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陈默的过往
“那还是我上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陈默看着窗外，脸上带着些许回忆之色，慢慢讲述着那个有些心酸又充满无奈的故事。 ...... “叮铃铃......” 某日清晨，上课铃声响起，七年级三班还是一片闹哄哄的景象，直到他们的班主任梁静走进教室，这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吵吵吵，天天就知道吵，哪个再吵，我叫他把家长喊来。” 梁静有些不耐烦的环视了下四周，语气不善地说着。 梁静是有着二十年数学从业经验的老教师了，在班主任的位置上也干了许多年，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学生，有着自己独到的方式方法。 叫家长，就是她众多的杀手锏之一。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个个噤若寒蝉，连根针都落地可闻。 梁静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 “下面，请参加夏令营的同学把费用交一下。” 听了这话，同学们纷纷站了起来走上讲台，一个接一个地排着队交钱。 这个夏令营是每年暑假学校里都会组织的活动，秉着自觉自愿的原则，由学生们筹集资金，班里的老师带队，前往各种旅游胜地待上一周的时间。 有些班级里的孩子条件好的，家庭优渥，甚至可以出国旅游，老师们也乐得开心自在。 说是在亲近自然中充盈大脑，开拓视野。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花钱与老师亲近的好时机。 所以家长们对这钱的态度都是能掏则掏，毕竟也是为了各自的孩子，多掏一分钱，就能赢得老师多一分的关注，何乐而不为？ 但像七三班这种普通孩子占多数的班级，筹集不到足够的经费，老师们能去的地方也就十分有限了。 一次两次那都无所谓，但几年下来，饶是梁静这种老教师，看着别的班级老师环游世界，也是有些眼红。 所以这一次的夏令营，梁静更是铆足了劲儿宣传，让班里的同学家长务必多支持一些，还把费用限制在了二百这个水平线上，最低也不能低于一百。 在那个年代，一百块钱说实话不算很多，但也仅限于普通家庭。 对于一些贫困家庭，要拿出一百块钱，还不是十分必要的支出，那就非常困难了。 整个七三班里，普通家庭的学生占了绝大多数，但也有例外。 眼下，全班的同学几乎都站起身来，只有两个学生还坐在原位没有动弹。 陈默算一个，另一个，是陈默的邻居，卓壮。 卓壮家里的条件和陈默差不多，应该也是拿不出这个钱的。 陈默定定地坐在座位上，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儿和家里说。 他家六口人，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jiejie，家里供他两个哥哥读书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实在没有余力再负担陈默和jiejie的学费了。 jiejie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为了能让弟弟有学可上，她放弃了学业，在家帮爸妈务农，供弟弟读书。 陈默知道，家里没有钱也不会为他出这个钱，与其家人知道后纠结，还不如就不说，这样，大家都会更自在一些。 正在收钱的梁静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这是集体活动，你们俩是确定不参加了是吧。” 卓壮挪了挪屁股，看了眼陈默。 有些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票子，“老师，俺爹说，家里只有五十.....” 梁静看向卓壮的脸立刻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五十也可以啊！同学们，卓壮的家里比较困难，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他呀！” “是！”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会儿，听到梁静的话后异口同声的回答。 顾不上兴奋的卓壮，梁静又看向陈默：“你呢？每一年的夏令营你都不参加，今年还是这样吗？” “老师，我们家没钱”。 陈默涨红了脸，声音细如蚊蝇。 虽然这个答案没有出乎梁静的预料，但不自觉地，她看向陈默的眼神里还是带上了一丝嫌弃。 而这个眼神，被年幼的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 “穷鬼。”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班里的学生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默只是低着头，等着班主任训斥那名同学的声音传来。 但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回应。 “老师！我的钱丢了。”一个男孩子有些焦急地喊着，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钱，另一只手不停地摸索着身上的各种口袋。 “你的钱不是在你手上呢么？”有个女孩子出言提醒道。 “不，我交两百，手上只有一百五，还有五十不见了。”小男孩急的满头大汗，五十块钱不少了，要是真丢了，家里人知道后少不得要挨顿打。 “你是在哪里丢的，还记得起来吗？”梁静看着小男孩，出声问道。 “我，我就在教室，哪儿也没去啊。”小男孩张着嘴，就要哭出声来。 “那应该就在教室里，别急别急，同学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帮忙找找看。”梁静连忙吩咐着大家。 五分钟后，众人还是一无所获。 “你确定你一直在教室嘛，其他的地方都找了吗，书包呢？” “都找过了，没有啊。”小男孩委屈巴巴地说着。 “好，静一静！”梁静拍了拍手。 “是哪位同学拿了这五十块钱，请立刻上交，否则，我将追究他的责任。”梁静看了看底下的同学，神情很是严肃。 见无人回应，梁静又换了一副口吻，说道：“我相信那位同学可能不是故意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上交。这样，同学们都闭上眼睛，只要主动交出来，我保证不会追究，也不会透露这位同学的身份。” 大家都还是小孩子，对老师的话自然不会抗拒，于是都乖乖闭上了眼睛。 梁静环视了一圈，看了看卓壮，还有意无意地扫了陈默几眼，见没任何人有所动作，于是又问了第二遍。 终于，在她问第三遍的时候，陈默咬了咬牙，缓缓站起了身。 陈默很是小心翼翼，但梁静的话却断了他所有的希冀和念想。 “哼，我就知道是你，真是不知廉耻。” 梁静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闻言，同学们纷纷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是陈默以后，班级里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各种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偷！“ “骗子！” 陈默双目赤红，紧握着拳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梁静。 在他的认知里，老师，是值得敬重的，是学生们的榜样和典范，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一刻，老师的形象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 但梁静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把他的书包拿来，我怀疑他不止偷了50块钱。” “那不是偷的！那是我捡的，在地上捡的！”陈默有些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难以想象这般失态的人竟是平日里斯斯文文、性格腼腆的陈默。 “是你在别人的口袋里捡的吧！”瘦猴一般的男生嘿嘿笑着说道，伸手将陈默的书包抢了过去。 人群里顿时又是一片哄笑声。 见瘦猴要抢自己的书包，陈默立刻冲了上去，但被两个小胖子死死拽住，陈默动弹不得。 “不！”陈默的暴喝声响彻了整个教室。 梁静接过书包皱了皱眉，对一个学生说道：“去把门关上。” 随即哗啦啦地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几本书和两支笔掉在了讲台上。 最后，一张纸钞打着卷儿从空中翩然飞落，正是那五十块钱。 “我的钱！”小男孩见状，急忙将钞票一把拿在手中。 人证物证俱在，陈默小偷的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众人的眼中鄙夷之色也愈加浓烈。 陈默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咦，这是什么？”梁静有些好奇地拿起了一页书中露出的半截信纸。 “还给我！”陈默突然暴起，挣脱了胖子的控制，直冲讲台而去。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徒劳，陈默被一帮暴起的男同学按在讲台前，彻底动弹不得。 梁静瞟了陈默一眼，缓缓拆开信纸，扫了几眼，嘴角便露出一丝有些玩味的笑容。 “有哪位同学愿意上台朗读一下？”梁静举起信纸，看向讲台下的同学们。 顿时，下面一片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便有好几个同学举手，但无一例外都是男生。 不顾龇牙咧嘴看着自己的陈默，梁静招了招手让其中一个男孩子走上讲台。 这个男孩子叫王炳强，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梁静的狗腿子。 尽管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但陈默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 但见这王炳强迤迤然走到讲台边，结果梁静递过来的信纸，抖了一抖，又清了清嗓子，这番装模作样的架势惹得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顾小娜，见信好！本来我是没勇气给你写信的，但是想着你也看不着，我就先写着。因为有好多话在心里，不说不快。” 王炳强摇头晃脑地读下了第一段，教室里已然乱作一团。 梁静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看了看大家，王炳强又接着念到：“第一次见到你，就在脑海里印下了你的摸样。这里的‘摸’是错别字。” 王炳强指着信纸，看向陈默，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着。 班里的同学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 此刻的陈默依旧被几个同学拉着，只不过，那几个同学与大家一样，皆是笑的前仰后合。 陈默没有多言，只是涨红着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讲台上，神色狰狞，像是一头刚刚苏醒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