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复杂
丹波光一郎站在球场外的小道上，隔着绿色铁网望着大显神威的投手，耳边回荡着一众队友的谈论声，恍惚之间回到了那个炙热的夏天。 —— 去年，全国高中棒球锦标赛西东京锦标赛，四分之一决赛。 明治神宫棒球场。 青道vs稻实。 人声鼎沸的棒球场内，观众席上的男女老少目光齐齐地落在投手丘上的人影，一道接一道异口同声此起彼伏的欢呼惊叹，似乎一股无法忽视的滔天巨浪，汹涌澎湃朝球场奔驰而去。 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本场比赛稻实的对手——青道选手休息区里，此时此刻那里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青道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球场上，望着己方最厉害的四棒，被誉为“怪物打者”的东清国。 “好球！” “好球！” “好球！打者出局！” 干净利落被三球三振掉。 东清国单手握紧球棒，不甘地走下打击区，与迎面走来的五棒二年级结成哲也擦身而过，缄默不言，朝着休息区缓缓走去。 丹波光一郎静静地坐在长椅上，默默地注视着东清国前辈，看见他走到监督面前，张开嘴却在下一刻缓缓闭上，看清他脸上的不甘和沉默。 一股无法抑制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涌来，他低下头，看着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逐渐变成拳头，抿起嘴角。 输！ 会输！！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现，却像极了一桶冰水浇下，令他浑身一寒，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丹波。” 入口处传来了监督的声音，丹波光一郎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 “跟宫内去牛棚热身。” 丹波光一郎倏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朝着不远处三年级王牌投手木村前辈望去，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的木村前辈只是低垂着头，剧烈的呼吸声骤然一顿，紧接着又喘息，却没有任何的举动，保持异常的缄默不言。 木村前辈！ 丹波光一郎咬紧了牙，收回了视线，跟随着同级生捕手宫内启介一同走进牛棚里。 举步走上牛棚里的投手丘，回头看向球场上的投手丘，那里站着那个惊艳众人的投手——身背18号的成宫鸣。 炙热的阳光下，他的每一次的投球，伴随着裁判一声又一声的宣告，都让全场观众沸腾惊呼，他的存在是那样的耀眼夺目，那样的强大厉害，闪耀着的光芒遮住了其他所有人，一次次的三振过后，早已无人在关注打击区上频繁更换的打者，投手丘才是此时此刻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盯着那个主宰赛场的天才投手。 “丹波。” 他回过头，看向一脸担忧之色的宫内启介，扯出了一个笑。 “没事。” —— 回过神来的丹波光一郎，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不仅如此，他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不远处某个黑皮小矮子身上，看清他此时此刻脸上绽放的笑意，乖巧又友好。 丹波光一郎却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随后垂下眼眸，这时才发现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不知何时捏紧，指尖陷入皮肤，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感。 “丹波，下一场你准备下。” 丹波光一郎抬起头，看向注视着自己的监督，看清隐藏在墨镜之下的那双眼睛，认真、严肃又带着一抹期待，这令他迷茫与惊惶的心中燃起了一股不认输的气焰。 “是！” 用极为洪亮的嗓音回答了监督。 转过头看向侧头望着自己的眼镜捕手，“御幸，我们先去热身吧。” 这一举动不仅令另一个当事人御幸一也感到惊讶，对于其他熟知两人关系的二三年级生也是大吃一惊，纷纷侧目而视，但当众人看到丹波光一郎眼中坚定的眼神时，切实感受到了王牌的决心。 “这样一来，你才能更好地配球吧！” 克里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随后一笑。 丹波…… “好，我们去吧。”御幸一也笑着朝投手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向牛棚里，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 “哈哈哈！我才不会认输！”泽村荣纯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活力十足，极为洪亮的大嗓门一喊，“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但我不会认输的……” 我也得快点成为这一个球队的一员才行！ 泽村荣纯暗自下定决心，一脸期待认真。 “……我也是。” “降谷，你不要突然插嘴啊！” “哈哈哈！” 随后被室友仓持前辈踢了一脚，但也不减热情活力。 “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一定！！” 虽然感叹这笨蛋的愚蠢，但是仍然被他的活力热情感染，不由得会心一笑。 循环战，第三场比赛，青道vs修北。 如同稻实与修北的比赛一样，青道打线在第一局上半先攻的情况下，展现了全国一流的打击实力，轻松拿下2分。 而王牌丹波光一郎在正捕手御幸一也的配球下，以那颗纵向弯曲幅度极大的曲球作为决胜球，时不时穿插其中的四缝线直球，令修北打线无功而返。 “好球！打者出局！” 第一局下半，丹波光一郎干净利落地三振掉修北核心棒次，被一众守备队友喜笑颜开地簇拥回休息区。 等候在休息区里的队友也纷纷上前一顿夸奖。 “丹波前辈，果然很厉害啊！” “干的不错！丹波！” “哈哈！不愧是王牌啊！” “太棒了！丹波！投得好！” “……” 眼前队友们信赖认可的目光，耳边此起彼伏接二连三的欢呼雀跃声，一切都令丹波光一郎难掩喜悦，双目炯炯有神，握紧拳头，仿佛被注入无尽的活力。 我可以！ 我的投球对队伍有用！ 面对青道铜墙铁壁的守备和凶猛恐怖的打线，作为东东京新崛起的实力修北高中，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第五局上半过后，青道再拿一分，至今已有9分，而计分板上修北一行是整齐的“0”。 第五局下半，青道防守，修北进攻。 站在投手丘上的投手是正值状态火热的丹波光一郎，此时他正甩动手臂，投出小球。 小球自指尖脱离的瞬间，修北打者就知道是曲球。 但他不准备就此善罢甘休，如今局面是无人出局，一垒有人，比赛开始至今出现的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 而且他已被二好球追逼，到了不得不挥棒的关头。 但这颗乍一看以为投向打者的小球，在打者握紧球棒，紧张不安等到击球时机的之时，原本笔直而来的棒球突然转弯，像是避开打者身体一样，朝静候多时的捕手手套飞去。 修北打者咬紧牙，驱使手臂猛地击去。 “碰！” “好球！打者出局！” 一人出局，一垒有人。 场外的观众们都为投手夺下一出局数欢呼雀跃加油鼓励。 “好厉害啊！” “投得好！干的漂亮！” “丹波前辈！又是一个三振！” 张开手套，轻松接住捕手抛回的小球，看向已做好接捕姿势的后辈，压下心中的喜悦之情，静静等待着修北高中下一个打者的上场。 御幸一也回味着那颗曲球，注视着不远处的投手，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状态很不错！ 尽管连投了五局，曲球的精准度仍然谈得上近乎完美…… “邦！” 一颗诱惑性十足的球，修北打者毫不犹豫打出，被游击手轻松截住，与二垒手、一垒手完成了双杀，一举结束了第五局下半。 球场外，一众身穿稻实队员正静静地观看比赛，站在队员之中的稻实监督国友广重在看了五局比赛之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真可说是没有任何浪费的投球表现……” 一旁的捕手原田雅功点头搭腔，“那颗曲球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国友监督没在开口，反而目光紧紧盯着下场的捕手身上。 而使曲球发挥出功能的，是那个捕手配球吧…… 第六局上半，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修北投手一脸不甘，看着气势如虹的青道四棒暗自咬牙。 可恶！要投到哪里去嘛？ 与此同时，御幸一也告知了投手，第六局下半会投指叉球。 丹波光一郎背靠椅背，闻言冷哼一声，只略微侧头看向捕手，“我还以为你迟迟不发出指叉球的暗号，是因为你没自信能够接住球……” “有本事就接接看吧！” 御幸一也一愣，看着投手锐利的眼神，兴奋地咧嘴一笑。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泽村荣纯忍不住高声抱怨吐槽，“哇！他竟然也会说些捕手该说的话耶！那个只会配内角球的家伙……” 降谷晓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他根本不给我任何的暗号……” 犹豫了一下，小凑春市开口说出心声，“他是看投手来配球的吧……” 原本喋喋不休抱怨不满的二人一僵，但打击远远没有结束。 “噗噗！” 二人倏地扭头，死死瞪着掩嘴偷笑的黑矮子，“只会投直球，控球也烂的不行的家伙，居然……哈哈！” 泽村荣纯小脸涨红，羞恼地指着对方。 “日高，你这话什么意思？！少看不起我们！” 降谷晓冒火点头。 黑矮子眨了眨眼睛，挑了挑眉，朝二人挤眉弄眼，“哦～真是不好意思啊！” 二人更怒了。 日高，这个混蛋！！！ 一年级四人组的打闹喧哗，让不少前辈分散些许注意，侧目而视。 丹波光一郎也转头看去，一眼就落向正逗弄别人的黑皮少年身上，抿了抿唇。 “第六局下半开始，请青道队员尽快上场守备。” 负责担任裁判的教练高声招呼。 丹波光一郎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戴好棒球帽，拿起放在膝头上的投手手套，跟随一众队友上场守备。 就在这时。 原本正和其他三人嬉闹的黑皮少年转过头，望向背对着自己，正举步朝前的投手，脸上那副不正经的嬉笑尽数消失不见，变得极为认真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