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被问候祖宗的人
到了西市,人头攒动加牲畜嘶鸣,臭气熏天 “快来看哟!刚刚从巴郡弄回来的女奴!年青、好看、勤快!” “哎客官,这百越弄过来的货!大夏天的,您丢他到地里去干活,都热不死这货!可是比那些熟蛮强多了!” “好货啊!家生奴,懂规矩!生蛮便宜?生蛮,您敢放他进院子干活?额这可是家生奴!他祖上的祖上,代代都是家奴,您买回去,都不需要调教,直接到院子里听用!” ~~~~~~ 这些奴隶,分生蛮、熟蛮、家生奴、汉奴 生蛮,就是刚刚去深山老林里,掳掠而来的少数民族同胞,也有打仗被俘虏了的蛮夷。 纯野生的,比较野蛮,很多听不懂汉语。 ~~ 熟蛮,便是与汉人接壤的地方,生活着的少数民族。也是被拐骗、掳掠而来;因为与汉人接触的多,会汉话、懂一些汉人的规矩。 ~~ 家生奴,是大户士绅家,世世代代的奴仆后代。《红楼梦》里面,很多都是家生奴,比如赖二。 这种家生奴,多半都是在大户人家院子里打杂,对各种家世的人家,规矩了解的非常清楚;有一些还读书识字。 ~~ 汉奴,是那些被父母卖掉的、被“拍花子”偷走的。 破产了,自己‘插标卖首‘自己卖自个儿;还有就是逃走的徒附,被抓住,当成奴隶卖掉的。 ~~ 文呈一行人溜溜达达,东看西瞧 隶奴,其实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奴隶的“改进版“ 春秋战国时期的奴隶,纯粹就是“大牲畜”,完完全全属于“非人类”一样的存在。 随着社会的进步,“隶奴”更高级一点点。 “隶”比大牲口地位高,可以租种主人家的地;命好还能够攒下几十斤粮食; “奴”也一样,只不过干的活,未必是种地,杂七杂八的家务活儿干的多一些。 其实奴隶和隶奴,差不多 只不过咱们的先祖比较人性化、爱面子,所以将这两个字倒过来叫 ——这样显得比较文明。 隶奴价格分等级,还分地区。 像汉安县这样的“十六线”小城市,物价低;有紧挨着“货源地”……或者说,汉安县本身就是“货源地”。 因此,隶奴价格不高:二十贯钱,买五位!这是批发价。 像前面吆喝那些家奴、汉奴,论个儿卖 生蛮、熟蛮,论堆批发 那人贩子也邪门:好好歹歹、男男女女,搭配着卖! ——注:据郫县出土的石碑记载,和参考《汉王未卿买地券》 ~~~~~~ 中原士子更文明,人家压根就看不上这种货 那边由于开发的早、耕耘的深,买卖的多半都是自己的同胞 曾经有人看上了别人家的女奴,给三斤黄金当“转让费”,结果别人还不卖。 三斤黄金,汉安县足够买几十个生蛮了 最后,文呈让伍良伍艮两兄弟,解救下了八十位,受苦受难的少数民族同胞;又解救了五位汉族同胞。 顺手买了几头牛、几头骡子 去掉牵着他们的草绳 文呈坐车,伍良伍艮一左一右、苏剑殿后,让隶奴牵着牛和骡子,往脚背山而去。 行至脚背山半山腰,只听见身后一阵嘈杂 不一会儿,苏剑和伍艮,押着两名隶奴上来 只见这汉子,一脸的桀骜不驯、凶悍粗蛮直接写在了脸上;虽然满身的伤痕,却丝毫没皱一下眉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后面跟着那位,个头不高,衣衫喽缕,浑身上下,挂满了破布条。 苏剑没吭声,伍艮气呼呼地说:“二叔,这两个东西,居然想逃走!” 伍艮说完,恨恨地踢了小个子一脚:“就数他溜的快!几下子就窜过灌木、钻山缝里去了;若不是我哥也是钻山爬树的好手,说不定便让他逃了!” 文呈让众人原地歇息 ~~~~~~ 回头问那两汉子:“你听得懂汉话吗?” 那粗壮汉子“呜呜哩咕噜……”整出来一堆听不懂的话 瘦小这位倒是会汉话:“小人是濮人,是滇池那边的人氏”,说完,“噗通”一声给文呈跪下:“大人放了小人吧!小人家中还有妻子老母,家里没了小人,她们可就饿死了哇!” 文呈摇摇头:“滇池?要么益州郡、要么昆明道的人;距离这里千山万水、路途遥远。 就凭你休说光没路条这一点,便让你出不了这汉安地界。 那些巴人、氐胡人、徙人、焚人……大大小小数百个族人的领地,你过得去? 将你烤了吃,还嫌没rou;恐怕你逃不过祭天、祭祀月神的命!” 那人也心知,实情如此 自己再是钻山爬树的好手,也逃不过被别人抓住的命运; 这一路大山之中,尽是数不清的蛮夷;都是大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谁也不差。 自己一个人想翻越那万水千山,回到故乡?只有做梦才有可能! 想通了此关节,瘦小汉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也就是遇到文呈。 若是别的主家面前,敢这样嚎哭,早就一顿皮鞭,劈头盖脑地抽下来了! 买你来,是替老爷我干活的,谁管你有何狗屁倒灶的伤心事? 那粗壮汉子挣扎着,作势欲扑,被苏剑一腿踢到路旁水沟里。 南拳北腿,果然有传承。 ~~~~~ 文呈看着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隶奴:“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半晌,期期艾艾地走出一个羌奴:“我晓得。他叫‘阿曲木’,是跟我一个头领手底下,打仗的。 不是我的族人,也不晓得哪里抓来,当‘陷阵’的。” ——“陷阵”,每次作战第一批冲上去的人。其实就是“炮灰”,多以抓来的俘虏、犯了军纪军律的军士担当。 平时不给武器。到了前线,才在“督战队”的监督之下,发放武器、爬城墙、填沟壑; 胜了,立功了的炮灰,才有可能转为“正兵”。 文呈点点头,不再言语 叫这个羌奴扶起阿曲木,继续往脚背山顶而去 ~~~~~~ 马大、周家老大带着一群人,正在山下山上的搬运建材。 见文呈过来了,行礼之后,文呈便让隶奴们排好队。 文呈站在一块石头上:“我知道你们心里忐忑不安。既然来了,便听从我的安排!我不会对你们许诺什么,你们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我只能许诺:你们只要做完自己的事情,就不会挨打、不用伺候谁睡觉、更不用担心被打杀!” 文呈跳下石头,让那五名汉奴,统计一下多少男丁、精壮有多少、多少人会说汉话… 最后结果出来:五十八名男子,二十七名女子;说是老老少少,其实能被掳掠出来卖的,太老的谁要? 小的早被单独卖到大户人家当小厮、培养成家姬、小丫鬟去了。 批发整包买的,漂亮的有、丑的也有;强壮的有,自然瘦弱的也有。 基本上还是十五六到三十几岁,这个年龄段的多。 周家老大带着人生火做饭 马大领着他们,到后山修筑隶奴们住的木屋。 盖砖石房屋不现实,费工期、成本也极高。木屋茅草顶,便是常见的穷人家,好一点的居所了。 穷的人住竹屋、茅棚的都极多。 ~~~~~ 修筑木屋,速度极快;有牲畜帮着,平整一下地面,条石为基、木桩为柱、木板做墙;竹竿夹着茅草做顶。 文呈只要求盖得结实、外观要漂亮一些。 因为以后,脚背山会来很多香客、游玩的士子。 太丑陋不好收门票…是香火钱、住宿钱。太丑陋,就不好意思收的太贵了。包括隶奴的住房,也得漂漂亮亮的。 尤其是前山盖的两栋大的“别院“,一定要精致!多用砖瓦、打造的细致点的条石; 再盖几个小小的院子,今后肯定有受不鸟后院争风吃醋、争权夺利的大户家夫人、爱妾,跑来长居。 ——这种人,是重要的、稳定而长期的钱粮来源。 因此,这种小院,对细节上要求很高。 ~~~~~ 文呈留下那个会汉话、羌话的人,还有那叫做“阿曲木”的。 此人是一个严重的“不安定份子”,得看看怎么处置才好。 文呈道:“说说你的来头” 经过翻译后, “你放了我,我给你金子!很多很多的金子” “你自己都是奴隶,你许诺的东西,我不会相信的。” “我也可以给你二十个武士,十个漂亮的女仆” “我不需要武士,更不需要女仆。说说你是谁、如何被人贩子给拐了?” “我是旄牛部的头人!我弟弟以前经常来这里,买陶器回去卖给其它的部落。 这次我想到汉人的地方,看看汉安的繁华。结果在蜀郡,遇到摩沙部跟汉军打仗;被莫名其妙的抓去当了‘陷阵’。 摩沙部的孙子,明明认出我是阿曲木! 老子一定要回去宰了他们! 后来爬城墙的时候摔晕了,就被汉军卖给人贩子了。” ——哎,啥事儿么! 一个为汉安县经济,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头人,莫名其妙地被抓来当了奴隶! 旄牛部(mao),住金沙江、雅砻江、怒江一带的羌蛮分支。 那边部落林立,互相之间杀伐不断,千年不休。 金沙江里翻金浪 看来这阿曲木家里,应该是不差钱 那一带的蛮夷,不差钱,差平常的日用品! 而且在以前,他们没有金钱的概念。被我们的先祖坑的不要不要的 一堆陶碗换走别人几头牦牛;一盏青铜灯换走别人几十斤金砂;一匹布换走别人几个大姑娘…… 这种事情没少干! 相当于后世用一口铁锅换匈奴一匹骏马、波斯人用玻璃弹珠,换咱们的黄金一样。 ~~~~~~ “如何证明你是头人?”文呈问 只见那阿曲木,解开裤带,伸手在两胯之间摸索,掏出一块金镶玉的牌子来…… 这是啥cao作? 原来“裤裆藏雷”是有历史依据的? 文呈让那个会汉羌语言的汉子,去小溪里清洗腰牌——太恶心了。 文呈摆摆手:“你先下去干活。想吃饭、把活干。我会让码头留意,如果有你的族人过来,我便放你走罢! 现在让你走,你都走不出去十里八里!” 阿曲木躬身,行了一礼,边去搬石头去了。 正在忙活 ~~~~~ 只听见“……半夜我去翻墙院啦啊,小寡妇说我憨啦啊……大门你不走,何苦往狗洞钻啊啦啦……大王叫我来巡山呐…啊;谁家的娘子发花癫呀啊呀…哟哟哟,这不是文家二郎、文书吏么?哈哈哈,现在是不是,得叫你文佐吏了啊?” 文呈一看,原来是县尉的弟弟、人称“屎壳郎”的史十郎。 此货油头粉面、油嘴滑舌。 仗着他哥是汉安县第三把手,专门赌场放贷、祸祸良家妇女……呃,也不是,此货不挑食。 上至不惑之年、下至十多岁的;丑的美的,此獠好像是脸盲,分不清个美丑,有洞就钻。 他一去哪个乡里溜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狼奔兔脱,都得藏起来……此獠连男的都不会放过。 ——好男风,在古代,不奇怪 此獠的口头禅:“爷干过的男男女女,比你干过的架都多!” 汉安县里,只有两个人的祖宗被提及的最多 一个是孔小二;一个就是此货了。 区别在于:别人一提起孔小二的祖宗,必然是说,那位隔了二十代的孔老二。 然后一脸的崇敬之情…… ~~~~~ 一提起这货的祖宗 百分百全是: 只提他八代祖宗 随后吐一口浓痰:我艹他八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