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新编制
一万多人的吃喝是大头,加上战马草料,足够叫一帮人头疼。 得益于慧眼识人,从老衙署相中个猪倌开始,人吃马嚼的粮秣到现在,一路不曾短缺。论起王家麟的功劳,大家都会翘出个大拇指,朱骥则会伸出来两个。 太不容易了,他最清楚,比黄冲还清楚。 吃住都有,马匹紧巴巴的也算勉强,唯独没冬衣。相当一部分人身上裹的东西,能够称之为衣服的还是出征时赶制出的那种单布马甲,连袖子都没有。 于是,彪呼呼从老虎沟逃命成功的骑营将士有了新的任务,就近扫荡坝上草原。 这本是当时出击太子城的备选方案,朱骥略作了些修改,专抢皮子、牲畜,不求杀敌多寡。 由于所需人马不多,并不影响到整编进度。骑营回来后士气不错,老皮更是将胸脯拍的邦邦响,黄冲便批准了这次打劫行动,并给予了许多出击所需的物资支持。 被卫队的人挤兑得够呛的骑营果然不负众望,仅出去两趟,前后拖回了十几大车的毛皮。 除了未受伤的马和骆驼,牛羊全被就地宰杀成了rou食,他们嫌雪天牵赶麻烦。 几经磋商,整编方案终于出炉。 卫队不再充入常规作战序列,只保留四百八十人的编制。其中四百人专事护卫帅帐,仍旧由夏日高勒统领,千户职位不变,但不再参与作战方案制定。另八十人为书记、文吏,统筹相关军文行报,以及相关军情谍报,由王晚亭担纲。 新组医疗队为帅帐直属,定员八百,暂归王晚亭管辖。 枪营与步兵营全盘打散,以枪、步、骑大致四四二的配比,按每营一千三百人,新划分出三个营。 三个混合营简称为壹营、贰营和叁营,日常训练及非战时行动,统一由朱骥负责。朱骥亲任壹营指挥使,贰营唐康,叁营为蔡植腾。 骑营简称为肆营,额定骑兵人数亦为一千三,增配饲养辅兵两百,共计一千五百人。 原老营(即镇虏营)一系人马,正式命名为军需营,初步拟定王家麟为指挥使,统管后勤供给,人数无定额。 新定的编制综合了多方意见,也兼顾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大家基本满意。 后又经朱骥提议,参考同级别相关规定,将各人的亲兵家将也作了额定。其中协理两百,各营指挥使均为百人,幕僚、文吏等人不设,若需护卫,由帅帐在卫队人员中临时调配。 成一、龙夕两人,毫无意外地划归了叁营。 刚应付完曹化淳,又煞费心血搞出份整编方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告状的已寻上了门。 张家口堡,从大沙窝附近回来的两支商队,在回来的途中遭了劫,十几车的皮料被人抢夺一空,驼队的档头还被剥光了衣裳。有人指认,是护天营干的。 “你说见着我们护天营特有的号衣,便说东西是护天营抢的。那好,老子现在见着你的有两片胡子,黄守备家的小妾,不正是你拐跑的。” 唐康先拍桌子后砸板凳,然后接着就是吹胡子瞪眼睛。 烦心事黄冲不想理,交到了王晚亭手上。王晚亭找了唐康,指着说这就是出关扫荡的主将。让总兵府的人和苦主当面对质。 上北路缺了主将,兵部迟迟未派人来。原独石口的守备之一黄忠颇有想法,跟护天营的黄冲认了本家,想买条路通融通融,家里的丑事不小心说漏了,结果成了大家伙的笑谈。 “这这…这,这位将军,小的连黄守备家的小妾长啥样都不晓得,怎么会拐带了呢?” 唐康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扽到自己眼前。 “你好生瞧瞧。” “瞧…瞧啥呀?” “瞧清楚老子这张脸,说,在哪见过?” “没…没见过。” “那你刚才不是说,是老子扒了你衣裳,还他妈水貂皮的大氅,呸。” “许…许是将军的手下,不是您本人” “绑了,送黄守备那处去。” 一把将商队档头推翻,唐康朝着亲兵妆模作样地咋呼。 “别别别,将军息怒,扬大人的意思只是叫我带人问一下,护天营的号衣被别的人穿去也是保不齐的。您先别动怒。” 同来的杨国柱手下军校,一惯的能说会道,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也是没辙。 “嗯~哼。”王晚亭放下了手上的热茶,很不高兴地朝军校拱了把手。 “不知该如何称谓?” “哎,小将姓彭,乃是扬大人麾下负责…。” “放肆。” 一抖官袍,王晚亭威风十足地,立起了身。 “休要在这里开口扬大人,闭口扬大人的。扬大人身为总兵,绝计不会不懂朝廷法度,该按察司管辖的事务会擅自插手。你老实讲,受了人家多少好处。” 不等他回答,唐康一打眼色,亲兵真的将那位档头叉了起来,只是一下没寻着绳索。 “大人大人,怎么会呢?确实是扬大人叫我带人来问问的。” “哼,你想问啥?问号衣?还是想叫这人逐个辨认我出关的将士?” “那当然好。” “大胆。本官现在不光怀疑你收了贿赂,而且可能同这人一样,是鞑子jian细。” 方才为寻着的绳索立时便有了,过来两亲兵,直接将档头五花大绑捆起。 “唉,误会了,误会了。” 顿脚没有用,解释也没有用,双目灼灼的王晚亭死盯着他张脸,一副要察端倪的样,唐康直接拔出了佩刀,担在了他肩膀上。 “说,是收了这家伙的钱,还本就是jian细。竟敢窥探我护天营的虚实,真是吃了熊心咽下豹胆哪。” “小的姓彭草字国辉,乃是总兵大人麾下,千真万确不是鞑子jian细。” 听差办事的与上阵拼命的人有本质不同,怕见刀兵,真遇急事,避着走还来不及。 “你来讲,”冰冷的刀身拍在档头脸上,“送了多少钱?” “五…无有此事。” 档头是被吓着了,前一阵是装的,现在被人绑了,才真的怕了。如果对方不光坚决不认账,真把他当jian细抓了,一时半会的,恐怕就算扬大人亲自前来要人,也不会那么容易。 即使是怕,走南闯北多年,胆子虽不大,生死门却认得清,绝不胡乱能承认。 “我护天营乃是御师,即便是杨总兵也不知我营中根底,你两人擅自打探,究竟意欲何为?” 老谋深算的王晚亭看见对方已被镇住,安稳地坐回椅子,继续摆出一副审犯人的姿态。 “大人明鉴,小的确是扬大人近边的人,若不然也带不来大人亲笔的信笺。” “啪。”桌子一拍,“那他呢?从实招来,免得受皮rou之苦。” 这种唬人功夫,黄冲手下人中,也只有他王晚亭会。 “他乃是大人侄儿家的仆人。” “噢~。” 刀面不再拍打那张两卷胡须的胖脸,归了鞘。王晚亭手扶短髯,故作沉思状。 “此话可真?” “小的怎敢空口讲白话,何况事关我家大人声誉。” “杨国柱身为宣镇总兵官,家人无视朝廷法度私与口外通商。这事大帅若是听闻,自会禀于兵部,兵部不理,则会禀呈于御前。到时候…。” “大人,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我只是带这个人过营来问一声,并无其他意思。”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要不…。” 王晚亭转向问唐康。 “不行,放不得。大帅一会就来巡营,私放jian细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唐康一如既往地咋咋唬唬,一副誓难从命的坚决模样。 “怎会是jian细呢,不是都说了是大人侄儿的家人吗,将军高抬贵手则个。” “是啊,咱们虽恪守本分,但大帅新组健营不易,又客居在宣镇,协守此处。若是主客不合,恐怕也会影响到他的官声。” 反过来劝唐康的王晚亭眨了下眼,干耗下去难免收场麻烦,不如就驴下坡,赶走了事。 “放放放,妈的。” 亲兵听闻,立即将绳子解开。 “等下。” 两人正要告辞走人,被他又突兀叫住。 “你方才说叫人剥了衣裳,可是真的?” 档头狐疑地瞅着他,期期艾艾得答道:“确实是被人剥了去。” “那好,把大氅给老子除下再走。” 大手一摆,亲兵直接剥了他的外套,连王晚亭都看得呆了。 “回去尽管说去,是老子抢的,衣裳也在老子这里。有种的尽管来拿。” 望着抱头鼠窜出帐而去的两人,王晚亭垂在袖口的手,斜斜地挑起个拇指来。 杨国柱当然没那么笨,他要的就是借口,一个赶紧让黄冲走人的借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向兵部呈报的事被内阁人推波助澜,但现在终于晓得,连东厂督公都搞不定的家伙,还留在自己地面,岂不是自找麻烦。 于是,兵部收到了题文,也加了批注上报上去。 既然宣镇暂时无忧,劳师费饷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内阁天天在想着如何省钱,便批了。 本该旧年十月结束巡墙演练的护天营,核定在二月初七日,全部返回镇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