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四方云动
香茗斋。 内城一处盛名的茶楼。 一身便装的曹玉走进二楼的贵宾间。 随从挡在门口，点了一壶极品红茶，将房门关上，不许人进入。 不多时，尚书令费正辉走了进来。 两人见面也没有寒暄，天天上朝日日碰面，早就没了客套。 拿起茶盏，两人心事重重的闷头喝茶，谁也没开口说话。 好半天，费正辉叹了口气： “哎，曹大人，今日左晓书一事，你怎么看？” 曹玉手在桌子上弹了弹桌面，一双寿眉微动，沉思片刻，道： “左家惹了不该惹的人，栽个跟头倒是正常。 但圣上突然将左晓书抓起来羁押在大理寺，并查封了左府，出乎我的意料。” “曹大人，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情况你就直接说出来吧。” 曹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弹了弹： “咱们那位主子气魄不够，这么大动作，不像是他的本意。 但那个小家伙也不可能能影响到圣上，我想会不会这中间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你那里有什么信息？” 费正辉往椅背上一靠，皱眉道： “抓捕左晓书时，是在二皇子的府上，据说左晓书刚刚到，就被外面来的羽骑暗堂抓走，二皇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 “他找二皇子做什么？” “我想他可能找了太后，太后没开口，他只好找二皇子，因为起因据说就是二皇子让他大儿子找的沈家沈浪。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时候恐怕只有皇家的人出面能跟那个小家伙谈一谈。” “我看悬，听说小家伙在宫里大闹了一场，只是已经闭宫，听到的都是只言片语，猜测不出来。 不过虽然不知道左晓书因何惹恼了圣上，但这次他肯定是倒了，咱俩还是谈点正事吧。” 说着，曹玉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名单。 刑部尚书倒台，又将是一轮大换血，两人碰头研究推举名单。 利益资源分割分配，是官场的潜规则，谁先下手谁吃的多。 刑部这块大蛋糕，众多势力都盯着，以往左晓书把持着，各势力进不去，这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比周结党，你不给抱你大腿的人谋求官位，谁入你门下孝敬你。 两个老狐狸自然懂得先下手为强，感情代替不了利益，利益决定了政治集团的大小。 很快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全然没有一点重臣的体面。 两人都知道这块大蛋糕可能就这一次了，哪能天天掉馅饼。 他俩各自从各郡府县的势力中抽调人员入京，又对郡府县的空缺进行了补缺。 当然还要故布疑云，留一些不太重要的职位给其它势力，吃独食会被噎死的。 讨价还价，甚至相互置换，两人轻车熟路争得不亦乐乎。 最终，两人又举茶相敬，费正辉抹抹嘴，红光满面的先走了。 曹玉又坐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起身回府。 路上暗叹： 这个世子不简单啊，一来上京城，就弄得朝中大洗牌，左家倒了，下一个是谁？ 邱小兵这边也忙的不亦乐乎。 派紫阳卫送皇祖母先去了道宗。 他想让师父给皇奶奶好好的调理一下身子骨，毕竟天下就数师父的医术最牛逼。 齐郡那地方可没有神医，万一回齐郡的路上，皇祖母有什么不适，他到哪里找人去。 哎呀，给老爸找回个妈，王府老大换人了。 想想老爸今后天天早起去请安，心情就爽歪歪。 不知道老爸知道了会不会骂死他，反正已经飞鸽传书给他，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到时候带着皇祖母和清姐一起回家，亲王府这是要人丁兴旺五谷丰登啊，老中青三代，想不火都不行了。 邱小兵喜滋滋的溜达到沈府找外公和外婆报喜讯。 前脚刚进府，就见沈浪贼眉鼠眼的溜着墙根往门口挪。 邱小兵一声大喝： “兀那小子，站住，你是何人，胆敢溜进沈府。” 沈浪一看是他，憋屈的抱头蹲地上大叹出门撞见鬼了，还是难缠的小鬼。 然后猛抬头道： “大外甥，小祖宗，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你辣么大声干啥？” “少废话，说，你想干啥去？” “我还能干啥，我在这捉蛐蛐玩怎么了？” “我呸你一脸大麻坑，还捉蛐蛐，这是什么季节？ 你家蛐蛐都穿着皮衣皮裤咋滴，这么抗冻，都成精了是吧？ 说人话，我数三个数。” “哎别别，小兵啊，大外甥，你去跟你外公说说吧，我是去谈生意，不是胡搞去。 老头子不信我话，死活不让我出府，派人看着我，我这才借出恭的机会溜出来就撞上鬼了，啊不，是遇到你了。 哎你别笑呀，我真是去谈生意去。 你让我卖红袖楼，今儿个两家来谈价，可老爷子以为我去鬼混，你说我冤不冤呀。” “活该，平时撒谎撩屁，关键时真话失信，你就不能改改臭毛病。” 沈浪站起身，委屈巴巴的低着脑袋，像听家长训诫一样。 “正好我有事找你，你给我准备一些礼物，我要去谷老将军府上拜访，道宗的人不方便买。 就买一些酒和牛羊rou，多弄点，各装一大车就行，我要给府上那些老兵们打打牙祭。” “好嘞，包我身上，准让你满意。” 沈浪又活泛了。 瞅瞅大门口，冲邱小兵贼兮兮的眨眨眼，抬腿就想溜。 “我可跟你说了，此事一了，你就天天回府伺候我两位舅母。 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你脱光了绑床上，让我两位舅母轮流伺候你，保证你的水不能外流。” 沈浪一听，两眼一黑，又抱头蹲地上了，哇哇大叫： “你，你就是个小禽兽，小妖精，我，我宁死不屈。” “呵呵，好呀，要不咱俩现在就试试。” 沈浪腾的蹿起来，撒腿往门口跑： “我听你的还不行么，你去跟你外公说，今晚谈生意我不回来了，明天以后我天天在家。” 一晃人窜出大门没影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邱小兵摇摇头，这小舅是真没治了。 家里鲜花芬芳，偏被野花勾了魂，这个败家的小舅。 得给外公预备个家伙事儿，礼部尚书的家里，怎么能没有家训的武器。 我看我用的那个鞭子就不错，抽起来手感很好嘛。 哦——嚯嚯！ 谷府。 刚刚送走大理寺卿，谷阳老将军坐在正堂沉思。 两人老家臣坐在下首，一言不发，看着谷阳。 谷阳还没从刚才的震怒中缓过劲来。 关门家中坐，祸从天外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解甲归田这么低调，还是被人当枪使了。 那左晓书利欲熏心，是个权弄之臣，谷阳跟他一点交集都没有。 作为军中大佬，他很避嫌，从不逾越规则底线，予人口实，况且他是真心看不上左晓书这种人。 要不是大理寺查案，请他配合求证一下，他都不知道对方竟然这么狠毒，平白无故的给他套上了抄家灭门的谋逆大罪。 朝堂险恶，步步惊心，他早已厌倦了大邱朝廷的这种无端内耗。 文官就是要治国安民，武官就是要征战立功，这是社稷安稳的标准。 可从邱行海开始，大邱朝政的风气就变得污浊不堪。 他杀众皇子兄弟，杀的群臣胆战心惊。 他疑神疑鬼，心性难以拿捏，群臣就变得相互提防，勾心斗角成了主职，荒废了本业。 到了邱云松继位，更是达到了顶峰。 朝纲败坏，纲纪废弛，人心相悖，暗刀隐剑，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这已经不是他想要的大邱了，他很伤心，因为他曾为之浴血而战。 他的好多兄弟，好多年轻的士兵，埋骨青山，他拜祭的时候都不知道给地下的兄弟们说些什么。 他伤心的回了家，几次拒绝邱云松的出山邀请。 皇家可以对他们无情无义，但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眼下警钟响起，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儿子和府上这些人的性命。 “老爷，当初邱云松上位时，您就没遂了他的心意，逼得您解甲归田。 他就是个小心眼的货色，这心里一定还扎着刺。 他调大少爷上前线就没安好心，一旦前线失利，他肯定新账旧账一起算。 谷家本就危机四伏，您还忍着。 这回连左晓书这老匹夫都挖坑陷害您，谁敢说这背后没有邱云松的影子。 我看背不住是邱云松故意敲山震虎，让您低头服软，好帮他收拾烂摊子。 这回是虚晃一枪，下回可能就是动真格的了，您还忍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是秦伟，跟随谷阳多年，是军神谷阳的左膀右臂。 他一生无子，落户谷府养老，但虎老雄风在，一双虎目依然杀气腾腾。 另一个是关飞，谷阳的亲卫头领，四次救过谷阳的命，铁心跟着谷阳一辈子。 两人都是谷府的核心。 “这是我的错，以为缩起头当宅翁就一了百了，没想到我不惹祸祸找我。 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 也罢，既然他们这么不放心我，这么惦记我，我也不好不回应一下。 这次是朝廷的人栽赃陷害，下次如果是德亲王的人，我谷某戎马一生的业绩岂不付之东流，被人任意抹黑。 立刻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将近期上京城和朝廷的消息打探清楚。 现在下任何结论都为之尚早，等信息收集上来再议。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谷某不能再缩头了。 你们这些老家伙们身上也都长锈了，憋了这么久，就都活动活动身子骨吧。” 秦伟和关飞两人目光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色。 齐齐起身抱拳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