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正一盟威道来访
板楯蛮终究跑到了目的地 “总算到了!” 龚虹一手搭在「汉安界」的界碑上,一手叉腰,“小的们,跨过此碑,都给我听指挥,休要坏了族人们的大事!” 所有的大大小小头领,扎堆听“三江王”龚虹训话:“哪些地方能打劫、哪些人家不能动,都给我记清楚了!金银珠宝勿要私藏…咱们要的是吃饱肚皮、要的是安身立命的田地!若是被人搜出来私藏财货,本王可保不住你的脑壳!” “唰”地一声, 龚虹抽出腰刀,一脸狠厉:“敢坏了全族人生路的祸害,就算他是本王的便宜爹,老子也要砍了他!” 蛮人爱串门子,因此搞不清楚谁是谁的亲爹,还真不是吹牛! 偷偷借用几次而已 ——又用不坏,何必那么小气呢? 于是,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大家早已看淡… ~~~~ “哈哈哈,三江王爷威武!” 官道一旁的小斜坡上,一身农夫打扮的陈相、张吉,从密林中走下来。 龚虹看着二人,开口笑道:“二位是受命前来迎接我等的吗?岂有空手而来迎宾的道理?” 陈相嗤笑一声:“三江王难不成还要我等打锣打鼓、大摆宴席迎接?要不要再上书朝廷、布告天下?” 张吉也道:“现在还不是喝庆功酒的时候;我等奉命前来替王爷引路。” 说完,辍指一吹,密林中陆陆续续走出来百数十人。 只见这些人穿的都破衣烂裳,刀矛也是陈旧不堪; 脸上还以姜黄淡抹,看上去病恹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那扮相,比板楯蛮还板楯蛮… ~~~~ “请王爷分兵,每队由两位汉安军士领路。”陈相道。 “呵呵,贵县上官,这是派人来监视我等么?”龚虹身边的护卫头人出言讥讽。 陈相脸色一寒:“是又如何?若无他们领路,尔等打兔子带搂草,将汉安县大户、富户都祸祸干净,那责任你承担?” 龚虹扭头瞪一眼护卫,“少呱噪几句!有人带路、有人指认目标,才能办好文大人吩咐下来的大事…要不然就凭你我,哪晓得抢谁家?” “不是抢;”陈相出言更正,“是进行「财富再分配」!” “噗呲”、“嘎嘎嘎…”、“嘿嘿嘿…” 龚虹身边的大小头人们,瞬时乐了:“果然是读书人,尼玛,打劫都整的这样文明!新鲜呐…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诸人差点笑岔了气。 “好笑吗?” 陈相等大伙儿笑够了,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打劫几十年了,身上没件像样的衣衫不说,连肚皮都饿的扁塌塌的…丢人不?” “呃…” “强盗界的耻辱啊!”张吉很认真地补充一句。 呃… 饶是板楯蛮一向不要命、不要脸,也架不住别人这样糟蹋… 还是被别人当众打脸 闻言不由的个个怒火中烧:“老子天远地远的跑过来,就是来听你们讥讽的?” “就是就是,老子脚上的燎泡都破了几回了,跑过来没酒没rou不说,还受气挨骂?” “麻蛋,此处不留爷,走,换一家去做买卖…” “砍了这两个花儿!” 龚虹一脚踹翻嚷嚷着要砍人那位小头人,“想作死么?休说汉安军,就是那黎昆手底下的几千人,你干得过不?” 黎昆修生养息、猥琐发育多年,手底下的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龚虹的部落连年四处奔波干仗、劫掠,族人损失惨重;如今的龚虹,还真干不过黎昆。 ~~~~ 陈相是故意刺激对方的 这些板楯蛮无组织无纪律,一向自由散漫惯了,不将他们的傲气收拾一下,以后不好约束。 “不服气吗?”陈相冷冷指着这些人,“你,说说,你能分清楚哪家只能劫财?” 被指着那头人,听到这样一问,气焰低下去了不少,“我、我哪晓得!” 陈相再指着另外一位头人:“你,你能分清楚哪家得抢光、杀光吗?” “分、分不清…” 陈相手指再转,指向一个头人:“你,你能找出来豪强家里的藏金窟吗?” “堂屋、主屋挖就是了…” “呸!” 陈相唾一口:“你当豪强都是像你这种憨憨?有些豪强家的藏金窟,压根儿就不在宅子里;有挖在后山的、有挖在院子里面的、有在后院花圃里的…甚至还有选在花园水池下面的!” “连打劫都不会,你们还张狂个啥?” 陈相一脸的不屑,“金银珠宝值钱,那些古玩摆件儿、字画书贴说不定更值钱!” 一番连珠炮轰趴众人,使的大伙儿对打劫事业又多了不少新的见解; 也引起众人的反思:哦…难怪咱们打劫这么多年,连养家糊口都难! 原来,打劫的学问,并非我等认为的仅仅是力气活那么简单! 打劫,更是脑力活儿啊… 果然还是读书人脑壳滑,嗯,以后咱们的娃儿,也得让他读书。 ~~~~ 文呈让两个汉安军士领路,一是指认目标、二来是监视、约束板楯蛮的行动; 还有一个就是:协助找到豪强家里的钱窖、搜刮古玩字画; 要不然以板楯蛮打劫的习惯,他们只管金银珠宝,不会拿这些看上去不值钱的物件儿 ——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伍良伍艮两兄弟、他们的叔父,都在这些人当中; 还有牢狱里面放出来几名偷窃的好手、几名“摸金校尉”; 由这些人去找藏金窟,总比傻不溜秋的板楯蛮更专业。 学术性的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古人诚不欺我也! 于是,龚虹将手下分成几十个小部。 分赴汉安县各乡、里、村,正式开始大规模的打劫… 是「财富再分配」行动! ~~~~ 文呈在公房中审阅文书,晁慨摸摸索索的走了进来; 看他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样,文呈挥手让书吏回避。 “文君,可否请你移步;” 晁慨等到四下无人,方才开口道:“有一位故人,想见你。” “说罢,谁想见我?”文呈问道; 不问清楚,文呈不会随意去见谁。 若是被稀里糊涂的带到孔小二的内宅里、紧接着跑出来一名衣衫不整的美妾高呼“非礼呀,来人呐,姓文的人面兽心,又要非礼奴家啦!” ——这可咋整? 再说了,如今严打刚刚过去不久、许林的坟头草还才两尺高、板楯蛮也已经摸到边境上了; 多事之秋,得谨慎一点,小命要紧——必须的。 晁慨只好无奈回禀:“乃是吾之伯父,晁讳名玺,意欲与文君一晤;还恳请文君应允。” 文呈盯着晁慨,“晁玺兄与我相识已久,为何他不大大方方进来?何须浅碧轻红色、藏头露尾龟鳖蟹?” “呃…” 文呈的话,使得晁慨难堪症都发作了; 事渉上官调笑自己的长辈,一个是伦理、一个是肛肠…是纲常,他哪敢接嘴? “好罢,我随你走一遭就是了。”文呈笑道。 文呈是看出来了,这个晁慨不像是挖坑的料、也不是经得起调笑的主,才没有继续整蛊他… ——这是一个老实人,值得大家尊重。 ~~~~ 横街上,“崇圣斋”后堂。 “恭喜贺喜,恭贺文大人高升之喜!”晁玺一见文呈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文呈贺喜; “拿来!”文呈伸出手。 “什么?”晁玺一愣,“请文大人明示,君索要何物耶?” 文呈冷冷说道:“既是小民向官吏道贺,岂可无贺仪乎?” “呃…” 晁玺难堪收回拱着行礼的手,双手一摊:“如今晁某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却是无力置办贺礼了,还望文大人体谅则个。” 文呈紧盯着一身道袍的晁玺等三人,开口道:“晁家良田近千、族人数百…难不成你都捐了?” “这位大人,晁祭酒那是敬献。”一名须发皆白、眉毛也白、肤色也白、道袍破烂却浆洗的异常白的道人,开口纠正文呈的错误。 文呈也不理他,径自行至案桌后,跪坐下来; 闲适地看着屋里的三名道人,等这些人出牌。 ——“天师道”,终于来人了! ~~~~ 文呈刚入屋,看到这些人的扮相,就知道是天师道管理层来访… 益州地界上,除了天师道,谁还敢穿道袍? 敢来见自己的,除了管理层,不可能派普通信徒过来 ——天师道的信徒,主要集中在最底层。 天师道哪可能,派大字不识、一脸菜色的普通员工去见实权官员? 若是那样做的话,这做船销的天师道,也忒不专业了! ——避不开的,在益州这片地界上,天师道扩张极速,文呈哪能避开与天师道发生纠葛! 天师道,其教义讲究“诚实守信、好生恶杀、省欲去奢”; 信奉无为,好清虚 「天师道」,与张角的「太平道」没有多少关系… 如果非要扯关系的话,那就是张角在参观访问了巴蜀地区的天师道总部以后,觉得这门生意真心不错,值得投资! 于是,张角就屁颠颠跑回去创办了“太平道”。 ——没给加盟费那种 两个道门的教义里面,都有“黄老学说”的影子; 不过,两者,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相当于成都“廖排.骨”与“廖记棒.棒鸡”的差别。 这种区别,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说了白说。 ~~~~ 由于天师道多年来并无恶行; 因此天师道一直与官府相安无事、各行其是。 湾湾那个“纵贯线”,是三个老基友,好得不得了,分不清谁撸谁、相爱相杀; 而益州天师道与官府,是两条平行线,各自走起! 两者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更没有火花。 此时,文呈才明白过来:这晁玺,为何不愿意进县寺去见自己了。 ~~~~ 三人里面,文呈凭借前世职场直觉,感觉到晁玺虽然最为年轻,却是这些人里面的头目… 哦,叫“祭酒”。 刚才人家提到过…不能喝酒,瞧我这记性。 现在,双方都开始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了,大头目自然不会最先开口说话。 ——领导,只负责最后那一哆嗦。 三人中,一名慈眉善目、脸上总是刻意保持着淡淡笑容、有一股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又让你爱心泛滥想问问他:老兄,你的童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其人,年约三十四五。 三四五道人,上前一步, 对文呈单掌一礼,随即开口:“这位大人请了。” 文呈微微低头,算是回了一个既不显得热情、也不失礼貌的回礼,并不开口说话。 “这位大人,小道乃是正一教「两安治」祭酒白飙之…” “噗呲!”这下子文呈实在是没忍住笑,赶紧举手掩额,用广袖遮盖住自己的、笑的一脸稀烂的脸! 白朴…你这都取的啥名字哦…还加个语气助词“之”… 这就显得更有味道了:生动、霸气! ——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在里面,颇有柳三变之风采。 其实,这是出于古今异义造成的理解偏差,相当于汉译英、英译汉,总有歧义: 汉代,人家又没“朴昌”这个说法; 那叫“买欢”好不好… ——是很高级的一种爱好,有点像后世的“茶道”… 即便如此,也比打麻将强不是? 在东汉、到两晋年代,名字后面缀着“之”字的,铁定他家是天师道信徒 ——不用审,杀一百,没有被一个冤枉的; 犹如抓村长里正…… ~~~~ 那个爱白鹅、更爱写字,结果洗砚把一潭水池都污染了、还没被罚款的那位“王羲之”,他家就是天师道信徒。 有工地上抬杠的哥们儿跳出来,问:请问文君,“彼其娘之”,这个是不是天师道信徒? “彼其娘之” ——这个不算,那是生活在南美洲的一种动物… 爱吐口水那种 ——也可以理解为:天朝上国读书人专用词汇,是用来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