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敲骨吸髓,伦常悖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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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崇新门,复行百余步,白大夫来到一片木制排楼前。 灵识一探,只觉四处乌烟瘴气,浊意弥漫。 虽然来人间道的时间不算长,但生民百态他也着实见过不少。 自然能看出此地正是供下层百姓寻欢消解的妓寨。 因为来的顾客多以卖力气维持生计的苦力为主,对里头“服务人员”的水平也就没有太多要求。 那些浪费时间的诗词歌赋当不得饭吃,当不得衣穿,一概免了。 双方见了面,谈好价,流一身汗就算完事。 白大夫按照小药童提供的地址,行至西南角一处较新的木楼前。 木楼的主人似是很爱干净,将门前清扫得一尘不染,门两边种了一些花草,倒是难得的掩去一些浊意。 白大夫伸手轻轻敲门。 里边儿有人回应:“客人稍候,我这就来。” 随后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 一个衣裳单薄,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年纪不大,约莫十二三岁。 却刻意扮出一副放浪诱人的媚态。 好似小女孩学着大人涂脂抹粉一样,看起来略显不合。 那女子见了白大夫,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心叹:好美的人啊! 又颇为不解。 这般俊美的人儿怎会来此地消遣? 莫不是走错了? 一时间心中慌乱,自惭形秽起来。 小心翼翼说道:“客人长得真好看,若是寻花问柳,何不去西子湖畔的楼船画舫转转?这里……有些不太合适。” 白大夫笑容温和。 轻声道:“姑娘误会了,我是来寻人的,请问许幼娘可是居于此处?” 那女子双眼大张。 心中越发惊讶。 忙不迭点头应道:“奴家就是许幼娘,不知客人寻我所为何事?” 白大夫行了一礼。 “我想求一根姑娘的头发。” 见许幼娘愣在原地,默不作声。 自知请求有些突兀。 按照人间的规矩,托人办事需得付钱。 便从药箱中取出三两银子,递了过去。 温言解释道:“我欲寻一位故人,只是不知此人身在何方,就学了一门以发辨人的方法四处寻访,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哦,原来如此。” 许幼娘这才缓过神来。 没有接对方的银子。 伸手拽下几根头发。 笑着道:“客人真是有心之人呐,几根头发而已,当不得客人的银子,你且拿去吧。” 略一犹豫。 又补充道:“不过或许要让客人失望了,奴家应当不是你那位故人。” 白大夫接过头发。 将银子放在许幼娘手心。 “无论如何,多谢姑娘相助。” 许幼娘未再推辞。 语带羞赧道:“多谢客人,那奴家就愧受了,实不相瞒,客人的银子让奴家免去爹爹的一顿打骂呢。” 白英闻言,眉间微微一蹙。 原来人道之中,当爹的会为了钱让女儿出来做这等污浊营生,还动辄打骂。 头回听闻这等事情。 心中暗叹:凡俗之人当真奇怪得紧。 为免将来与人打交道的时候露出破绽,出言询问道:“你爹为了银子经常打你么?” 许幼娘也想和这位俊美的男子多待一会儿。 便未做隐瞒,打开了话匣子。 一五一十回道:“其实不是爹爹的错,都怪我是个赔钱货。” “眼下爹爹他身体不好,为了让哥哥安心读书,又不得不成天四处忙碌,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让客人见笑了。” 白大夫对赔钱货这三字略有耳闻。 若是妇人产下男孩,全家都会很高兴。 若产下的是女孩,就会把她称做“赔钱货”。 虽不知为何会有重男轻女的习惯。 但毕竟入乡随俗,纵使心中不解,亦不宜多言。 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许幼娘见对方未嫌自己啰嗦。 暗暗欣喜。 便继续道:“哥哥许文佑可有学问呢,爹爹答应过我,等哥哥金榜题名的时候,就会接我回家,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好日子……” 许幼娘似雀鸟一般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话。 白大夫一直面带微笑的认真倾听。 时不时点点头。 得知她的父亲兄长都姓许。 便又取出三两银子,请她帮忙取来两人的头发。 约好时日,告辞离去。 白大夫走后,许幼娘将这六两银子小心翼翼收入一个木盒。 盒子里还有数百文钱,是她这两日的收入。 掐着手指头算算日子,估摸着爹爹该来了,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喜悦。 不一会儿。 一个身形枯瘦,满脸褐斑的老头溜溜达达寻了过来。 腰间挂着一个弯折扭曲、形似漏斗的烟枪。 此人正是幼娘的生父,许大碌。 许大碌来到门前,趴在门上听了一阵。 知道里头没有客人“忙活”。 嘿嘿一笑,自顾自推门而入。 幼娘见到他,自是欣喜不已。 连忙端茶奉水,将几样新鲜的小点心呈了上来。 许大碌状做关心的询问了几句女儿近况。 幼娘如实回答。 许大碌不甚在意,兜了个圈子说回正题。 “幼娘,你哥他要去岳漓书院读书,机会难得,我得提前帮着打点一二,所以……” 许幼娘忙点头应是。 道:“爹爹请放心打点,银钱之事……女儿往后会努力揽客的。” 随后取来赚钱的木盒。 “今日来了一位贵客,赏了女儿六两银子,还有这几日赚的七百四十文钱,全在这里了。” 许大碌见了银子,顿时双目放光。 每回来找女儿要钱,他都得费尽心思编造借口。 最后到手的不过几百文钱,赌档里玩上两手就没了。 属实不经花销。 最近有一位京城的大官来余杭县休养。 大官家中的奴仆个个穿金戴银,出手阔绰。 还拿出一种名叫“福宝膏”的玩意儿暗地里售卖。 据说是宫里的贵人才能享用的好宝贝。 许大碌东挪西借,凑了二两银子,好不容易买到指尖大的一小块儿。 至于感觉嘛…… 他回去后只抽了一口。 便觉通体舒畅,连三魂七魄都爽快得好似要飞了起来。 不愧是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东西。 从那之后,许大碌连赌档都去的少了。 但凡有钱,必定第一时间拿去买福宝膏。 眼下女儿一口气拿来六两银子,算上铜钱,将近七两。 总算是能好好过足瘾头了。 心中十分爽利。 连一向看不上的女儿,都变得顺眼不少。 难得的诚心夸赞她几句。 许幼娘得了爹爹的称赞,顿时眉开眼笑。 许大碌钱到手,也不急着走。 毕竟女儿是他最大的收入来源,这点父女情分还是需要维持住的。 翘着腿坐了下来。 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挑些城中最近发生的趣事,说予幼娘听。 “乖女儿,你是不知道啊,那宫里头的人过得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单说这福宝膏,你爹我只抽了一口,就觉得浑身是劲,绕着西湖跑一圈都不嫌累,当真是仙丹妙药啊。” 许幼娘终日困在这妓寨的木楼里,哪里接触得到外头的事情。 把许大碌的话当了真。 连忙关心的说道:“爹爹身体不好,既然福宝膏的药效这么好,不如去求贵人多匀给你一些。” 许大碌见女儿上了钩。 暗自高兴。 面上却装出为难的模样。 叹了口气,道:“可那灵药实在太贵了,况且你哥哥正是求学的关键时候,处处都得用钱,哪能为了我分心?” 许幼娘轻轻握住他的手。 抿了抿嘴唇。 坚定道:“爹爹放心,女儿会继续努力赚钱的。” 许大碌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幼娘长大了,现在越发懂事,爹为你感到高兴啊。” 许幼娘再一次得到称赞,心中越发喜悦。 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笑容。 好奇的问道:“还有哪些趣事,求爹爹多给女儿讲讲。” 许大碌嚼着茶叶子。 思索一阵。 道:“前几日听说小南湖那边闹诡,害了十几条人命。” “啊~” 幼娘不禁惊呼出声。 忙道:“那可如何是好?” 许大碌得意的笑了笑。 “不必担心,广元寺的法海大师亲自出手诛诡祛邪,你是不知道啊,那法海大师今年不过六岁,却能引得佛光天降,城里都传遍了,说他乃是佛陀转世,当真了不得。” 许幼娘对广元寺和法海大师一无所知。 不过听得诡物被除,悬着的心才缓缓放松下来。 许大碌恰恰相反。 他浑然不觉诡物有甚危害。 余杭县人杰地灵,高人无数,哪里轮得到区区诡物为患。 就算闹出事来,眨眼间就会被平息。 便又说起另一件让他笑得睡不着觉的趣事。 “你还记得卖馄饨的老陈家吧?” 幼娘点点头。 “记得,他家的馄饨很好吃呢。” “哼哼。” 许大碌冷笑两声。 话锋一转,道:“那老陈和我一直不对付,好在老天爷开眼,让他中了邪,居然拎着菜刀把全家老小全给宰了,你说,可乐不可乐?” 说完,越想越觉得有趣。 便自顾自笑了起来。 许幼娘虽觉死者为大,不应发笑。 可是父亲当面,又不敢出言反驳。 只得无奈的附和着干笑两声。 两人又聊了一阵,多是许大碌说,许幼娘静静的听。 许大碌临走时。 幼娘从屋里取来一块绣着荷花的手绢,一针一线皆是她亲手缝制,是送给哥哥的小礼物,请父亲帮她转交。 许大碌敷衍的点点头,收下手绢。 幼娘犹豫片刻。 咬着嘴唇。 小心翼翼问道:“爹爹,女儿能不能回家看看,一天……半天就好,给娘上柱香后,女儿就回来。” 许大碌摆了摆手。 拒绝道:“考学将近,你哥哥正在用功读书,这个时候不能打扰。” 幼娘失望的低下头。 不再多问。 许大碌见状,眉头一皱。 女儿这颗摇钱树可不能不高兴,否则客人来了见她哭丧个脸,还怎么办事?她又怎么赚钱? 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语气温和道:“文佑他与一位大官的儿子是同窗好友,两人交情甚笃,时常在一起讨教学问,这样的关系可得小心处理,你的营生……终究不方便被外人知道,还是耐心等等吧。” 本是安慰的话。 听起来却好似尖刺一般,直欲扎透心肝。 幼娘眼中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 许大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话起了反效果。 忙往回找补。 “幼娘别难过,等你哥金榜题名,当上大官,咱们有了大宅子,有了满院的家奴仆从,到时候爹就把你接回家享福。” 许幼娘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平日百试百灵的借口忽然间没了效果,许大碌也有些担忧。 不过急着买福宝膏回去享用,只好随意安慰几句,拍拍屁股走人了。 等许大碌走后。 幼娘忍了许久的眼泪,才大颗大颗滴落了下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幼娘透过窗户,见是有客人上门。 顾不得哭泣。 忙擦干眼泪,补上浓妆。 继续强作欢颜,开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