闪动，“救援俘虏只是目标之一，赤甲军这是准备占领赤虎岭！” “占领赤虎岭？”马耀祖猛然一惊，看这架势，对方确实是这个意图，但紧接着他脸上又露出疑惑之色，“区区一个赤虎岭，犯得着动用赤甲枪阵吗？” 苏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此时的他和马耀祖一样困惑。 苍梧北大营趁着大雾，派一千黑湮军成功捣毁了巫黔一方的两座要塞，得手之后，巫黔的援军很快赶到，黑湮军化整为零潜入山野之间，但敌人仍旧穷追不舍，两军直接陷入了混战。 在这方圆五十里内，双方大小战场不下十余处，可最激烈的战斗都发生在中心的战圈，赤虎岭处在战局的最边缘，敌人有什么必要攻打这里，而且还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 “咚咚咚！”沉重的踏步声打断了苏晨的思绪，没时间再想这些了，眼下的关键是怎么应付敌军的枪阵。 长矛是短兵器的天然克星，赤甲军手持圆盾和四米的长矛，摆出方阵前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都可以做到碾压，更别提他们一方区区几十号人。 “撤吧！”马耀祖神色紧张道。 “不行！”苏晨语气坚定，“棒槌不知道赤甲军动用了长枪方阵，他正在包抄敌人，咱们撤了，他那边就完了。” 听了苏晨的话，马耀祖猛的握紧了拳头。 迂回的目的，是想从背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正面的部队撤了，枪阵调转方向，迂回的人马没有任何准备，迎接他们的必定是一场屠杀。 可眼前的长枪方阵，在进攻和防守上都没有任何弱点，武装到牙齿的长枪方阵对上普通的步兵，完全就是一台无情的绞rou机，他们这伙人就算拼了性命，又能挡得住多久？ 就在马耀祖万分纠结的时候，苏晨突然扭过头，沉声道：“油罐呢？” 话音落下，人群中走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各自背了一个半人高的坛子。 担心绊马索和和陷阱拦不住对方骑兵，苏晨还留了后手，如果前面的布置没能成功，他本来打算用两灌油筑起一道火墙，让战马受惊，逼停对方。 “枪阵，核心不是枪，而是后面这一百多人组成的方阵。”苏晨用长刀指着前方，“只有打乱他们的阵型，让他们分散开来，咱们才有机会。” 火攻！马耀祖眼睛一亮，明白了苏晨的意思，急忙道：“那还愣着干嘛？快把油罐扔出去呀！” “这么远，你以为扔色子呢？”苏晨瞪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前方。 双方此刻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但因为夜色和大雾的遮蔽，视野依然十分模糊。 巫黔的方阵里，每个士兵都身披重甲，每一步跺在地上都会沉重的闷响。当近百人的脚步声合拢一起，仿佛真个山谷都在震动。 “还不扔？”马耀邦死死攥住拳头，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视线不好，得在靠近一点。”苏晨的目光紧盯着前方，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四十米…… 三十米…… 世界铅球记录是多少来着？好像也就二十米出头，这油罐可比铅球重多了，不行，还得再放近点。 “苏晨！”站在他旁边，马耀祖都快把刀柄捏碎了。敌人的枪阵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就像面对迎面拍来的巨浪，随时都会被无情的碾碎，。 “不能再近了，我给你跪下了！” 马耀祖急得眼皮直跳，但苏晨从始至终都盯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二十米…… 算上对方前进的速度，差不多了。 “扔！”猛然间，一声大吼响彻了山谷， 听到苏晨的指令，两个大汉抬起身前的油罐。 半人高的油罐，在他们手里就和普通的酒坛子差不多大小，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有用蛮力胡扔，而是抱着油罐旋转身体，借助离心力的加成让油罐尽量能扔出更远。 “呼……”两个油罐前后飞出，在空中带出呼呼的风声，于此同时，苏澈接过了手下递来的长弓，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无比。 长枪阵中，眼见半空飞来两团黑影，方阵骤然停住，下一刻，锋利的长枪整齐划一的刺向天空，只听见“砰砰”两声连响，油罐乍破，无数油滴溅射而出。 “砸中了！”马耀祖顿时大喜。 但与他的兴奋相反，苏晨此时的眉头已经凝成了一团，猛的朝身后大吼道， “箭呢？！” 他要的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缠着油布，已经点燃的火箭。按照平时的演练，下面的人早该把箭递过来了。 “雾气太湿，火石擦不出火了！”负责打火的士兵拼命的摩擦火石，都快哭出来了。 赤甲军的枪阵，此刻已经从短暂的意外中回过神来，眼看就要发起最后不到二十米的冲锋。 “妈的，居然还能出这种意外？”苏晨一咬牙，扔掉了手里的弓，望着朝他们碾压而来的枪阵，眼中骤然迸出两道寒光，在众人的注视下，独自挥刀冲了上去。 “苏晨！”马耀祖想拉他，但只抓住了一缕空气，等他将视线转向前方时，苏晨已经冲到了敌方的枪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