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班级相会（下）

    原来有高血压病的爸爸，由于工作太繁忙了，他又是个非常较真，勤勤恳恳工作的人，在1976年的9月25日这天，突然因劳累过度高血压病犯了倒在了去乡下视察工作的路上，那一年他才52岁。

    当丽娜接到通知后，她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是怎么来到的医院，看到的是在太平房里哭得几近昏厥的后妈及弟弟meimei们，哭声震天，她扑上前去，抱着爸爸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看到这个场景，爸爸单位里的同事们也忍不住落泪。

    爸爸带着太多的遗憾走了，家里的天也塌了，失去了爸爸关爱的一家人，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了，经济上也立马捉襟见肘了，mama整天失魂落魄的偷偷哭泣，丽娜也是神不守舍，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她们家住在县城边上的一座平房里，这时家里的活好多也都落在了丽娜的身上，既要上学还得照顾比她小的弟弟meimei们。

    更让她惧怕的是，家里的火炕实在是不好烧，也许是搭的不合理，一到烧火做饭的时候，就从炉膛里往外冒烟，早晨她是要帮mama做饭的，熏的后妈和她一个劲的咳嗽流眼泪，本来爸爸活着的时候，就说要找人来重新搭炕的，可是现在mama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人，简直是太遭罪了。

    让还在念初三，学习任务也很繁重的丽娜有了焦躁的情绪，一种想离开家的冲动在她心里激荡着。

    中考后她考上了县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让她很兴奋，学习上她更刻苦了，成绩也一直是名列前茅，家里时常会停电，她就在油灯下学习，有时会听到后妈说：“睡觉吧！别点灯熬油了。”她就会很无奈的躺下，在心里背英语单词，听着meimei、弟弟的酣声渐渐睡去，期待着有一天考上大学，好把这样的喜讯告诉在天国看着他们的爸爸。

    但是，自打知道她接到了技校的通知书后，后妈总也叨咕让她来技校上学，减轻家里的负担，一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四个孩子太累了，也太难了。

    丽娜心理矛盾着，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她因为胃不舒服，上完了第一节自习后就偷偷的回了家，当她想悄悄回自己屋的时候，厨房对着的小屋门半开着，她知道爸爸的遗物都在里面，遗像也挂在墙上，后妈经常会跟墙上的爸爸说话，就在这时，里面传出了mama轻轻的哭泣声，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看到里面后妈坐在地上的铺垫上，满脸流泪地开口讲：“对不起了老张，你这么早就走了，养家这么重的担子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太累了，让丽娜去上技校吧！我也轻松一点。”

    墙上的爸爸没有吱声，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好似再说让她自己做主，她在心里多么想听到爸爸说：“不要去技校，考完大学再说。”可是，爸爸这时只能微笑着看着她们，保持了沉默。

    听到这里，丽娜走进了屋，抱住了还算对自己不错的后妈，哭着说：“mama你放心吧！我会去上技校的，你也要保重，好照顾弟弟meimei们。”

    娘俩哭了好一会，mama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她，怕她万一考不上大学还得下乡劳动，那时家里更承受不起。

    说着打开柜子拿出了爸爸生前的一个笔记本和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本子里面有一张照片递给了丽娜，丽娜接过来一看是自己小时候经常拿着看的一张他们全家照的全家福。

    那里有爸爸mamajiejie和自己，她盯着照片里的mama在看，mama长得虽然不如爸爸漂亮，但也算是个美女，一头卷发盘在脑后，她坐在mama的怀里幸福的笑着，看着看着，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扑簌簌的洒落下来，落到了照片上，她赶紧甩甩照片上的泪水，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1967年9月5日照全家福。

    又把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包装很好的银手镯，丽娜看了半天又重新把它放了回去。这时戴云mama说道：“你也大了，这张照片和手镯都给你吧，是你妈留给你的念想，小时候你经常会拿着照片，还会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有时还会偷偷地哭泣，我知道你是想mama了，我就和你爸商量把这张照片偷偷藏了起来，说丢了，你找了好长时间，后来我千方百计的对你好，渐渐的你把这事给忘了，对不起呀！有了弟弟meimei后，我对你的关爱也许少了很多，这次又让你做出牺牲，如果爸爸还在他也许不会同意的，我也是没办法，请你原谅。”

    丽娜看着由于爸爸的突然离世，戴mama的两鬓明显有了白发，也显得很憔悴，想着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付出也很多，于是声音哽咽着说：“mama，上技校我不后悔，只是我不能分担家里的活了，您还得多保重。”

    戴mama拍拍她的肩膀，含泪走了出去，丽娜把照片赶紧珍藏到自己的日记本里，镯子放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

    从那以后，后妈就紧锣密鼓的给她张罗行李，买来慕阳市技校的车票，在来慕阳市的头一天丽娜还在上学，她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也知道家里的难处，自己也不是mama的亲女儿，虽然她在吃喝穿戴上没怠慢过自己，但现在爸爸没了，她很清楚自己在家里的位置，她是老大也理应为家里减轻负担做点贡献。

    她接受了后妈的意见后，虽有千般不舍和不甘心，但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临走的时候，对张丽娜抱有很大希望的班主任王老师不同意她来技校上学，告诉她你很有希望成为天之骄子的，丽娜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来的时候，后妈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和鞋子，往她手里塞了十五元钱，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这么多钱，在心里还是很感激戴mama的，跟后妈说再见后，她就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长途汽车站。

    想到这些，丽娜在杨树林里转了又转，抬头看着蓝天，心里想着亲妈和jiejie也不知在哪里，是否还记得自己，她有时在心里很恨自己的mama，如果她不和爸爸离婚，也许爸爸就不会得上高血压，也就不会这么早的离开她，想到这里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想艰难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最后她还是返回了教室，一路上心里默默想不能回去了，家里负担太重，承受不起万一考不上大学的后果，先当工人，有机会我再考大学吧。

    坐到椅子上后，沉默了一会跟其她几个同学说：“我不回去了，工人就工人，我要做一名优秀的工人，以后也许会有机会让我们考大学。”

    江书华，刘丹玉，罗晓梅语气都轻的说道：算了，命运让我们来当工人，我们就当好工人吧。也好帮家里一点忙，让弟meimei们好好学习去考大学。

    就这样大部分同学都留了下来，只回去了4、5名同学，继续读高中去了。

    以后是否考上了大学也不知结果，因为没有人想知道，怕后悔。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了职工食堂，食堂很大，菜看起来比家里全。

    白菜炖豆腐，粉条红罗卜汤，炒豆芽，还有一个四喜丸子，据说是招待新生来校才有的。

    都不贵，基本上算是2-5角钱一个菜，馒头2分钱一个，大米饭2分钱一两。

    大家都打了自己中意的菜，四人一个桌，围在一起边吃边唠，很快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

    现在，国家还很穷，而学生们个个家里都不富裕，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剩菜剩饭，都吃得很干净，不用谁说，都会净盘的，吃到最后总会有人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吃完饭自己会刷好饭盒，带回宿舍，而铝制的饭盒里有个吃饭的勺，饭盒拿在手里，一边走一边摆动，总是会叮当叮当的响个不停。

    每到吃饭的时候，这个响声就像铃声一响，告诉不知道是否到点该吃饭的同学们，下来吃饭吧，这就是化纤厂技校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这个时候，要说到穿的衣服，就是那么几种颜色，白色、黄色、黑色、灰色、蓝色，比较单调。

    大家都没什么好穿的，的确凉衬衫就是奢饰品。

    女生们也有穿裙子的，无论什么样式，看着就很漂亮，但是大多数都是穿很普通的裤子，裤子也是青灰蓝三色，上衣也都很土气，红色或者白色带点小花就不错了。

    而布料染的也不太好，经常会掉色，解放鞋比较流行，偶尔个别人，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会买一双黑色皮鞋，擦得锃亮，美滋滋的开始炫耀。

    黄色单跨书包是学生必备的用品，但是，上课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背它，怕弄坏了，都是手拿着书本去上课，好歹教室和宿舍离的不算远，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学生们，总是你追我赶打打闹闹的学习着，生活着。

    体育项目就是打篮球和乒乓球了，有那么几个同学还是有这方面特长的，吃完了晚饭就会三一群俩一伙的去玩，玩着玩着就玩腻了，有那么一点点的事，就会往工厂子里的树林子里跑着追打着玩耍，好快活呀！

    让那些在工厂里三班倒的师傅们看到他们这个欢快的样子还很羡慕，但也会说：“进了车间，就没有你们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