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流言蜚语能杀人
邱小兵戏精上身,装起了可怜: 哼,你跟我打情感牌,我就陪你玩感情戏。 邱云松心里直骂娘: 小小年纪,怎么滑的像个泥鳅,朝中老臣也没他这样老jian巨猾。 腹诽不止的邱云松翻了翻双眼皮: 你父王在齐郡封地活蹦乱跳的,朕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肯定没干啥好事,绝对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还有你这个小狐狸,竟然把手伸到朕的兜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被抄家的大臣家里,没有分文现银是怎么回事。 邱小兵可不管他皇上怎么想,继续按剧本嘚啵道: “你看啊皇兄,先皇西去后,咱老邱家行字辈的,就剩下我父王了。 那是咱云字辈共同的长辈,你说是不是? 咱身为天家后裔,就得孝礼传家,表率天下。 这家中长辈伺候不好,岂不令天下人耻笑,还有何颜面号令天下人尊孝敬礼,还哪有脸教化万民。 我琢磨吧,反正我父王这一生也禁足在齐郡了,就让他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撒着欢儿乐一乐吧。 咱老邱家的人不去打扰他就是尽孝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邱云松暗暗磨了磨牙,奶奶个腿,这小子好阴险,你这是不让我把手伸进齐郡呗,让你父王撒着欢的折腾呗。 “皇弟,皇叔他既然不喜出来,那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在封地养老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别客气,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皇兄这句话说的好暖心,我替父王谢谢你。 不过要说眼下还真有一事请你帮个忙。” 邱云松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小子是属猴的吧,给个杆子就爬,不知道啥是客气话么。 “皇兄,我信得过你,可你手下的官员不地道啊。” “啥?” 邱云松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看,你久居高堂,不清楚下面那些人的胡作非为。 今天咱俩聊的不是国事,而是家事,你认同吗?” “认同,你接着说。” 邱云松那点脑容量哪及得上被老祖都称为猴头的邱小兵。 “你哥俩打仗,你知道产生了多少难民流民吗?” 邱云松有点恼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概有十几万人吧。” “多少?十几万? 谁告诉你的? 信我的话,谁告诉你的,立即抓了杀头。” 邱小兵斩钉截铁毫不含糊的说道。 邱云松顿时不解。 “杀头?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咱俩是不是在聊家里事?” “是啊。” “这不就得了,聊家里事岂可参假? 那要让列祖列宗知道咱哥俩口是心非,还不得被咒成灰呀,你说是不?” 邱云松脑回路被邱小兵彻底捋直了。 “不是十几万,难不成是几十万?” “还几十万?扯淡呢。 光凉州洛水一带,难民流就过了百万。 现在加上怀都一带,总难民流超过二百五十万人了。 二百五十万人,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你前线的大军才多少人? 皇兄,上京城才二百万人,你就当上京城的人都跑光了。 你可知道这得多少人携家带口的,那是铺天盖地啊。” 邱云松很艰涩的眨眨眼,他能看出来,在这个问题上对方没说谎。 他头皮有点发炸。 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朝廷不是拨款安置了吗? 朝中众臣的折子不都说尽在掌握中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邱云松的脸一下子胀红起来。 他一时间有点狂躁的冲动,被臣下欺骗的感觉令他的心病发作了。 偏偏邱小兵不给他台阶,往死里怼他。 “皇兄,你这么说话就没有诚意了吧。 你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呢? 你是皇上啊。” “我……我真不知道啊。” 邱云松被怼的差点吐血。 不知怎的,在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岁的小皇弟面前,他忽然失去了当皇上那种高高在上智珠在握的优越感和自信。 他已经慢慢进入了邱小兵的剧本节奏中。 “好吧,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就问你,朝廷的几十万大军住哪?” “啊?住……” 邱云松的眼神有点闪烁不定,好像想到了什么。 “那可是攻城略地的正规大军,不是府军。 军械、粮草、马匹和大型作战工具,安营扎寨,跑马圈地,清除冲锋障碍物,你知道这得需要多大的地方吗? 这意味着大军一动,就是毁坏良田无数。 这回知道为啥那么多难民了吧。 特么土地田地都被兵营占了,他们不逃不跑还等大军管饭咋滴? 为了提高士气,打赢战事,当官的谁敢这时候惹当兵的不痛快。 所以每到一地,抢劫一空。 就问你,你如果家在洛水凉州,你家都被当兵的把房子拆了去修营房,粮食被抢光了去充军粮。 你拍拍脑袋问自己,你吃啥,你住哪,你不逃荒去,还等着大兵们重新给你建个家咋滴?” 邱云松眼神中的那股傲然和自信一点点熄灭了。 这些情况他真不知道。 可让邱小兵一说出来,他似乎又责怪自己为啥事前没有想到这些。 事实上不是他没想到,而是他想不到。 他总以为自己端坐庙堂,便可以运筹千里之外,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他一直沾沾自喜,体味主宰天下的乐趣。 可今天却被邱小兵当头敲了一棍子,打得他眼冒金星。 这东西就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一破才能看得明白。 他抬头正式认真的看着邱小兵,一脸的请说下去的表情。 邱小兵嘴角一翘,一副语重心长唠贴心话的模样。 “皇兄,难民流一出来,沿途各级官府做的第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是应该赈灾放粮安置难民吗?” 邱云松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邱小兵摇摇头很失望的说道: “皇兄此言差矣。 那帮官吏调集郡兵府兵和衙役沿途设卡,禁止难民入境。 至于熬粥给难民,你想多了,连滴水都没有。” “呯。” 邱云松把旁边的一个酒杯墩的三响,脸红脖子粗的低喝道: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因为他们也接纳不起或者说不想接纳。 实在是因为人数太多了。 难民如潮就如蝗虫过境,过后一片尘埃废墟。” 这个形容虽然有点糙,但邱云松听明白了。 他的赈灾款被截流打水漂了,都进了下面那些各级官员的腰包里。 而他邱云松是最大的傻瓜,最好骗的财主。 他深吸了一口气,老半天才平缓下来。 “皇弟,然后呢?” “然后?那难民潮就沿途活命呗。 有点钱的上下打点一番就获准入境,没钱的就一路逃命。 沿途遍地是死尸,处处是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都是饿死的。 不是我说啥,战场上才死多少人。 二百多万难民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邱云松魁梧的大身板在发抖,他不是因为难民死了多少人才发抖,而是他竟然毫不知情。 他天天坐在龙椅上,还以为天下诸事、朝中众臣都围着他一人转。 可没想到这些人围着他吸血,把他当傻瓜一样伺候着。 这不禁令他异常恼火,火烧的他坐立不安,心绪烦躁。 “皇兄,说到这,得说说为啥说这件事。 这难民逃着逃着,沿途各地防难民如防瘟疫。 于是有人就造谣说,想活命去齐郡,天下就那没设卡。 于是难民们就一窝蜂似的往齐郡赶。 这造谣的是谁呢?都是你那些官员。 他们为了推卸责任,把难民流引向齐郡。 皇兄,这不是欺负咱老邱家吗? 这些人吃着咱邱家的米,拿着咱邱家的银子,到头来还骑在咱脖子上拉屎恶心咱们。 皇兄,你手下这些臣子不地道我有说错吗?” 邱云松脑子被一路牵引,这时突然冒出一个问号,一时没反应过来。 “难民流呼啦啦的往齐郡跑,我说的你信不? 不瞒你说,这流言蜚语后来就变成真的了。 为啥?因为我父王傻呀。 我父王不仅天生胆小,他还慈悲心肠,最见不得百姓受苦。 难民三五成群的进了齐郡,父王他不忍心推出去不管呀。 他好歹顶着一个亲王的帽子,他要是不管,还不得让那些造谣的人抓住把柄,往死里埋汰咱老邱家么。 没办法,父王都愁的哭了,硬着头皮接纳难民。 可是皇兄啊,齐郡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吧。 就那龟不留蛋的地方,本来就贫瘠,穷的一家三兄弟娶一个老婆。 本来齐郡本地的百姓就穷的吃不饱穿不暖,这呼啦啦进来那么多难民,都要爆炸了。 皇兄,就比如咱家兄弟二十个,米粮够咱二十个兄弟吃个半饱,可突然跑进来三十个饿鬼,你说这日子还咋过,齐郡能不乱么? 没办法,父王就让难民留下开荒地。 咱先不说我父王拿出多少种粮、农具和畜力,就说这粮食它可不是一种下去就长出粮食的吧。 这期间难民吃啥喝啥? 没吃没喝没住的,他们不得变成流匪去打砸抢么? 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这不是啪啪打咱老邱家的脸吗? 没办法,父王咬着牙变卖资产接济难民,为咱老邱家兜着最后一张面皮。 结果父王的一片好心,却换来更多的流言蜚语。 是人都知道,流言蜚语能杀人啊。 这不是往死里逼我父王么? 就问皇兄,你遇到这事咋办?” 说完,邱小兵可怜巴巴的看着邱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