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雾亦如电

    西方，须弥山

    金莲与菩提树在劫末时，化形而出。

    一曰：接引面色清苦，穿青色长衫，一副苦行僧的模样。

    二曰：准提面容憨厚，耳垂硕大，满面福相，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师弟，老师终是没有成道。”

    接引叹息一声，他的本体为功德金莲，天生便是善念居多。

    神逆传道授业时，灭世之意一次比一次深重，让他望而却步。

    他曾提醒神逆，但神逆只是笑而不语，并且说了一句话。

    道，只向己求。

    那一刻，他深有感触，明白这便是老师的道，是老师永恒不变的追求。

    哪怕无量量劫到来，这对道的追求，永远不会改变。

    他也从这句话中明白，想要修行，便先需明道。

    明悟自己的道是什么，并向这个目标靠近，奋勇向前。

    唯有如此，才能攀登顶峰。

    只是神逆的失败，也让他再次有了明悟。

    道向己求，是没有错。

    但若是走错了路，这份结局便已经注定。

    众生在选择自己的道途时，需要明确自己的道途是否正确。

    若是错误的，可趁入道未深，进行更改。

    若是正确的，便一路探索而下，直至永远。

    “老师求道而陨，以老师的性格，必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准提依旧是笑着，只是这笑容中却有三分苦涩，三分愁畅，三分释怀以及一分复杂难明。

    神逆传道授业之恩，让他们省去了无数年的苦功。

    如今神逆道消而亡，按理说他们应该帮其报仇。

    可是连神逆都败了，以他们的实力，报仇这事更像那镜中花，井中月，根本无从谈起。

    “我二人送别老师。”

    接引，准提神色肃穆，遥遥的向着东方，恭敬的行了大礼。

    “师兄，如今大劫已消，我二人是否要去洪荒游历一番。”准提询问道。

    “这洪荒大地机缘无数，也是凶险万分。

    如今老师道消而亡，我们二人外出游历，万不可提及此事。”

    接引也有意去洪荒寻找机缘，却又提醒了准提一句。

    准提轻轻点头，便跟接引往须弥山外飞去。

    他们刚从须弥山下来，往见到一道黑芒，径直落在须弥山上。

    接引与准提都从黑芒中感到了熟悉，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师兄，我感应到了老师的气息。”

    接引轻轻点头，想要回去须弥山时，功德金莲却本能的开始示警，这让他神色微变。

    “师弟，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接引神色间有些着急，拉起准提的手臂，急速的离开。

    准提不解，却没有询问，他相信自己的师兄不会伤害自己，也相信师兄会详细的跟自己解释。

    须弥山上空，天魔界急速扩张，魔气弥漫，在须弥山上空急速的扩张。

    不一会就将整座须弥山都笼罩在里面，群魔在山上乱舞，令人望而生畏。

    准提看到须弥山的变化，不由大惊，心底怒火冲天，“师兄，这须弥山乃是我们的道场，岂能任由他人践踏。”

    “须弥山是我们的道场，可他也是老师的。”接引清苦的面色上，又添上了一份愁意。

    “这…老师不是求道而陨了吗？”

    准提不解，只是想到那份跟老师相似的气息，又有些惊疑不定。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为如是观。”接引轻叹一声，“是我们的终究是我们的，若不是我们的，便不要强求。”

    求而不得，反受其累。”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准提轻轻点头，但终究是放不下这生活了数个元会的须弥山。

    接引沉默不语。

    他嘴上这般说，心里真的能放下？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罗喉站在须弥山顶，目光透过层层空间，看着接引与准提远远离开，也没有阻拦。

    “魔祖，为何放任这两人离开。”欲色天不解的望向罗喉。

    在他眼中，这二人实力不差，而且本体非凡，日后会有大成就，若是能将二人渡入天魔界，将会成为极大的助力。

    “魔祖做事，自有其道理。”魔王波旬制止了欲色天。

    罗喉创造天魔界，自号魔祖，他们是魔祖所创，便是他的子民，也是他的孩子。

    岂有孩子教父亲做事的道理。

    阿苦神色悲苦，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无妨，此二人与我有缘，日后定然会再度相见。”罗喉淡淡的笑了笑。

    接引与准提乃是神逆的徒弟，他继承了神逆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徒弟。

    只是他终究不是神逆，并不没有教徒的打算，索性便放任两人离开。

    “如今天魔界已立，你三人各为一道魔王，心魔与阴魔为惩戒修士而生。

    然而第三道天魔道，是为了传下魔界道统。

    阿苦，你可有想好如何传道。”罗喉询问道。

    阿苦轻轻点头，手中出现一本黑皮书，上书‘唤魔经’三字。

    “众生悲苦，善者被欺，恶者逍遥。

    善者体验过世间的善，亦体验过世间的恶。

    若下决心入我天魔界，唤魔经便会有所感应。

    其可依书而行，召唤天魔，与天魔相合，得天魔界传承。

    至于恶者，自有欲色天与波旬惩戒。”

    这方法很简单，却给了众生一个选择的权力。

    一切全凭自愿，好坏皆是众生自己的选择。

    “妇仁之仁。”欲色天冷哼一声，“既是传道，若对方心向魔界，便直接传其唤魔经便是，何必让他自行选择。”

    魔王波旬淡淡的道：“阿苦，你这般传道，确实不利于天魔界。”

    “众生皆苦，天魔只是给了众生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非善恶对错，皆是由心而起。

    心一旦动了，入不入天魔界，只是迟早的事情。”

    阿苦神色依旧，这悲苦的面容上却是将人心看得很透彻。

    只因这世间种种一切苦难，皆是因为心起。

    心若清明，自可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这话让欲色天和波旬极为不满，天魔界刚刚降临，正是扩充人手之时。

    若都像阿苦这般无欲无求，那何时才能扩张天魔界。

    望着不停出言劝说的欲色天与波旬二人，阿苦只是静静聆听，并没有回答。

    三人同是魔王，地位相等，欲色天和波旬的意见可以听，却不一定要采纳。

    何况罗喉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两位魔王言之有理，我会考虑你们的意见的。”

    阿苦神色依旧，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后，便再次沉默下来。

    欲色天与波旬对视一眼，都明白阿苦只是在推脱，并不打算更改他的决定。

    两个不由得把目光都投向了罗喉，希望罗喉可以出面劝说阿苦。

    阿苦低垂着双目，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站着。

    “修行便是修心，按你的想法去做就是。”

    传道于洪荒，只是为了争夺天地气运，虽然重要，但是也并不是很重要。

    欲难与杀难才是重中之重。

    心魔侵体，不仅可以侵占心魔之躯，亦是可以获得修士的一生感悟。

    阴魔焚烧元神，抹其心智，最终便会诞生出新的心魔和阴魔。

    这两难相互循环，永无止息，让魔道永无断绝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可以帮助他摆脱天道的清算。

    在血海中得天道之助，创建天魔界，成为魔祖。

    第一点是因为鸿钧等人的逼迫。

    第二点却是他自身的原因。

    他于魔神怨念中诞生灵智，将三千魔神怨念与天地怨念聚为己用。

    但终究摆脱不了他曾经为祸天地的事实。

    天道赏罚有序，迟早有一日会对他进行清算。

    于是他借助天道创下天魔界，立下三难，便是为了凝聚功德，抵消曾经过往的一切。

    这是他考虑的方法，亦是神逆帮推演出来的方法。

    只是如果可以选择，他并不愿意使用这个方法。

    只因这会让他损失一半的身躯，根基受损，需要大量的时间去修补。

    “魔祖，这传道关于到我魔道兴盛，岂能如此草率。”

    欲色天心里不满，全都表现在了脸上，显然是直来直往的火爆脾气。

    波旬见到欲色天对罗喉不敬，生气的说道：“欲色天，魔祖的决断还轮不到你来置疑。”

    “魔祖设立天魔界，肯定有他的目的，那我们就要大力发展天魔界。

    让魔祖的荣光，照向整个洪荒世界。”

    欲色天满脸的狂热，罗喉是他的信仰，他会始终跟随罗喉的前行，将一切都会奉献给罗喉。

    若是有人损害了罗喉的利益，他自然不会妥协。

    “阿苦，你的传道方式过于草率。

    众生皆苦，那就入我魔道，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岂不快哉。”

    欲色天的话，让波旬也将矛头对向了阿苦。

    看着强势的欲色天与波旬，阿苦依旧是没有言语，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打算更改他的决定。

    欲色天气急，又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罗喉挥手阻止。

    “阿苦有自己的道，你们也有自己的道。

    若是将你们的道强加在阿苦身上，这与杀了他何异。”

    听到罗喉的话，欲色天与波旬才停了下来，却又想着私底下去找阿苦，让他改变这种天真的想法。

    “阿苦，你下山去吧，去洪荒游历，增广见闻，到时候你再来跟我说说，你想如何传道。”

    罗喉满脸平静，欲色天，波旬，阿苦三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会去干预，却会给予一定的指点。

    至于日后他们如何做，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拜别魔祖。”

    阿苦悲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洒脱的转身离开了须弥山。

    不过他离开的方向，却是与接引二人完全一致。

    看着阿苦离开，欲色天和波旬心底微微一颤，知道罗喉可能察觉了他们的想法，都低下了头。

    “阿苦与你们不同，他是魔道的传道者，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你们则是天魔界的根基，只要心魔与阴魔存在，魔道永不消亡。”

    “是，属下明白了。”欲色天与波旬恭敬的说道。

    罗喉也不理会，望向了东方血海方向，眼神中透露出狠辣之意。

    楚狂，下次再遇，我会让你知道我罗喉不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