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尘

    “大哥，怎么了这是？”王熙凤十分无奈，在她看来这叔侄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几万两银子的买卖，也没见着给我什么银子掂掂手。哼，我敢说甚么，不像我老子一样，被赶回金陵老家就不错了。还说得冠冕堂皇，长子守祖业，金陵那好几房人不是人？”

    王仁越说越气，好在屋里只有他和王熙凤主仆，不然家里就更不安宁了。其实王子腾原本并没有想到遵化这个点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机会，才派王仁去的，谁知道还真让他给撞见了。

    倒不是担心他告发，王子腾倒了，王家就倒了。这个道理王仁是明白的，但这并不影响王仁索要分润。

    王熙凤这人就听不得银子，一说起银子就浑身来劲儿，敏感得很。猛然听到娘家有这么大生意，眼睛马上就红了。

    王熙凤赶紧打问具体情况，王仁真好也算是有个人诉说，他也就把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给了王熙凤。

    凤姐越听越越兴奋，这真是海一样的银子啊！做一单就能净赚二三万两银子，北蛮子一年最少也得好几单，一年下来最少也能有十万两。若是让北蛮子满意了，几十万两一年都不是没有可能。

    王熙凤掌管贾府的事物，但是贾家自打贾代善死了之后，逐渐得收入大大地少了。一年到头，处处要花银子，维持府里的运转和体面。一年支出一般都要十五万两，算下来，每年净收入就没多少。

    而且在她那个姑妈兼二婶当家期间，库房里的库银少了不少。若是想娘家一样有这么一大笔银子，那简直是爽翻了。

    “你别想了，你以为会有你什么事儿，都是二房的银子，大房三房根本分毫不得！何况你个嫁出去姑娘。”

    王仁看出了王熙凤的心思，当即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王熙凤也没有脸红，厚着脸对王仁说道:“人家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是两家人了，我知道。”

    顿了顿，又说道:“说来我荣国府宁国府两个都是多少代的富贵人家，以前老一辈人的时候在朝廷也是高官显宦，留下来的亲朋故旧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想参合一腿进去？”王仁不屑地问？“不用妄想了，以二房的性子他们只恨自己吃不饱，哪管别人饿肚子。”

    王熙凤着急银子，也不在意王仁的打击，继续说道:“这我能不知道？只是我们荣府的关系...”

    “哎哟，我的好meimei，你死了这条心吧，人家已经做成了买卖了。用不着你这关系，人家自己有。”

    这下王熙凤也是急了，眼瞅着哗啦啦的银子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急得粉面生出细细的香汗来。

    凤姐到底是凤姐，忽然，她灵机一动，“哼，我也不稀罕了。我也去寻个北蛮子打打交道，北蛮子想来胃口大着呢，这么些东西可不管够。”

    王仁都不耐烦meimei了，到底是内宅妇人，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你莫看二老爷办得成，这后面不知道多少人一起吃这口饭。北朝那边也不是随意一个北蛮子就能做这些事儿的，人家根本不怕渤皇知道。”

    王熙凤顿时气xiele不少，暗叹自己霉运加身。

    这时，一个丫鬟送来一碗燕窝，“我们奶奶知道大姑娘回来一趟也是匆忙，吃上一碗也是好的。”

    等丫鬟下去了，王熙凤一边吃着一边想起刚进院门的事儿，就劝王仁。

    “刚才我进院门儿就听说大哥又带了女人回来了，原不是我做meimei该说，带了这些女人回来，招惹了嫂嫂不说，你这身子骨儿也耗了多少！”

    王仁被meimei说教，脸上挂不住，嘴硬道:“哼，妒妇！谁家男人都要开枝散叶的，就她话多！”

    王熙凤听了这话觉得不舒服，反正银子没着落，就起身打算去嫂子那里说说女人家的话。

    王仁一看王熙凤要走了，赶忙拦住她。“meimei，那个...你侄儿都会走路了。也是啊，孩子健壮，长得就是快。那个...长得快，他衣服换得就勤，也不敢给孩子随便打发，你看...”

    王熙凤知道王仁根本不是为了孩子，对于王仁这样败家她并不乐意。

    王仁看出meimei的不情愿，马上痛哭流涕。二十好几的人了，各种哭声都出来了，诉说自己的艰难。

    王熙凤越听越心烦，却又不能不管，她知道王氏家族还是很有底子的，但家里的传统就是不养闲人。她和贾家联姻有利，才有这样的嫁妆，不然，恐怕在贾府哪有现在这样的底气。

    “行了，这三百两你拿去应急吧。”王熙凤让平儿把随身带的银子都给他了。

    “啊？就就这些啊！”王仁很是失望，这些钱够玩儿几个小娇娘，赌钱都没法翻回以前的本儿。

    “你莫不是想糟蹋光了我的嫁妆不成？”王熙凤也是恼了，虽然兄妹打小感情不错，可哥哥这个样子让她心里很是不爽，但王熙凤对银子那更是爱得痴狂。

    王仁可不敢得罪自己这个金主meimei，赶紧说了一堆好话，又极力奉承王熙凤。他知道这个要强的meimei喜欢听人奉承她。

    果然，凤姐听着听着慢慢地就飘了起来，对王仁的恶感也好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亲哥哥，王熙凤还是劝道:“你还是寻个正经营生，这老老小小的，都得顾着。”

    “唉，家里都是二房的，我有什么办法。上回赌钱还是借的印子钱，还多亏meimei周济，不然还不上就不好了。”

    “你以后莫要做这样的事了，没有赌钱发财的。”王熙凤劝说道。

    王仁依然是满口答应，信誓旦旦，差点就要拿出准备好的各式保证书了。

    王熙凤懒得再说就走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除了失望，还有就是发现新财源——印子钱！

    这是犯禁的事儿，也是有损阴德的事。不过凤姐不怕！

    王熙凤从不信那些鬼鬼怪怪的，报应啊轮回啊什么的，她只信今生的实在。

    至于犯禁的事儿，恐怕哪个大家族不做，就是家里势力大，官府官官相护。依照贾家的权势来看，确实能做。

    凤姐带着一片火热的心，没在嫂子郑氏那里多留，就急着走了。

    二三十个丫鬟婆子小厮，浩浩荡荡地又回了荣国府。

    这事儿还得和丈夫贾琏商量商量具体做法，毕竟还是夫妻齐心同力才好办。

    贾琏花了大价钱买了个不小的官身，虽然没有实际官位，但是在他负责荣国府外事迎来送往之中，倒是方便了许多。

    此事和凤姐夫妻成亲没几年，凤姐风姿夺目，贾琏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加上凤姐看得紧，少有能在府里偷嘴儿。

    今天他在家盘算下个月有那家勋贵有什么节庆之类的要cao心，却见今日早早就回了娘家的老婆王熙凤连午饭都没吃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怎么，丈人家打饥荒了？没留你吃饭？”贾琏开玩笑道。

    “呸，这是什么话。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一辈子过的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害臊！”

    平儿伺候着王熙凤回屋换了外裳，洗了手脸，又出来外间。

    王熙凤也不绕弯子，直接同贾琏说出自己的主意。

    “我见府里的进项是越发地不济了，不如寻个路子，也好宽松些。”

    贾琏觉得也是“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少打神秘点子。”

    “唉，有些个寻常人家，平日里也时常碰见个有大难处的时候，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咱们能还人家周转一二，也是两个相宜的。”

    贾琏一听，惊道:“啊！你要放印子钱！这可是大罪过！”

    贾琏做事还是有原则的，太伤天害理的事儿他是不愿去做的。

    “你见喊什么！怕天下人都不知道？”王熙凤皱眉道。

    “这可是缺德事儿，又不是穷到过话不下去，我不做！”贾琏回绝了。

    王熙凤并不指望他马上同意。“你怕什么，放印子钱的多了去了，哪家不是高门大户，你又见谁家出了事儿了？”

    “那小门小户的就经得起那驴打滚？”

    “也没说要强逼人家借，到底借不借那人家自有打算，我还怕收不回来呢！”

    贾琏还是迟疑，王熙凤见了，觉得还差一把火。

    “你出去和人来往，吃穿用度短了那府里的颜面也不好看。若指望着府里，那两个太太就有得说了，府里背后指摘的不定有多少。”

    贾琏听了就心动了，男人都好面子，出去应酬的时候身上穿的戴的都不能比别人差，掉了国公府的脸面。

    “...，可不能害了人家。”

    王熙凤喜道:“那哪能呢，你就等着好吧。”

    于是夫妻二人就相关事宜做了安排，多少本金，多少利息，怎么拓展业务，怎么催债等各个方面都细细完善。很快，琏二凤姐高利贷公司就开业了。

    这家夫妻店开业不久就碰到了一家同行，王熙凤让贾琏一查背后金主，竟然是王夫人！

    王熙凤心情复杂，倒是这一下贾琏的担忧和愧疚都算是去掉了，据他打探，王夫人的这号印子钱也是老字号了。

    不说荣国府这老牌印子钱世家又扩大了业务，辽阳府这边寺潭叶等了快一旬的功夫，这行猎计划终于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