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陈氏快餐来头大
数日间,一切都按部就班,无雨也无风。 待到码头上“陈氏快餐”开业之日,那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那看稀奇的人群摩肩接踵! “陈氏快餐”楼房占地一亩,门口足足四亩小广场;一水儿的青石板地面,平平整整、敞敞亮亮! 汉代先祖们,何曾见过这种“八文钱随你吃饱”,十几个菜肴你随便挑的餐饮形式? 一楼的大门极为宽阔。 入口处有一老头,高据一张式样奇特的“椅子”之上;面前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据门口站着的几名衣着光鲜的隶奴说:只要投进去八个大钱,便可以入内,热气腾腾的汤饼米饭,随便吃! 菜肴是几名衣着整洁的隶奴,各自拿着一把长勺,由你指定打哪个菜: 油汪汪的肥肠炖豆子、绿油油的青菜、白花花的豆花,配上一看就真材实料的蘸水、还有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酱大骨头、炖的软糯的猪肺萝卜…还有据说是“炒”出来的鸡杂、爆炒猪肝;连那炖的鱼,也是油亮亮的诱人! 免费的葱花骨油汤,供大伙儿饭后“勾缝”。 这些菜品,文呈特地选择便宜、简单、上菜快捷的品种;那些买来的隶奴,厨艺还达不到多高,也只能做这种“一锅炖”的东西。 就这些,也足够众人大呼“美味又实惠”了。 ~~~~ 那门口老汉,站在原本就高的“椅子”上,大声吼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本店今日开业大吉,前一百位前来捧场的乡邻们,统统免费!” 这下人群一下子就炸了窝! 免费吃? “呼啦啦”一下子,就围的“陈氏快餐”水泄不通、泼水难进! 只是,大伙儿都不敢使劲往里挤——段八爷早就放出话了:谁敢在陈氏快餐店里、连同那广场范围内,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偷摸扒窃的话,自己去跳越溪河了罢! 否则,会有人拿着麻袋,帮你一家人都跳河… 八爷还特意警告三教九流:只要进入这“陈氏快餐”地界的,没有尊卑贵贱、没有蛮夷汉人之分! 统统都是一个身份:陈氏快餐的主顾。 对方哪怕是你的杀父仇人、抢了你老婆的小马,只要没出“陈氏快餐”这五亩地界,都不许寻仇! 这不,那段八爷正在陈氏快餐门口,坐在一张奇形怪状、带靠背的“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大家伙儿呢! 那“广场”外围,数十名站的规规矩矩的兵勇,腰挂缳首刀、手持长棍;那是一丈一岗、十步一哨! ——八文钱的食铺,黑白两道都来背书? 嘶…这,这陈氏快餐,来头很大啊! 就是不知:这么大来头之人,何以看得起这区区八文钱的买卖、这不是倒贴铜钱给苦哈哈们么? ——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罢!赶紧去排队,吃上一顿免费的吃食,才是正经! 那些常年驻扎在码头上,替家主打理生意、负责接待客商的掌柜、账房们,自然无需从一楼大门进入。旁边一道宽敞的楼梯,直达二楼。 二楼里,桌椅板凳尽皆新鲜物什。 饶是见多识广的掌柜们,也未曾见识过这种高椅子、八仙桌! 二楼的菜品,基本上与楼下一样,只增加了红烧rou、京酱rou丝而已;只不过餐具更加精美、环境更加优雅。 现在这些客人的口味还不刁,以后品味提高了,再适当增添新品。 二楼的客人们,坐在楼上,可近观楼下的力夫、伙计们干活;可远眺越溪河上,船来船往。 而且茶汤免费,相当于后世的茶馆——只要你喝的进去,只管喝! 还有几帮江湖说书人,在那全天候地给大伙儿说书…他们的收入靠“全勤”和“打赏”。 客人花上三十个大钱,就可以吃个肚皮溜圆;再喝着茶汤,坐在那舒舒服服的椅子上。 一面观风景、与同行与客商吹牛打屁,一面督促着伙计干活儿;这可比蜷缩在仓房草棚里,爽的不要不要的! ~~~~ “哼!朽木搭高架,迟早是个倒塌!”顾嫂之女小惠,站在自家小铺里,小脸拉的老长。 顾嫂望着那边人山人海、自家一个人皆无的汤饼铺,一脸凝重瞪了女儿一眼:“见官莫向前,做客莫在后;利刃割体痕易合,恶语伤人恨难消! 小惠你闭嘴罢。 能够拆掉这码头上,原本是赵家豪强的仓库、还动用民夫徭役来盖楼的老爷,是我等这种草民惹得起的? 能够让八爷亲自来看场子、数十兵勇来站岗的人物,这汉安县里,不会超过三根指头! 小惠你务必谨言慎行!否则,灭门之灾,顷刻便至!” 小惠吓得脸色都白了:“我,我只是,只是想不通!那陈氏快餐的老汉,据李阿婆说,不过是东山乡的农夫罢了。 那店主,也不晓得发了哪门子疯癫,八文钱让人放开肚皮吃,那还不得吃垮他?我们家吃汤饼,若是放开吃饱,也得八文! 平日里那些力夫大哥,谁舍得这样吃?都只敢吃个半饱、吃上四文、六文钱的汤饼…” “你闭嘴!”顾嫂神色凛然:“当心祸从口出!” 随即叹了口气:“小惠、毛蛋,你们姐弟二人不懂这生意经。虽然我也不知那陈氏快餐,是哪位老爷的产业。 只不过,为娘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老爷,敢为天下先。无论其结果成败,就凭这份胆识,就是个厉害人物! 看上去八文钱管饱,是有很多穷苦力工,舍不得一顿午食,自个儿就吃上八文钱的饭; 实则不然:他们从今往后,一天只吃这一顿!朝食也不吃了、晚食也省下了。 油水又足,干力气活儿的,谁不喜欢油水大?” 顾嫂指着几名一手搂着自己肚皮、一手扶墙出来的人:“你们看看罢!今后这些做苦力的人,一定会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唉,那陈氏快餐,一楼应当是能够赚钱的。 小惠你也不想想,他们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如此大的采购量,那米面油…什么都会比我们这些小户,采买的便宜! 苛捐杂税、各路神仙的孝敬钱,这陈氏恐怕一文都不会出的。 不过,以为娘的粗略估算——二楼上,铁定是非常赚钱的。 那些管事、客商本就不缺油水,能吃多少? 那楼下,就凭油水足、放开吃,还有一条:没人敢在那五亩地界上闹事! 你们可还记得,来咱家吃饭的人,最怕自己埋头吃饭,后脑勺便挨了板砖?这码头上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帮派,天天打架拍黑砖! ——可瞧这架势,谁敢在陈氏快餐搞事? 就凭它,能够让人吃顿安生饭,它的生意就差不了!” 顾嫂拍拍自己的额头: “这陈氏快餐,有如此大的能耐。若是它出面调解各帮派之间的纷争。以后那地方的二楼,就成了各帮派‘讲数’之地了! 哪怕当成交‘保护费’,哪个帮会,敢不去捧场? ——看来,咱们家的汤饼铺子,是开不成了。” ~~~~ “这店,是开不成咧!”回到家中的陈智,一脸通红地对陈婉、陈惠氏、陈佩说道。 陈婉惶急地赶紧辩驳: “何以至此耶?父亲大人,婉儿夫君行事,一向稳健!父亲大人还是再观察几日…” 陈智哈哈大笑,兴奋的满脸褶皱都舒展开来:“婉儿说的哪里话来!为父是高兴,高兴我家那买卖,就太好咧!” 陈智压低声音:“你们可曾晓得,那阵仗!比岁旦、比仲秋还热闹!那东山乡赶会,都不及今日咱们家店里人多!” 陈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二楼一百来个掌柜、帮派头领,还有远道而来的…嘶,好像是蛮夷哦! 一位三十文,足足赚了一贯多钱! 一贯多钱呐! 先前二郎嘱咐为父,免费供一百号人就食,吓得为父整宿没睡着! 那得贴进去多少铜钱? 起码六七百文,被吃了白食了罢?还在门口免费提供盐开水!那柴火、人工、盐巴不是钱呐?气的为父,差点没呵斥二郎败家子一个! 哈哈哈,没成想,一楼都能够赚回来这些铜钱… 你们可晓得,平日里那些掌柜、客商,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哈哈哈,为父以前进城卖山货,见了这些人,都得躲着走;生怕惹了麻烦。 哼哼,现今,他们都得尊我一声‘五爷’! 啊…舒坦! 没有二郎的帮衬,哪有为父今日的风光? 为父如今才晓得,我家婉儿夫君的本事。服,不服不行呐! 那些兵老爷,进店吃午食,个个都唯唯诺诺的——咱们这些草民,何曾见过客客气气的兵老爷?” 陈婉听到此处,方才舒缓过气来:“二郎是个好人。婉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夫君他平平安安;能够照应到父亲大人的生计,婉儿更是无所求呢!” 陈惠氏接过话头: “我原本担忧,咱们如此多的家口,忽然举家至此;天天只出不进、坐吃山空。 生怕二郎自此贪腐无度。 如今看来,二郎心里早有谋划;婉儿有福、文家有福、我们陈家有福了! 哎我说你个陈五,休要一朝得势、便不知自己斤两咧。莫嘚瑟,给二郎招来祸事,看我不咬掉你的狗头!” 陈智嘿嘿一笑:“哪能呢!比起乡下受苦那日子,如今是天上地下,我能不珍惜? 听说,今日坐在门口那位黑矮汉子,乃是咱汉安县最牛的段八爷! 你们可曾知晓那段八爷的赫赫威名? 咱东山乡那‘乌鸦’,动不动就亮刀子、动不动就掀桌子;该是横行乡里的人物了罢?见了那段八爷,腰弯的像想要逃走的兔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哼哼,早些年,这乌鸦还讹过我二十文钱哩。 说我卖的鳝鱼,不是公鱼! 鲤鱼草鱼肚子大、有籽的,是母鱼;那鳝鱼雌雄一体,谁能给他挑出来公母? 唉,若不是惹不起、担心祸及家人,真想一刀剁了他那鸟头!” 陈惠氏开口劝道:“他狠,由他狠!三十年后,狠人还能剩几人?他能,由他能!十年后,能人入了叫花门。别计较,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陈智点点头:“老婆子你的话,我何尝不懂?被这些泼皮讹了,我权当辛苦两天喂了狗! 如今,只求此后好好经营那食铺——叫陈氏快餐?哈哈,这二郎取名还真有意思!不愧是读书人。 二郎一番好意,老汉我自会珍惜! 取名陈氏,这不就是,给老汉我们俩口子,养老的铺子么!我懂。 放心,不会给二郎惹是生非、招惹麻烦的。” 一夜无话 想说也说不上 ——此刻的文呈,已经与县尉一道,领兵往巴郡,前去平息板楯蛮叛乱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