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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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真前往了卡莲的家。 等他站到那座宅邸门口的时候，才真正是被吓得一跳。 多么豪华啊。 光是宅邸外围高高的围墙，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威严。 空真愣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门口的看门人看见了空真。他认出，空真是灵顿杯的冠军，立刻对空真大献殷勤。 空真告诉看门人，自己是来看望卡莲的。 看门人立刻表示，会为空真通报。 空真注意到。看门人并不是自己去通报，而是转告给了一位传话的仆人。 传话的仆人听到看门人的报告后，进入宅邸。 空真估计。即使是那个传话的仆人，可能也没有资格直接见到卡莲。进入宅邸以后，他也要告诉了另一个人。这样一层一层地通报下去。 这是贵族的礼节啊。 空真的前半生，都忙着研究和战斗。他从来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学习这些礼节。 面对这些繁杂的规矩，空真显得很是局促不安。他感觉，这些礼节，正是和自己眼前这道高高的围墙一样。 这是一道隐形的围墙。 这道隐形围墙所阻隔的，就是两个世界。 想要翻阅这道高高的隐形围墙，靠的，不仅仅是金钱那么简单。 一个徒有虚表的暴发户，也很难翻阅这道围墙。而一个身无分无的落寞贵族，说不定就出生在围墙的里面。 看得见的围墙，容易翻阅。看不见的围墙，最难翻阅。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从宅邸里面向外传话，邀请空真进去。 两人看门人打开正门，请空真进去。 正门的后面，先是一个院子。 空真才走进院子里，就已经眼花缭乱了。 院子的中心，矗立这一个大理石的雕塑。 雕塑描绘的，是一个手持瓶子的女神。她站在一个张开的贝壳上。 女神手中的瓶子，不断流出清澈的水。水又落到贝壳的口中。 贝壳就是雕塑的底座。贝壳里面，肯定机关。水流入贝壳以后，又会回到女人手中的瓶子里。 空真略略看去。宅邸的院子里，还停放着四五辆华丽的马车。 这就是围墙后的世界吗？ 空真暗暗吃惊。 管家身着正装，带着一副纯白的手套，站在宅邸的门口，迎接空真。 随着管家，空真走进了宅子。 进去这座宅邸后，空真更是目不暇接。 宅邸的奢华，更甚于王宫。因为王宫的设计，侧重的是宏伟。而这座宅地，虽然规模不如王宫庞大。但是，目力能及的每一处地方，都经过了精雕细啄。 贵族的奢华感，延伸到了每一处。 宅子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铺上了昂贵的异国地毯。就连王宫里，也没有这种待遇。 踩着丝质姣好的地毯，空真拐进了走廊。 走廊虽然并不是很宽阔。但是，两侧的墙壁上，都挂上了画像。 画像上的男人，无一例外，都穿着昂贵的贵族服饰，正襟危坐。 空真猜测，这应该就是这家族里历代的贵族。 在行走的过程中，空真不断遇到宅邸里的仆人。仆人们见到管家和空真，都会停下来，主动行礼。 拐了几个弯以后。管家把空真领到一扇大门前。 他为空真打开了那扇门，有做出了“请”的姿态。 空真以为，这就是卡莲的房间。 他有些胆怯了。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该跟卡莲说些什么。 怀着紧张的心情，他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身着华服。她坐在一个柔软到有些臃肿的沙发上。 女人友好地对着空真笑笑。 空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误闯了别的房间。 那女人自我介绍：“我是茜尔沃。是卡莲的的母亲。” 空真这才反应过来。他慌忙行礼。 茜尔沃邀请空真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空真坐下后，女人说：“你就是空真吗？久仰大名了。听说你是灵顿杯的冠军……” 空真听到这里，有些慌乱。他知道，卡莲之所以讨厌自己，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灵顿杯的冠军，被空真夺了去。 空真害怕茜尔沃因为此事，对自己发难，慌忙谦虚。 “我只是一时运气好而已，卡莲的实力，也是很强的……” 茜尔沃笑盈盈地看着他。 “不用客气。我知道，卡莲原先因为灵顿杯的事，和你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我听了不少关于你的故事。我知道，你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才取得灵顿杯的冠军的。是我们家的卡莲耍大小姐脾气，喜欢无理取闹，给你添麻烦了。” “您实在是过奖了。” 空真很是感动。 当茜尔沃说，自己是卡莲的母亲的时，空真的第一印象，还以为茜尔沃会是和卡莲那样的大小姐。 莫丹利特的事件之后。空真一直深感内疚。他把没有能拯救碧薇媞的问题，怪在自己身上。 他认为，是自己不够明智，不够觉察，这才让塔库里有了可乘之机。 空真以为，茜尔沃会狠狠地责怪他。因为自己夺去了她女儿的荣誉，还没能拯救她女儿的至交。 但没想到，茜尔沃作为贵族，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显得平易近人。 空真说：“我听说，卡莲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状态不好。我此次来，就是想探望她。” 茜尔沃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的父亲，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我一个女人，继承了这个家族的头衔和财富后，一个人把卡莲拉扯大。” “卡莲是贵族的独女，又很有天赋，自然也免不了一些大小姐脾气” “但其实。卡莲从小就一直很是孤单。一次，我去觐见国王的时候，把卡莲也带进了王宫。卡莲就这样遇见了碧薇媞。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卡莲一直把碧薇媞当成自己的亲生jiejie。谁能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呢……” 空真说：“茜尔沃女士，您放心，我会尽量想办法好好劝解劝解她。” 茜尔沃听到这话，显得很是高兴。她笑着说： “是啊。我对于卡莲的未来，一直很是担心。现在，把卡莲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空真一头雾水。 茜尔沃继续说：“我知道，你作为灵顿杯的冠军，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的。但是你看。我们家，是世代的大贵族。要钱有钱，要头衔有头衔。我们家的卡莲，又是这个家族的独生女。你们两个年纪又一样。这难道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吗？等你娶了卡莲以后，你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大贵族。等你们以后再生了孩子，那孩子也一定会是……” “等等，等等……” 空真吓了一跳。 “茜尔沃女士，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卡莲只是朋友关系啊。” “哦，是吗？”茜尔沃说。 “我听说，你在莫丹利特的时候，为了救卡莲，还受了伤呢……我见你今天还来探望她，我还以为……不过嘛，空真。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宅邸的大门，永远是向你敞开的……毕竟嘛，现在像你这样的又有前途，性格又好的男人，确实是不多了……” 空真汗都下来了。他只是来看看卡莲的，没想到卡莲的母亲对他有这种期望。 “那个，那个，啊，这样吧，我先去看看卡莲吧” 空真从那张柔软的沙发上站起身，想要赶紧离开这间屋子。 茜尔沃点头同意了。 她喊来管家，让他把空真带去卡莲的房间。 又是一段长长的走廊。空真终于来到了卡莲的房间前。 这次，管家没有替空真开门。他告诉空真，按照卡莲的脾气，如果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她的房间。 管家离开后，空真有些踌躇了。 他不知道卡莲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说不定还是讨厌他。 空真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空真连敲了三四次，里面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谁呀？” “是我，空真。” “空真？” 里面是像条件反射一样，大喊起来。 “你，你，你过来干嘛？” “我听说你最近身体很不好，想来看望一下。” 里面没有了动静。好半天，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我没事。你回去吧。” 空真说：“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我实在无法丢下你不管呐……”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你等等。” 这句话说完之后，空真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稀里哗啦的声音响了好一阵之后，卡莲才开了门。 “进来吧。” 屋子里面一片乱糟糟的。虽然明显有着匆匆忙忙整理过的痕迹。 卡莲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裙子的下摆，袖口等等地方，还缝着淡粉色的蕾丝边。 卡莲的头发，脸上还画了些许淡妆。 空真几乎是认不出她了。他只见过卡莲穿着骑士装的样子。 空真一时间，竟看呆了。 “那个，你不要盯着我看啊…… 卡莲微微扭过头。 空真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你来是干什么的？”卡莲问。 “嗯，怎么说呢……关于碧薇媞的事，我觉得，我也是有责任的……” 空真说话的时候，卡莲似乎没有在听。 因为她左右看看自己的房间，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房间很是脏乱。 卡莲脸红了。 “我们出去说吧。” 卡莲强行把空真推出了房间。 空真跟在她后面，来到了宅邸的后花园。 天哪，真的是太美了。 后花园里，大片大片的名贵花草，与有一大片的水池交相辉映。 鱼儿在水池中自由自在，来回游动。 在水池的上面，铺设了一条条的小路。 走上水池的小道，人们仿佛是漫步在水塘上一样。 简直是人间仙境一样。 空真跟在卡莲后面，迈上到了水池中央的一条小路。 鱼儿们似乎认得卡莲一样。看到卡莲来了，它们都游了到她的旁边。 卡莲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撩拨着水，似乎是在逗弄池中的鱼儿。 卡莲对空真说：你永远无法理解，我和碧薇媞之间的感情。” 卡莲叹了一口气。 “碧薇媞也太傻。她为什么会认为，就因为她是魔族，我们就会把她当成异类看待呢？ 空真站在卡莲的身边。他看着蹲在一旁的卡莲。 “可能是因为，她害怕吧。”空真说。 “世界上有一些人。虽然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可是，他们却比平常人，经历得更多。他们经历过痛苦和磨难，知道眼前的一切来之不易，所以会更加珍惜。” “碧薇媞也不想，眼前的这一切，轻易地随风逝去。所以，在塔库里的蛊惑下，她做出了一些傻事。”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她！” 卡莲打断空真。 “我的确不是她。可是，我跟她，曾经有过很类似的经历。被抛弃，被淹没。只能一个人，面对世界的黑暗……” “因此我能理解她。” 空真不由又回忆起那些时光。 他的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当初的自己。 那个蜷缩在小镇的破屋子里，却还是坚持制造战衣的人。那个面对众人的嘲笑和非议，却毫不动摇，坚持自己的人。 那个日日夜夜，把沸腾的时光和心血，注入作品里的人。 那个孩子的形象，又盘旋在空真的脑海中了。 他急忙想要忘掉。 是的。空真完全能理解碧薇媞。因为他也有过那种感受。 失去过，寻找过，彷徨过。被抛弃过，又拥有过。 这些经历被如旋风一样的时光卷起来，然后交融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种感觉，既是痛苦又是欢乐。 这就是他能理解碧薇媞的原因。 卡莲仰头看着空真。像是在看什么不认识的人一样。 她突然站起来。 “走了，我带你去我的训练场看看。” 空真跟在卡莲后面，去到了宅邸里的训练场。 “这就是我训练的地方。我去不了赫琳堡训练，所以我的母亲就在房子里，为我自己建造了一个训练场。” 空真注意到。这个训练场，和赫琳堡里面的那个比起来，可以说是毫不逊色。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在这里训练。” 卡莲抚摸着训练场的墙壁。 “我在这里度过的时间，比在我房间里度过的时间还要多。” “可是，谁能知道呢。我居然没有通过埃达玛的预言，就连赫琳堡都加入不了。” 说着说着，卡莲慢慢低下了头。 “唉，可能那个预言确实没有错吧。我可能确实是一个很没用的人。如果我真的很厉害的话，最起码，我当时应该能躲开塔库里那道匕首。如果那样的话，碧薇媞就不用死了。” “可能那个预言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够资格加入皇家卫士。” 空真摇摇头。 “抱歉卡莲。我不能认同那个预言。我觉得一个预言，并不能定义一个人。想想在莫丹利特的战场上，你和芙诺两个人，就挡住龙洞前面所有的亡灵军团。这样的雄伟壮举，整个赫琳堡里，恐怕也没有什么多少人能够做到。” “说得轻巧。” 卡莲叹气。 “我在灵顿杯上也输给了你。我现在当上皇家卫士的唯一途径，就是慢慢地通过封赏来实现了。这得耗费我多少年的时间。” “为什么非要当上皇家卫士不可？”空真不解。 “就算你不是皇家卫士，你也完全会继承为贵族啊。” “你知道什么。”卡莲说。 “我家的祖上，几乎都有着显赫的功绩。贵族的头衔，不是白当的。我的父亲活着的时候，也建立过功名。” “如今，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要把祖上的这份意志，给继承下去。这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我肯定要登上皇家卫士。这还只是我的第一步。迟早有一天，我应该也会像我的祖上一样，延续家族的荣耀。” 本来，在空真眼里，卡莲只是一个大小姐脾气的孩子。没想到她的内心深处，也有着这么宏伟的豪情。 卡莲继续说：“不过，赫琳堡似乎确实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之前，我曾经对芙诺有过误会，以为她是单纯靠着普利夫的关系，才加入了赫琳堡的。但现在，从莫丹利特战场上的表现来看，她完全有着，跟我不相上下的实力。之前是我错怪她了。” “话说，她可真不容易啊。明明是一个没有什么天赋的人，可是凭着艰苦的训练，居然也能做到这种地步……” 空真听到卡莲说这话，很是高兴。卡莲和芙诺这两个“敌人”，终于把关系重新修好了。 这时。空真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疼得他几乎瘫倒在地上。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白光中，似乎有个女人的身影。 “你怎么了？你没事了吧” 卡莲惊慌失措。她蹲下来，双手抱住空真，想把空真扶起来。 空真头疼得更加越来越剧烈了。 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女人仇视着他。 她不断地在重复着一个词。 复仇。 “空真？空真！” 卡莲抱着瘫软的空真，害怕极了。 空真强撑着站起来。 “没事没事。应该是被盖西的火焰伤到以后，我留下一些后遗症了。最近我总是出现一些幻觉。应该没什么的。” 卡莲双手把空真扶起来。 “哇，关系真好啊！” 训练场的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空真和卡莲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茜尔沃来到了训练场。她正笑盈盈的看着两个人。 卡莲这才发觉，刚才情况紧急，她扶起空真的时候，两人抱在了一起，到现在还没有松手。 两人慌忙把手松开，尴尬极了。 “你看，我就说，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吧？” 茜尔沃冲着空真眨眨眼睛。 “我觉得，你们的关系如果能再好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性的……” 空真尴尬地笑一笑。 “那个，既然卡莲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吧。” 空真想要离开。他向茜尔沃道了别。 “等等，我送送你。” 卡莲追出去。她把空真送到门口。 站到门口。卡莲却扭扭捏捏的，拉住空真的衣服，不让他走。 过了好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之前，我曾经说过你是什么骗子之类的，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有个有真才的人。灵顿杯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说起来，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你呢。” 空真说：“没关系的。我不是为了报答才去救人的。” 卡莲却说：“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报你的。有恩必报，这就是我们家族的传统。” 空真突然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莲和自己其实还挺像的。 告别了卡莲，空真走出了豪华的宅邸。 此时，再回头看看那高高的围墙。空真明白，待在围墙的里面，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