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变

    这是一场历练，又是一场杀劫，对魔兽的杀劫，更是对古元自己的杀劫。

    若是不能从这场杀意中醒悟，未来的修道之路，恐怕会有魔镜幻幻象使其走火入魔。

    白草很担心，时刻准备出手，将古元带回去。

    不过，看到古元坚定的步伐，还是收了回去，等一等吧。

    这些娇小的魔兽，根本挡不住宝剑的锋利，

    在无尽的黑烟中，前行了百丈，而这百丈，真是在尸山魔海中度过，每前进一步，脚下黑烟更浓。

    身上红色的丝线更浓，千丈，丝线如血般笼罩了古元。

    人面魔兽一边惨叫，一边诅咒古元。

    古元面色如水般沉静。

    魔域内，没有日月的变化，以外界的时间计算，古元这一次进入魔域，已有一个白日的时间。

    变换各种身姿，长剑一挥而出，斩落数十毒物，长剑刺出，又能串通数十毒物，黑烟越来越浓。

    越是往里，浓烟越浓密，越是浓密，越是往里。

    长剑只是向前，周身红色丝线更亮。

    又是行进千丈，浓烟中，一柄墨色长剑刺出，古元猛然加速，同样一剑刺出。

    剑尖相对，发出精铁的嗡鸣之声，声响不绝，持续数个呼吸，却震的周遭的毒物一个个纷纷逃离一般，散出好大一片空旷之地。

    “准脉境。”白草心中喃喃，这是一个魔人，也就是修者进入魔域之后，被魔气侵蚀，从而魔化。

    “不知是哪家弟子？”白草一步踏出，想着出手。

    却见古元已与魔人战在一处，长剑互斩，剑鸣不断，在地面黑沙之上，彼此交战数十回合，古元不落下风。

    魔人终究是少了一点灵动。

    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每一剑斩下，都掀起滚滚黑烟中一抹闪亮。

    魔人紧退，应是许久未动，忘却了修为一般。

    黑烟深处，响起一阵魔音，刺激着念海，古元轻轻皱眉，却见魔人双眼赤红，一剑刺出，快，准，重。

    一股准脉境的修为迅速上升，周遭灵力硬生生的被抽出一些，波动瞬间加剧。

    古元轻喝一声，挑，刺，劈，钩，弹，身躯旋转，跳跃，左手掐诀不断，身形不断变换，速度也在不断提升，修为灌入长剑。

    一瞬间，数十招斩出。

    又战片刻，一剑斩断魔人的长剑。

    魔人双眼由赤红变黑，大吼一声，浑身一震，一股黑烟从背后升起，身体变大，浑身黑毛涌出，头上生出双角，又是数声大吼，身形暴涨，直达丈余。一步窜出，冲向古元。

    古元跳起，长剑斩下，直接擦出无数火花。

    魔人一身皮毛犹坚硬无比，手中长剑无法破开。

    纵身一跃，长剑直接刺向双眼，魔人伸手挡住长剑。

    手持长剑，双手掐诀，修为上涌，依靠速度避开魔人的拳脚，直接一剑砍在魔人腹部。

    “打不疼，也打不伤，更打不死。”

    古元退后几步，重新调整气息，身形一闪，长剑又刺向腹部，不断击打在同一个位置。

    魔人稍显迟钝，不能及时护住腹部，古元不做停顿，每一剑斩下，都带起火花迸发。

    不断避开魔人的攻击，找准时间，攻击魔人腹部。

    百次，千次，终究将腹部切出一道豁口，淡淡的黑液流出。

    又是数百回合的不断击打，终究切开了魔人的腹部，将其斩杀。

    古元正欲往前，被白草拦下。

    “里面只会更强，回去吧，等修为强了再来。”

    古元沉默，身上淡淡的红丝慢慢的变淡，转身往回而去。

    回到山谷，古元在禁地内，李现的墓前，静静的喝着仙人醉。

    魔域内，能感觉到自己的执念，一味的向前杀，却忽略了这种执念对心绪的影响。

    手持长剑，轻轻的挥舞，每一招，都是极其缓慢，感受灵力在体内流动，灵力在长剑中的贯通。

    长剑如蛇般，在上下游走。

    收起长剑，感受念力对飞剑的控制，忽上忽下，忽快忽慢，环绕在身体周围。

    又收起飞剑，在墓碑前静静的打坐。

    白狼已有丈余，庞大的身躯，趴在古元旁边。

    白草来到了禁地，坐在远处，看着古元。

    “魔域内，你的心境不稳，进入了杀境，幸好修为低弱，未被杀意控制了身体。”

    “师叔，我能感受到当时心中涌起的杀意，为何修为低弱，影响不大？”

    “因为打不过，对手超过你，你的杀意就不能继续增强，那么，对你的影响也会减弱。”

    古元沉思，“也就是说，修为越强，杀意越盛，就有可能进入魔境，不能自拔。”

    “是，所以，控制心中的杀意，也是修行。”

    “师叔是如何控制的？”

    “读书。”

    “读书？”

    白草轻笑，古元这时才看到，白草一副书生的模样，手中还摇着一把纸扇。

    模样太过滑稽，不过却让古元一愣，过后轻轻的一笑。

    起身走出禁地，回到院内。

    陈南在药埔内，摆弄着药株。

    古元走去，跟在后面，慢慢的看着。

    药埔不大，不足千丈，药株数量却是很多。

    陈南如一位老农一般，在慢慢的修剪，似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古元一时恍惚，如痴呆般失去了感知，身体如同呆木般伫立着。

    思绪仿佛回到了曾经，大山那边，爹娘面前。

    爹在门前劈柴，娘在门内轻轻的给自己梳头。

    而自己却是一副不乐意般。

    “娘，你快点，我要去弄柴。”

    “不急不急，快好了。”娘在乐呵呵的笑着。

    古元跑了出去，从大牛身边拿起一根木柴，放在地上。

    找到劈柴的斧头，走过去，拾起来。

    斧头没动。

    “你太小了，来，我帮你。”

    爹拿起斧头，握住古元的小手，轻轻的挥起，一下一下的砍在木柴上。

    古元大笑，开心至极。

    “青元谢过师尊教诲。”古元深深鞠躬，一拜到底。

    起身，随着陈南，在一旁轻轻的摆弄着药株。

    每一株，极其缓慢，细致，每一个动作极其安静，平和。

    黑夜来临，古元就坐在药埔内，没有打坐修炼，而是躺在旁边，尽情的酣睡。

    待至红日升起，古元起身，继续摆弄着药株。

    又至白日西落，古元又睡在月光之下，药株之旁。

    待至红日升起，古元起身，伸个懒腰，跳跃了几次，来到陈南房内，先给陈南请安，又去看了师兄，督促师兄，将几株花卉送到百花阁。

    走到药埔内，继续摆弄着药株。

    日落西山，黑夜来临，月色朦胧，古元又睡在地上。

    起身，继续摆弄药株。

    身后，青瑶轻轻低语。

    “药株比我都重要，你都不去看我。”

    “如你一样，它们也是我的心爱之物。”

    “我不听，师尊说，你最会骗人。”青瑶似乎生气般。

    古元拍拍手，轻轻的从后面搂住。

    “我爹说，我娘是他哄回来的媳妇。”

    “刚来山谷的时候，看到你站在仙鹤上，当时想着，把你抢回家给我哥做媳妇。”

    “他们都走了，不是很安详，却是很悲壮，而我活了下来。”

    “我说话好听，那是因为内心的孤独，这种孤独，你们体会不了，也很难理解。”

    “终究是要走出来，这次魔域内，我进入了杀境，幸好是修为低弱，才没有入魔。”

    “等我几年，我要将心境弥补过来，让自己做到如师尊那般平和。”

    “几年？是不是就不要我了？”青瑶轻轻的低语。

    古元一笑，“这里还需半月时间，你且等我弄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如此，走过每一颗药株，抚摸着，摘取枯萎的，剪除阻碍生长的，小铲松松土，浇灌一些山后瀑布引下来的溪水。

    如此，白日与药株一起生长，夜间也与药株一起入眠。

    如此，半月时间匆匆而过，却是古元心中极其漫长的心变过程。

    从孤独中走出，迎接着亲人的呵护，迎接着长辈的引领，感受着“百花阁”的喜爱，陈南，白草的呵护，山顶平台老人的慈爱。

    被呵护，被关怀，被喜爱，而现在自己又被他们从执念的阴暗中轻轻的摘出，放在白日下接受光明的洗礼，感受着温暖，亲人的温暖。

    清晨，红日升起，古元来到百花阁。

    “弟子今日要带青瑶回爹娘坟前，告知他们，弟子已有了喜爱之人。”

    青瑶在一旁，满面绯红，心中洋溢着激动，却又娇羞的如红花一般绽放。

    又带着青瑶来到“白草居”。

    “弟子今日要带青瑶回爹娘坟前，告知他们，弟子已有了喜爱之人。”

    又回到“不惑居”。

    “师尊，弟子今日要带青瑶回爹娘坟前，告知他们，弟子已有了喜爱之人。”

    “去吧，趁着秋实丰收，带着回去祭拜祖辈，正好。年前要为青云与青灵准备婚事，你二人莫要迟了。”

    “弟子明白。”

    “年后，灵元宗脉境以上弟子要入魔域深处历练，上宗会有人来安排此事，青瑶做好准备。到时，你若是突破，那就一起去吧。”

    二人又来到山顶平台，拜见老人。

    “师祖，弟子今日要带青瑶回爹娘坟前，告知他们，弟子已有了喜爱之人。”

    老人面色祥和，微笑着看向二人，点点头，只是眼神中一丝淡淡忧伤。

    “师尊，我想带着近娴回家一趟，见见爹娘。”

    “好，好，好。”

    老人看着远处的古元和青瑶，眼神中尽是疲倦，两行眼泪顺着沧桑的面容，不断流下。

    “师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