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开
这天王二下田的时候，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来，还有一半藏在巨大的汤谷里。 反正老人们是这样说的：太阳从东边的汤谷升上来，王二也就信了。 田间道路两旁的麦苗叶子上布满了露水，王二小心地绕开娇嫩的麦苗，避免踩上去，找到了自家的田地。 看着一大片望不到边的郁郁葱葱的小麦苗，王二突然觉得就是天塌下来都不怕。 他往掌心里喷点唾沫，双手一搓，握着锄头，在两行麦苗之间，锄头像是绣花针一样小心的翻动着表层的土地，给吃苦耐劳的黄土地松松筋骨。 汗水顺着他黝黑的皮肤落到松软的土地上，滋润着这片肥沃的河谷滩。 大概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王二停了下来，他知道今天中午的时候还有祭祀龙王爷的活动，他不能错过，不然被龙王爷视为不敬，来年再不保佑他家风调雨顺。 回村的路上，他看到远处荡起很高的灰尘，乡村的土地就是这样，只要来一队马匹就会扬起灰尘。 王二知道这是那群大头兵又来了。 他扛起锄头加快脚步想要将这个消息报给他的族叔，也就是族长，王太华。 可是他跑到一半的时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上次在那座“天外恶魔”的巨城旁边才看到的会自己跑的铁盒子，还有很多身穿铠甲的武士。 他的腿有些发软，那种失去灵魂的感觉再一次缠绕上了他。 王二缓了一会儿，凭借着本能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 可是他跑的怎么会有汽车快呢？ 等他前脚到了村里，铁皮盒子队伍和武士们后脚也就到了。 他来不及说话，低着头在一边站着。 逃？又能逃去哪里呢？谁会接纳一个外乡人？ 黑色铠甲的武士们把族长“请”到了一辆铁皮盒子里。 他看见族长的脸色惨白，往常分明精神矍铄，现在却变得颤颤巍巍的。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族长从铁皮盒子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好转很多，但看得出来仍然有些畏惧。 再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一样的祭祀龙王，一样的吃席，一样的喝酒。 族长告诉他们，以后就改朝换代了，仙师不会再来了，赋税收的更少了。 那一队武士直奔向最近的县城。 王二还记得当场就有人哭了，不知道是因为换了皇帝，还是因为减了赋税… 王二的生活变化不大，大概就是从他们村子经过的人变得多了，长衫折扇的、精致铠甲的、满身横rou的、漂亮的、凶悍的......都有。 他们不会打扰到村民的生活，偶尔会要些吃食，也会付钱，明明身处一片空间，却好像两个世界… 趁着早晨的阳光，坐在恣意奔驰的越野车上，两边是向后飞去的草木，上面带着还未消失的清晨露水。 李春风的脸色有些凝重，胡来这一次给出的任务比上一次还要难。 手心渗出一点汗水，脑海中的弦也紧绷起来。 他伸手向后抹去，握住长剑的剑柄，冰冷坚硬的感觉给他支持，让他安心。 胡来说，上次任务拿到的箱子其实装的是一块石头，一块能够打开稳固空间通道的石头——须弥石。 人类的足迹遍布周边上万光年的星域，迄今为止也不过发现一百来块须弥石，联邦军队和政府对于每一块须弥石的运用都慎之又慎，从而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人类科技对于空间的理解和掌控仍然很浅显，就像是一个待哺育的婴儿。 因此，人类不得不朝着史前文明留下来的遗迹寻求帮助，须弥石，就是答案中的重要一环。 须弥石在建立空间阵法的过程中是“钥匙”，打开定向空间通道的的钥匙。 它的珍贵和重要可见一斑。 李春风即便今天也已就无法相信胡来会把这样一个重要任务交到两个开光境的大学生手里，最重要的是，他还干了。 胡来！ 他手托着下巴，靠在越野车的车窗上，看着车外的景致，眼神涣散。 铁盒子路过王二身边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一个武士对着他笑了一下。 武士很年轻，比他女儿看起来还要年轻。 但是王二知道这些“大人”们的年龄往往不能通过外表来揣测，就像几百岁的“仙师”，外表却是一个小童儿。 他只能又低下了头，等到铁盒子走远了之后才敢拿起锄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车子在古城中央的古式建筑大门口停了下来，大门两边站着的是黎光星第七旅的士兵，他们身着着一套MH-7铠甲，这是在星海历2377年由联邦太空重工集团为联邦军队推出的系列制式铠甲，星海历2380年开始大规模列装。 胡来好像经常来这里，只是给门口的守卫说了一声就带着两个人进去了。 这座古宅之前属于一个开光境的土著修士，他是周边无语的实际统治者，但是在第一次防守反击战役中被人类联邦的几个体质系数0.9的身着铠甲的士兵给耗死，最终兰芳帝国也没有派出修士来接手这片区域，算是不言而喻的割地赔款。 正堂被改成了作战室，一条长桌的后面坐着一个浓眉大眼，鹰顾狼视的中年人。 李春风看了眼他的军衔，中校。 爽朗的大嗓门在他们刚跨过门槛的时候就响了起来：“胡老弟，又来了。” “嗯，赵哥，我来看看，顺便请你帮点忙。” 赵世文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半开放式的正堂确实显得人多眼杂。 起身将几个人带到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里面摆了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一张茶几，还有一套茶具。 “赵营长很有雅兴啊。”即便是胡来看到这样的配置也不禁挑了一下眉。 赵世文笑了一下，给几个人倒茶：“我也是闲得慌，旅长老说我是急性子，把我派到这里，我想着左右无事，不如磨磨性子。 这次来什么事？” “帮我把他们送到九黎国。” 赵世文手里的杯子掉到桌子上，裂了一个口子，他有些心疼。 “胡来你拿我开涮呐，我这一个营，打光了都探不到十万大山的边缘。 ” “我知道，你把他们送到龙首原，剩下的事情不用管。” 赵世文思索一会，缓缓点头：“这个可以。” “尽量不要被人发现。” “那我得好好的计划计划，你要去吗？” “当然，不过我目标太大，不能和他们一起，而且害怕对方鱼死网破，也怕黎光意志出手。” 赵世文放下差距，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掏出一支烟点上，李春风觉得他这个动作格外熟练。 他思索了一会儿，烟燃烧到一半才开口说话：“我能把你们送到龙首原的黑水镇，再往前就要靠你们自己。” “足够了，谢谢。” 赵世文眉毛一挑：“呦呵，你还会说谢谢？” 胡来有些尴尬，旁边的李春风和艾晴雪则是在压抑着笑意。 “陈上尉，进来。” 一个英俊挺拔的上尉走进来，敬礼之后等待着赵世文的命令。 他右手夹着香烟，指着李春风和艾晴雪说到：“你把他们两个送到黑水镇，走三号路先，记得隐蔽。” 顿了顿补充到：“给他们整一套制式装甲，这身太扎眼了。” 李春风主动说不用，然后一挥手身上的装甲就变化颜色和模样，几乎和只是装甲一样。 赵世文没有在意，看着胡来笑到：“看来教授的项目快完成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列装，希望我退伍之前还能看见，替凌云看上一眼。” 他的语气似有些伤感，想起以前的事情。 陈上尉直接就带着两个人走了，配上一个司机，四个人坐在一辆越野车上。 陈上尉是太空兵大学的学院，今年大二，被分配到黎光星的前线部队实习，能为他添加一份漂亮的履历，将来毕业分配的时候也好去个好地方。 等他听说两个人都是北辰大学的学生之后语气中不无艳羡，他也不追问，而是不停地向两个人介绍着一路上周边的地里、人文、水文等环境。 这条路线确实很隐蔽，大部分的路程都是隐藏在丛林山谷中的小路，道路很窄，往往车子都是挤着过去的，少有人经过。 好在身下的这台猛虎-T型军用山地越野车皮实耐cao，不然只怕是跑到一半就要趴窝。 当天夜里，几个人在一条青龙涧的支流旁过夜，李春风主动提出要和陈上尉一道守夜，他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边守夜一边聊天，从学生时代撩到人类历史，从蓝星景物聊到众星闪耀，他们在许多问题上的观点出奇的一致，就好像找到一面镜子。 心的镜子。 长夜漫漫，篝火时不时地发出噼啪的声音，月光铺洒在平整洁白的河滩上，白色的雾气和月光笼罩着，像是迷人的幻境。 二人都很默契的绕过对方的身份信息，所以直到第二天下午到达龙首原的时候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车停在龙首原边缘的一个小镇的集市上，司机要去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陈上尉则是出动提出去帮四个人买些饭菜回来，边走边吃。 说话的时候李春风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李春风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自己和学姐的装备背在背上：“学姐，走。” “为什么？”艾晴雪有些不解。 李春风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坚定：“你信我吗？信的话，就走。” 艾晴雪自然是无条件信任李春风的，她没有犹豫。 李春风在走之前毁掉车子的发动机和通讯系统，这样至少短时间内无法通知，无法追击。 陈明月站在角落里，一手扒拉着塑料饭盒，一手掂着三份食物，目送着两个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