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消失的爱人啊(2)
“咱儿子的病怎么样了?” “还那样,现在皮了,今天让吃药还耍赖呢,给他妈都弄哭了。” “我看是你又犯病了吧。” “别说了,想想就窝心。” “我觉得你要不给嫂子和儿子都送出国吧,钱也攒得差不多了,出了国就能安心点儿了,老东西再手眼通天也管不着海那边儿的事儿。” “我也不全是怕他,总觉得万一给谁的公子‘平反’了,那受害者的爹妈气不过、再把我家人收拾一顿。 要么儿子媳妇被绑了,要挟我办一些实在不想办的案子。就好比宥真那个,当年不是—— 唉,我想着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想啥呢,有什么对不起的,老东西没想到咱俩这么好才是。 要是他找了个别人,还不得给宥真办个死刑? 也多亏你扛下来了,弄了个认罪协议,还是吴律师、大人有大智慧啊。” “说来都后怕,就想着老东西得因为这四年的事儿找我后账。 幸好朱法官那儿嘴巴严实,朴顺熙又自知理亏,不敢到处瞎哔哔,这才圆了过来。” “不过朴顺熙在同营混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啊,在洪城时候押宝押错了人,他们那一脉都跟着洪前辈完蛋cao了。 文前辈一上台就先治了这帮孙子,你说怎么没把老东西给弄下去呢,唉,真是老天没眼啊。” “他老实点儿了就行了呗。 不过他弄下去了,谁能源源不断给你介绍生意啊。是不是?” “话是没错,可挣这个昧良心的钱,每天都担惊受怕的。话说我现在、请阿姨的标准,都跟请保镖一样了。” “请保镖还行。我想起一事儿,哥哥你现在还盯着金宇植么?他对宥真怎么样?” “不光我,宥真那个发小和朴队长都盯着呢,他要是敢滋屁,估计朴队长分分钟就能给他弄进去!毕竟咱们这儿还握着他的把柄呢。” 郑太河忧郁起来,他缓缓喝着酒。 吴守也不说话,喝着闷酒。 门外传来一阵嚎叫,不知道是狼还是狗,打破了村庄的平静。 “你这院子晚上真吓人,要是狼、狗真冲进来了,你有法子打跑它们么?”吴守打趣地问道。 “毕竟是警察学院体育成绩第一毕业的,弄个狼啊狗的还是可以的,”郑太河夹着碗里的小菜,搁在嘴里嚼了起来,“别看腿瘸脚瘸的,进城打个针什么的,都是自己去。我还自己跟前边小院儿做复建呢,你们也都没来啊。” “这话说的,还怪我不过来看你。就你这么个地儿,来一趟都出国了好么,我屁股都坐塌了。 朴成焕最近来过么?” 吴守在屋里打量了一番,感觉五斗柜上多了一些保健品。 郑太河回头看看,“那是花姐——就是宥真监狱里的大姐托人送来的,送来的人也是她们同监的,叫什么悠美的。 人挺精明的,看着也遭了不少罪,来时候跟我聊了半天,都是宥真还清醒的时候的事儿。 她说,来之前已经去看过宥真了,假装志愿者进去的,见了面也认不出来了,人彻底傻了。” “哦?花姐怎么样了?” “花姐? 到日子了,毙了。 临死前帮忙找到了李宝儿,也是多谢。过阵子,悠美去拜祭她,也会帮我带话的。” “唉,好人不长命啊,干了吧。” 两人又干了杯中酒。 “那你不想去看看么?”吴守起身去拿啤酒,背对着郑太河问道。 太河等他坐回来,才悠悠回答,“怎么不想呢,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 跟你和嫂子一样,可能比你跟嫂子还爱。” “那就去看她啊,总不能这么老这么牛郎织女的。 要不我开车带你去?” “我怕现在这样子吓着她。她都已经疯了,别到时候、好日子没想起来,再严重了,那这么多努力就白费了。” “别说我马后炮啊,你这命也忒惨了,打小就是个孤儿。好不容易成年了离开了,最后被个监狱长相中了,从一个牢转到另一个牢,这一辈子就是坐牢的命啊。” “也不是孤儿都那么惨,哥哥你不就靠自己当上了检察官。” “唉,我那也是养父母是好人,于我有恩啊,不是我也娶了他们女儿么。最后还不是落个天生糖尿病的儿子,到了也是没能延续香火。 这孤儿啊命里就没有香火。 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姓吴,还是孤儿院他们瞎编的。” “你可别这么说,你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嫂子跟你毕竟是从小青梅竹马、真心相爱,跟我那个倒插门不一样。 那糖尿病也没什么,就是一直吃药而已,孩子不乐意吃,就想个别的法儿,压在饭里啊什么的,咱们小时候、院里不就偷偷喂安眠药、压成粉末放粥里,吃完都乖乖睡了,也没人发现啊。” “你这个坏招真多,”他看着郑太河低头笑笑,“不过没你这些招恐怕成宥真在看守所就被人打死了。 监狱长都敢把你大卸八块,对她还不得往死里整啊。” “还是当年人缘不错,那个韩科长也是从永登转出去的,正好你去了遇见了。 花姐也是托了我当年在牢里认识的一个姐们儿带的话,都是巧了。 要不是认识这俩人,我也保不住宥真,况且我最后也没能保住,还不是疯了。” “我觉得你去看看吧,总归得看看。” 郑太河起身,把屋里灯再开了一盏,帽衫脱了,轻轻坐在桌旁。 吴守看到他烧伤的半张脸,先是怔住了,故作轻松地举起酒杯, “你别这么吓我。 晚上黑灯瞎火地看自然害怕,白天你跟那精神病院的院子里迎着太阳,看着也就是脏点儿,没啥的。” 说完,他干了面前的啤酒,狠狠捏扁放在桌角。 “我去撒个尿。” 郑太河把帽衫扣上,也跟着一起走到院里。 两人挨着身子在院子旁边的泥坑地上,尽情尿了下去。 “要说你当时去求监狱长也是够猛的,一个残疾人还能去给‘小三’求情。 他那酸燎了你都能坚持下来,你说你这得是多深的爱啊! 估计他也是看你够意思才放了宥真一码吧?” “是啊,不然还不得追杀到精神病院去。老东西的个性我是知道的,釜底抽薪啊。” “那叫破釜沉舟!又跩词儿。你说你当初文化课要是好一点儿至于做狱警。” “那是从小就没打好底子,没那个条件啊。 哦当然,也没有哥哥你那么努力倒是真的。 小时候就是个子高有把子力气,就想着能当警察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唉对了,宥真的国家补助申请下来了么?” 尿完,太河跟着吴守回到房间里坐下。 “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你又没让我问。改天我问问吧,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她姐们儿—— 就是那个拉拉给找的律师赵振成人是不错的,我的学弟,相当靠谱。” “哦,李知恩,李知恩不也是你的学妹吗?” “那都差了好几级了,你可真是没好好学习。就好比你跟朴成焕的学弟,大概率也不认识吧。” “我没说你认识,我问你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你看我这喝多了,喝了一点儿就醉了。 听说啊听说,李知恩离婚了,孩子也归老公了,据说到美国去了。 她这种身份啊,还是到稍微开明点儿的地方去生存合适。 而且听说,给宥真存了一大笔钱才走的。” “所以说人家才是宥真的初恋啊。” “这你吃什么醋啊,你第一次也不是献给宥真了啊。” “我跟宥真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说过,说过,你最纯洁。”吴守点点头笑着、糊弄着聊天。 天色已晚。 吴守在院子里给太太打了半小时电话,太河在窗边坐着,盯着他的后背看。 这男人爱得深沉,也背负了很多,比起自己,他那铤而走险、努力挣扎地、对待不幸的人生态度才更让人敬佩。 多少次,自己消沉的时候,都是靠着他和朴成焕的鼓励才活了下来,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依然轮番轰炸,生怕自己想不开。 “我今儿睡这儿了啊,喝酒了没法开车,跟你嫂子说好了。” “那咱俩床头床尾,头对脚睡吧。” “行,我也怕半夜看着你那张脸。” “你看你刚还说没事儿呢。”郑太河说着两人打闹了下。 等都躺了下来,吴守看着窗外星空,默默地说:“你就去看看吧,远远地。” “我想想吧。” “你丫别想了,那儿一院子精神病,还不一定谁怕谁呢。” 窗外的狼狗还疯狂叫着,好像在呼唤同伴。 那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周围的星星在努力发着光,一闪一闪的夜空看着格外有味道。 吴守问了他一句:“你爱成宥真吗?” “爱。 我这辈子唯一一个爱人了。” 听了,吴守转过身,背对着郑太河。独留郑太河一人平躺在床板上。 那月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在那快要掉落下的泪珠上反射了整个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