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对阵
凡音发现了谡复霖的秘密是在宫瓷被岑雀私下关押后的两天。 有一个小宫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躲在皇后寝宫的门口,探头探脑。 凡音出入一向不带宫女,来去自如。 那小宫人居然傻傻的等了一天。 总算被凡音看见了以后,小宫人依然口齿不清的呜咽着。 “你是哪个宫里的?” “沉、沉忆……王。” “是谡复霖?” “是的。” 凡音心里充满了疑惑,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谡复霖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他到底是怎么指派的这个小宫人来找自己的? 待进了谡复霖的寝宫,里面幽暗一片,只有灼灼的火光从暖炉底下流散出来。 虽然昏暗、压抑,却很暖和。 “二皇……沉忆王?” 凡音喊了他一声。复霖缓慢的转过头来。 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偌大的手字纸,写了扑扑满的一张常用字的纸。 宫瓷或许读书不多,但从小是在宫婉婷的娘家教养长大的,脑子很灵活。 她想到了这个办法,用简单的点头和摇头,复霖就能与边其他的宫人交流了。 虽然需要耗费打量时间及精力,但对现在的复霖来说,时间和精力是他仅有的了。 小宫人把她领进主子面前以后,就默默的独子退出去了,还灵巧的带上了房门。看来宫瓷平里将这里的宫人都训练的不错。 凡音叹了口气,看来与这位素的二皇子交流起来着实费劲。 正准备去拿起那张纸,好通过指指点点圈圈圆圆尽量沟通一下,不料却听到了复霖干涩的声音。 “……不必了。” 嗯?!她一下子惊讶的看向他,就像听到了狸猫说人话。 “我能说话。”一边说着,他慢慢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我也能走动。只是体大不如前了。” “那……为何这么久?” “一开始是因为体虚弱。而母后和外公都觉得时机紧迫,我也是无力反驳他们。” “可是没有想到,会被老六捷足先登。我……只有选择自保。” 复霖多走了两步,果然是累了,靠在墙边休息,凡音赶紧上前扶了他到边休息。 “你们遇刺的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人检查过尸体,最后却只有谡鸿亦死了?” “因为刺客就是母后安排的人呐!” “宫皇后安排的刺客?可抓到的分明是东桑的……” 啊!难道是? “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意识到皇庭之中有人与东桑勾结,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母后。” “宫家?” “不。只有母后。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母后早与东桑人有所牵连。而宫家的其余人却未必都涉入其中。” “所以其实并没有刺杀的你?” “我是假死。他们对我用了一种药,那种药似乎是从西荒某支部落中找来的。能令人像去世了一样维持三天。三天内,必须用解药,否则会造成终的损伤。” 凡音看了看眼前的复霖。想起来了当时的两具皇子尸体都被宫检所保存着,连当时的皇后也未必有这个能耐及时将尸体偷出来。 所以他如今的行动不便,恐怕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伤害了。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母后为了杀死长兄,会做出如此玉石俱焚的事来。” 然而此刻凡音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事到如今,你为何又要告诉我?” 她现在是皇后,明面上绝对是央帝人。他怎么敢? 复霖脸上却满是无奈之色。 “为了救小瓷。” “宫瓷,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岑贵妃,前午后贵妃的婢女突然强行把她带走了,你也知道我没法开口说话,所以这个里是等同于是没有主子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她的眼里满是恐慌。” “我只有等啊等,等到天黑了,天又亮了,她都没有回来。所以我就猜测出事了。后宫之中我想来想去,除了已经仙逝的太皇太后,我愿意去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她是有很多疑惑,有很多顾虑,但是复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是真的走投无路。 如果不是为了救宫瓷,他大可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你就是为了救宫瓷?” “她虽然只是我的远方表妹,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可是在宫家彻底被击垮后,她还愿意进宫来照顾我。这些子她的尽心尽力,我也都看在眼里。我怎么忍心对她见死不救?” “可我是没有办法直接冲到贵妃面前去让她放人的。我现在过去,除了会引起央帝的极度不适,甚至一怒之下以欺君之罪将我斩杀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我可以来求你。凡音,我知道若是我以实相告,我真心诚意的恳求你,你会帮忙的对不对?” “虽然我无法在这宫里走动,但是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你将皇接到了你的宫里,是担心央帝怠慢了皇所以其他宫人学着也怠慢了太皇太后。皇要出宫,也是你帮衬着。” “所以凡音,算我求求你了,帮我救救小瓷。只要能够救下小瓷,以后我就让她跟着你,伺候你,我……我自己到央帝面前去!” 一个男人啊,为了救一个女人可以连着自己的命都毫不吝惜的搭上的,那除了最深切的感啊,还有什么呢? 谡复霖是个高贵的皇子,也是个老实的皇子。 他的心,他的都不在这皇宫里,不在争权夺位上。 他是一个被宫婉婷养坏了的孩子。他有着成为央帝的仁慈,品德,智慧,血统,唯独欠缺的是一颗心。 他的心,此刻却仅仅是在一个女子的上。 一个卑微的,只是进宫来照顾他的女子。 他甚至为了救这个女子,甘愿放弃最后的一线希望。 “沉忆王真的愿意么?愿意亲自走到央帝的面前,坦诚一切,而等着你的也许就是杀头之罪。” 央帝是不会容下他的。凡音早已有了决断。 “我现在已经无有所愿,只要小瓷能够平安。” “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要替宫家报仇的心念?” “报仇?我为什么要报仇。” “呃?”凡音被他反问的愣住了。 “是母后犯下的错。即使父皇不在了,母后却依然背叛了北央。叛国者,罪当诛九族。我本也是该死之人,但央帝偏偏喜欢逆祖而行,违背祖制的事有一朝的帝王就足够了,他却非要胜过父皇,以为这样就很了不起吗?” “……”凡音无话可说。 “我苟且在后宫之中,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不是人们以为的卧薪尝胆忍辱偷生,为报大仇。我只是活着,却不如死去。” “现在,若能救下小瓷,我也死得其所了。” “凡音,你会帮我是不是?” …… 凡音走出了复霖的寝宫。心底一片莫名的荒凉。 谡复霖原本那个天之骄子的皇子,原来在失去父母所有的光环之后,也不过是平庸,怯懦,软弱的。 他甚至连靠自己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像小爷那样,即使在逆境中,在寒风中,在慢火煎熬中,依然亦步亦趋,不肯退缩,顶步向前的。 人与人啊,哪怕血脉那样的接近,哪怕系出同宗,依然是会有着天差地别的。 凡音没有直接走向岑贵妃的寝,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寝,然后带上了两个丫头。 她虽然对于后宫的礼仪算是摸的门清,但对于份的长幼尊卑却不甚了了。 从小到大,她只尊重自己尊敬的人,只戴对自己有恩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更好,谁对她不好,她也只是默默的记在心里,时机一到加倍奉还。 小丫头们见自己的主子今终于要摆皇后的威风了,可高兴着! “娘娘,您别怕。陛下的心一准是向着我们娘娘的,您尽管去跟岑贵妃吵,吵输了都赖咱们这群奴婢口角不伶俐。” 凡音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了那种压抑的,却是声嘶力竭的痛哭声。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两个小丫头瞬间怂了。 呀,怎么这样可怕的?! 岑雀宫里的人可不像凡音这样都一准儿的都是新人,没受过什么教导。 岑雀边的人儿那可一个个都已经成了精的。 眼见着难得露一次真面的皇后亲自登门造访了,纷纷伏地跪了下去,姿态做的十分卑微。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领路的。只听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口通传了进去。 “皇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 凡音和后的一干新入门的小丫头们刚开始还得意洋洋的,果然皇后的地位非比一般呀,看人家这多恭敬呀! 可是等候了有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半个人带路,反而是跪在那里埋着头,看也不看你,凡音瞬间意识到不好了。 低声道,“我们进去。” 可后那几个怂包瞬间倒戈了,“不好吧,娘娘。这是在贵妃的寝里,咱们……还是等贵妃出来迎咱们吧?” “就算等到明天去也不会有人来迎我们的。”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宫婢们。 她们看来确实是被岑雀训养的很好,比凡音自己手下这些纸老虎们机敏了很多。 听着凡音的口气像是生气了,其中一个宫婢若无其事的支起。 “皇后娘娘请先安勿燥,奴婢这就进去扶我们娘娘出来。” “扶她?岑雀怎么了。” “前几在后院子里给陛下栽凝神茶的时候扭伤了腿。这几老是精神头很不好。恐怕是歇着歇着就睡着了。那几个丫头……嗯,都年轻不懂事,不敢进去喊醒了。奴婢这就进去看看?” 话说这份上了,凡音只好继续等着。 她心里不仅开始担心起宫瓷来。先前听那惨叫声……着实悲惨了一些呢。 就在凡音再次确认自己又被戏耍了的当口,岑雀和她后的小宫女儿总算姗姗来迟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臣妾接驾迟了,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她倒果然穿着屋内的衬衣,面上不施粉黛,看上去有那么一丁点的苍白。 两边的宫女扶着她,走路一扭一扭的,似乎走的很吃力。 “听说你扭伤了?” “唉。是啊臣妾太不小心了……” “……” “皇后娘娘难得来一趟臣妾的宫里,快进来坐坐?” 凡音正准备抬脚,忽然一想,不对啊!自己是来救人的。 “那个……” 岑雀一脸无辜的缓下了动作,十分耐心的看着凡音。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能装了吧?! “来之前正巧遇见沉忆王那儿的小格子,说是沉忆王发了脾气,不知如何是好。我问他那个特地让进宫里来的宫瓷哪儿去了,听说给贵妃娘娘您喊来了?” “是呢,是呢,是有这么回事儿。这不是脚踝扭伤了么,我听这宫里的丫头说,宫瓷姑娘的父亲是民间医馆的郎中,想着能知道些独门偏方,给赶紧治好了,免得陛下来的时候,耽误了伺候陛下” “哦,这样。那可帮到贵妃的忙?” “帮是帮了一些,可对药理显然并不精通。改明儿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才是。” “……那,人呢?” “什么人呀?” “宫瓷。”凡音脸色沉了下来。岑雀话里话外打发的意图太明显了。 “早就放回去了呀!” 岑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眸睁的大大的,“皇后娘娘该不是以为我动用私刑,把沉忆王边的宫女怎么样吧?” “……”没错,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真的早就离开啦。不信,您问问我这儿的丫头?” 都是你的人,还不是你怎么说就怎么说。 凡音却是一步一步到了岑雀的面前,她眼中威胁的意味十分的直接,都懒得掩藏了。 “岑雀啊,我不仅是皇后,我也是保护陛下安全的人。只要我愿意,这个宫廷之中,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了的,没有什么事是瞒得住我的。先帝在时,与非门的势力可曾听说过?” “你是圭羊公的孙女,必定知道北央皇族与非门的秘密。你认为,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可以瞒过与非么的?” 被搀扶着的贵妃娘娘的肢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凡音眼底里寒气甚浓。 若是换一个人,换做圭羊公这样的老狐狸或许能猜测出凡音不过是虚张声势,如果她真有那般洞察万事万人的能力,真有以前与非门掌琴阁的无孔不入。 她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呀! 可是岑雀毕竟稚嫩了一些。 “贵妃娘娘,不如……您让边的宫女再去找找?或许这宫瓷忙着给您配药,还逗留在您寝宫里也未可知。” “我……好。我让人去找找。” 岑雀扶着宫女的手哆哆嗦嗦的走了进去。 凡音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娘娘,”凡音边的小宫女不由得着急了,“您不跟着进去呀?” “不用了。”说着径直扭头往外走。 “娘娘,您去哪儿?” “去接宫瓷啊。” “可您刚不是说,她还在这里么。” “刚才说是刚才。现在肯定已经被放走了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