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全家福】
“真...真嗣.....” 湛蓝眼眸缩成两抹瘆人小点，明日香一把挣开束缚自己的手臂，她揪住眼前人的衣领，发疯般地撕扯着。 “真嗣——” “真嗣——！！！” 明日香两眼通红，大脑宕机的她蠕动嘴唇，嘴里不断重复“真嗣”二字。 “呲啦—呲啦—” 被扯碎的衬衣碎片如雪片般飞舞在空中，露出洋溢着朦胧白芒的粉晕。 “嗡——” 残余衣物登时瓦解，化作洁白烈焰环绕在明日香周围，窜动的火舌没入明日香后背，把她内心无以复加的焦躁感一点一点抚平，燃尽。 “明日香jiejie。” 男人的怪笑声，引擎轰鸣声，以及时钟与电子元件的运作声，在同一时间全部消失。 耳边只剩下清冷的呢喃，以及自己慌乱的呼吸声。 “咯噔——” 光洁无暇的修长手指伸入西装袋中，轻轻拉开金属插销。 “！” 明日香下意识就要叫喊，却被一根手指抵住薄唇。 “这是对你擅自行动的——” 掌心传来冰凉质感，不用想明日香也知道，那是即将爆炸的手雷。 “小小惩罚~” “噗叽——！” 脑后传来刺耳爆响，震得明日香浑身一激灵，她机械地摊开手，却发现卵形手雷已经不知去向。 “转头~” 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向后方，湛蓝双眸瞬间蒙上一层红色。 “——！！！” 房间中央的三面环抱式显示屏，不知何时，全都洒满了血浆。 最左侧显示屏上，遍布缓缓下降的土黄色脂状物，和粘稠血液共同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相比之下，中间和右侧屏幕，土黄色并没有那么明显。 “——” 震惊之余，明日香甚至忘记了呕吐，她嘴巴半张，直愣愣地瞪着眼前屠宰场般的壮观景象。 “脂肪比重不同，引爆时的场景也不尽相同~” 食指在空中划过一个光圈，明日香身体也如木偶般反转一百八十度，强行面向门口。 “嘻——” 柔顺微卷的银发长发如波浪般倾泻而下，垂荡在盈盈一握的水蛇腰间，富有光泽的修长双腿半悬在空中，白皙玉足仅仅触碰到地板。 “樱....” 视线上移，隐匿在银色发丛中的丰满胸脯呼之欲出，玲珑锁骨正中，赫然是一枚浅黄色泪滴形坠饰，端正镶嵌在白腻肌肤内。 璀璨天成的眉宇间，充斥着不输男性的英武之气，和淑女的知性美相衬，散发出一种两者兼有的中性气息。 然而这位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神明少女，却有着一双恶魔般的翠绿眼眸。 “樱....樱姬....真的是你吗？” 明日香下意识就要搂抱少女，樱姬却扭过身体，避开了明日香的手。 “明日香jiejie，请原谅——” 樱姬轻启薄唇，翠绿瞳孔不自在地瞥向别处。 “神，不能与Lilin产生过多纠葛。” “嗯——” 明日香识趣地缩回手，她眨巴眼睛，不加掩饰地来回打量樱姬的曼妙酮体，直把银发少女看得满面羞惭。 “明日香jiejie.....” 樱姬交叠双腿，她掩住下腹，红着脸轻声抱怨道。 “别这样看我——” “你真的长大了，樱姬。” 明日香久违地笑了，神情宛如刚见到学成返乡的子女般，静谧安详。 “呜......” 翠绿瞳孔登时蓄满泪水，樱姬再也克制不住内心冲动，她张开双臂，如同一颗炮弹般撞入明日香怀中，将她扑倒在地。 “砰——！” 尾骨重重砸在地毯上，疼得明日香立时弓起身体。 “唔.....” 即便如此，明日香依旧紧紧搂着怀中的温润娇躯，她把脑袋埋在樱姬丛中来回磨蹭，相互交织的银发和橘发，在血色映衬下，焕发出无可比拟的艳丽光辉。 “你已经长大了...” 明日香轻抚樱姬后背，掌心传来如丝绸般滑腻的温润触感。 “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要我抱....” “呜.....” 樱姬只是把脸埋在明日香锁骨间轻声啜泣。 “过去两年，你一点音讯都没有——” 明日香怔怔地盯着淡红色天花板，她咽下一口苦涩的泪水。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和人间有什么瓜葛了。” “嗡——” 温暖的光能量涌入领口，把明日香烘得满脸绯红，她本能地扯开领口，樱姬揪准空隙，把脸埋入明日香胸口使劲蹭着。 “嗯....好了好了....” 明日香撩开汗湿发丝，她捧起樱姬脸蛋，用力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逗得樱姬咯咯直笑。 “绫波和mama呢？” “她们都已经睡下了——” 樱姬轻飘飘地起身，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在两指间比出一个小小的空隙。 “我在她们脑海中植入了碇回家的幻象，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瑕疵....” 听到“碇”的字眼时，明日香仿佛惊醒般急问道。 “那个笨蛋，在哪里？！” 翠绿双眸瞥向墙上二号机造型的猩红挂钟。 沉默好一会后，樱姬扭过脑袋，她抬手指向钟表，嘴里轻声念道。 “这是我来找明日香jiejie的原因之一，碇于几小时前，被战自埋伏在欧洲的狙击手——” “打死了。” 明日香仿佛遭到雷击般剧烈一颤，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她用力挪动双腿，使劲半天，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嗡——” 翠绿瞳孔焕发出柔和的彩虹光辉。 “啪！” 明日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打散了樱姬的解析光柱，她推开樱姬，连滚带爬地翻过显示屏，来到堆叠整齐的单人床边。 “簌——” 被子被粗暴地扒开，明日香随手甩飞了枕头，她从被窝中颤抖着捧起一个黑色方形物件。 “滴答—” 标有【S-DAT】字样的白底标识，湿了。 “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的泪珠落在缠绕整齐的耳机线上，明日香跪坐在一片狼藉的床边，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中渗出，划过面颊，滴落在手背、衬衣上。 “——” 不住颤抖的后背慢慢下压，明日香死命攥紧被单，她紧靠在随身听的冰冷外壳上，两腿在地毯上扒拉出一道又一道划痕。 “这就是没有补完的遗憾啊，爸爸......” 樱姬立在房间门口，她无言地注视着趴在床上闷声痛哭的橘发女性。 “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只为了逃避和碇接触——” 手指拂过空气，指尖所经之处，一切事物都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解体，腐烂，直至消失。 “所有人都知道你爱他，甚至你也知道，可为什么...你偏偏不愿向他敞开你的心扉，哪怕只有一次？” 樱姬悲悯道，她所处的房间一角，已经变成了充满星辰之线的紫色虚空。 “如果，我能改变因果——” 明日香身体猛地一颤！ “你愿意冒着被拒绝的痛苦，和他好好聊一聊吗？” 说着，樱姬双脚离地，她摆动手臂，将紫色星空推向尚未波及到的房间半角。 “呲啦——” 真嗣留下的随身听登时灰飞烟灭，失去支撑的明日香不受控制地坠入虚空之中，消失了踪影。 ...... ...... 【男孩叫真嗣，女孩就叫丽——】 恍惚间，耳边传来婴儿“咿咿呀呀”的啼哭声。 明日香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目光所及，周身充斥着如拼图般不规则的零碎片段，海量记忆碎片如万花筒般绽放在眼前。 每一秒，眼前会晃过数以万计的人或事物，直灼得明日香大脑一阵剧痛。 “唔......” 湛蓝双眸顷刻间布满血丝，纵使如此，明日香依旧不愿眨一下眼睛，她两手握拳，拼命追寻着记忆中的熟悉身影。 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双层光网逐渐向内翻转，互相交织，直到形成一串类似于DNA的螺旋形漏斗。 “咵嚓——！” 漏斗轰然炸裂，向外放射出宛若宇宙大爆炸般开天辟地的辐射星辰，排山倒海地向明日香席卷而来。 “啊——！！！” 伴随一声惊呼，明日香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辛苦了。” 樱姬轻轻拭去明日香额角的晶莹汗珠，她咧开嘴角，似笑非笑道。 “如果碇知道，你记得所有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该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傻脸——” “我们....” 明日香轻抚胸口，竭力忍下内心的抽疼感。 “成功了吗？” “不是我们，而是你——” 樱姬抬起右手，平摊向上的掌心中，赫然是一枚带血的尖锐弹头。 “通过你的最后记忆，我把碇的出差行程稍微调整了一下，这发本该取他性命的子弹，仅仅打穿了他的手掌，我该祝你以后的夫妻生活无虞吗？” “呋——” 明日香扶住额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咔嚓！” 樱姬随手粉碎了带血子弹，她撩起银发轻描淡写道。 “碇现在在你床上，估计睡得正香~” “我要回去——” 明日香直勾勾地盯着樱姬，没想到后者却摇了摇头。 “你改变了碇必死的因果，即便有我庇护，这个时空也饶不了你。” 湛蓝双眸微微缩小，仅仅愣了几秒后，明日香就神色坦然地迎上樱姬目光。 “动手吧。” 樱姬还是摇了摇头，她竖起右手食指，指向脚下一望无垠的深紫色虚空。 “去异次元里万劫不复吧——！” 有着红蓝双眸的诡异青年大声呼喝道。 “AnotherDimension！！！” 群星爆裂，瞬间释放的惊人威压顷刻间毁灭了宇宙一角。 “这是？” “比我们现在所处空间要低一等的时空，你瞧——” 樱姬抬手指向青年，明日香极目望去，发现青年的残破躯体内不断涌出奔腾的猩红粒子流，足足十数秒后，才堪堪停止，青年身形也随之消失不见。 “所谓的...代价吗？” 樱姬赞许地点头道。 “低等时空要的只是神血而已，而我们现在所处的——” 明日香不由得屏住呼吸。 “可是能改变因果的神之通道。” 樱姬得意地笑道。 “哈——哈——” 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彻底崩断了，明日香干笑道。 “那我恐怕是粉身碎骨也偿还不了了吧~” “至少这一世，你不用太过担心。” 樱姬有意略过话题，她偏头示意明日香远离自己，然后举起始终没有活动过的左手。 “你看着就好。” 从进入神之通道开始，樱姬就宛如换了个人般，变得冷酷而又理性。 透过不断飘扬的耀眼银发，明日香恍惚间觉得绫子再度复活了。 “咯吱——” 指节掰得啪啪作响，握成拳头的左手一点一点向外展开，樱姬面容也变得愈发扭曲暴虐。 “咿——” “咿——” “咿——” 伴随三声凄惨悲鸣，掌心逐渐浮现出一抹浑浊的灰色云团，在神之通道的磅礴威压下，瞬间被扯碎得连渣都不剩。 “嗡——” 翠绿瞳孔射出两束黑色光柱，重新在掌心聚起和之前相仿的云团。 “呲啦——” 刚恢复没一秒，云团再度被时间洪流吞没。 “他们是...” 不等樱姬回答，明日香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荒木、吉村、小镜。” 樱姬神情淡然道，她轻舞手指，把手中云团分成一大两小三份。 “呋——” 薄唇轻启，樱姬吹出一口气，掌心瞬间多出三个透明人影，各个只有火柴棍大小。 “神明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 还没等吉村说完，樱姬合拢手掌，一把握碎了幻化而成的三人。 “呲啦——” 左掌覆上一层漆黑火焰，噼啪作响的炙烤声中，不断传出难以辨识的凄惨怨吼。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纯正的罪恶了——” 樱姬冲烈焰中上下窜动的人影露出一抹瘆人笑容。 “荒木对吗？” 手指捻出一个瘦削人影，明日香瞬间就辨认出了那张不成人样的阴暗面孔。 “要想提取出她体内的能量——” 樱姬朝明日香努了努嘴。 “你要造一台用飞轮供能的榨取装置，随后把获得的能量注入阳电子步枪，向零号废坑.....” 女声戛然而止，樱姬扶额大笑道。 “我在说些什么啊——” 樱姬大手一挥，半空中突然多出上百号人，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年龄最大的，是几个戴着氧气瓶续命的枯瘦老人，年龄最小的，还在襁褓阶段。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脸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惊恐。 “诸位的家眷，我都已经妥善安置好了。” 樱姬冲烈焰中不断挣扎的三人咧嘴笑道。 “你们犯下的罪行，即便由家属来抵命，也只是杯水车薪，所以——” 翠绿眼眸放射出耀眼红芒，虚空深处瞬间亮起一对如蝙蝠般鬼祟的猩红双眼。 “唔噢——” 漆黑战靴踏在星辰之线上，震得神之通道微微晃动，浑身沥血的三号机低吼着来到人群上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吉村的第几号情人率先爆发出一声尖叫，乌压压的人群登时作鸟兽散，几个瘦弱老人躲避不及，瞬间被撞倒在地，随惯性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你.......你......你是......” 没等荒木说完，樱姬便再度捏碎了他的灵魂。 “你想说，神不能干涉人间对吗？” 樱姬“啪”地打了个响指，三号机脚下再度聚起相同规模的人群。 “很抱歉，我和爸爸信奉同样的教条——” 五指岔开按住胸口，樱姬声线逐渐瞬间变得极为清朗。 和绫人一模一样。 “人不为者，神为之。” 说罢，樱姬转过头，她扯开嘴角，冲惊恐到无以复加的人群灿烂一笑。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来张全家福吧~” “3——” “2——” “咔噔——！” 口部拘束器瞬间崩碎，三号机嘴巴咧开到近一百八十度，淌满涎水的森森利齿张口咬下。 “1——” “SayCheese~” “咕嘟——咕嘟——” 樱姬左手重新握拳，无视大口进食的三号机，她神情颇为严肃地冲明日香叮嘱道。 “下一世，千万不要和EVA-03扯上关系。” 翠绿瞳孔放射出柔和的彩虹光辉，直射入明日香几近宕机的大脑，替她封印了这一段记忆。 只留下些许模糊片段。 ...... ...... “咚——” 双腿重新站上天鹅绒地毯。 “现在——” 樱姬满面笑魇地搭上明日香肩膀，把她推向床边。 “去和碇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