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铤而走险
高隆的山丘两侧，满满当当的矗立了数千人，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大刀，尽皆向着下方叫啸欢呼。 惊恐的左看右顾着两侧的伏兵，李式这个时候终于醒悟了过来，中计了！ 扭头看向此时已经面色阴沉到了极致的贾穆，李式难得出现几许冷静，沉声道：“伯肃，速撤！” “来不及了！”死死的盯着两侧呼啸着冲下来的流寇，贾穆脑海里瞬间再次想起了胡封。 而此时一旁的胡封却是神色慌张，不断环顾左右，急声道：“伯肃，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校尉有何秒策？” “这伏兵明显数千…”连声解释时，胡封对上贾穆的冰冷眼神，当即神情一怔言语停窒。贾穆在怀疑他！ 猛吸一串鼻息，胡封眸瞳骤聚，大手一挥，面色惊怒的咤道：“此处数千流寇！阒乡之地何时有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数千流寇装扮的伏兵，绝非阒乡的千余散寇！ 愣神数息，贾穆脑海中神思急闪，不是流寇却又扮做流寇，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那又会有谁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么？ 难道又是杨修！ 瞬间，面露惊闪，连日来对杨修的警惕与惊疑，终究使得贾穆从内心确认，此必又是出自他的手笔。然而他此番又想如何？ “哪位首领领兵，可否出面一晤？”数息思虑，贾穆环顾四周当即深沉一气，震声大呼道。 而数千流寇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依旧稳稳的向贾穆所部逼近！ “此时还有何可谈！”李式当即瞪眸呵斥，“左右速速护卫撤离！” 说着李式已经调转马头，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口往回逃窜。 “中郎将！眼下伏兵数倍与我等，或可交涉一试！”连声出言，贾穆建议道。 “有何可交涉的！我岂能以身犯险！” “中郎将！” “贾穆！你想造反吗？”大刀直指贾穆，李式圆眸阴鸷狠厉死盯过去。 默视李式良久，贾穆拱手：“属下不敢！” “还不撤！”豁然放下大刀，李式断然一声高喝。 “中郎将、贾校尉！”当下，胡封亦是拱手开口道：“丘谷两开，吾等断不可只奔一处，封以为当分兵两头以吸引分散贼寇兵力！” 见二人不作声，胡封继续抱拳道：“封愿领一部向西回冲！” “不行！你与贾穆一同护我杀出去！”当即断言，为了自己李式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手掌暗自握紧大刀，深沉一口气。屏气凝神环顾众将，贾穆半晌不愿出声。 “校尉，贾逵愿领兵回冲！”数息的沉吟之后，耿直的贾逵顾惜贾穆的处境，率先开口请战！ “贾梁道，你想的美！校尉！郝昭愿往！”郝昭当下亦出言请战。 深吸一口，贾穆面露欣慰，然而事急情迫无法犹豫，就在李式即将再次恼羞时，贾穆断然道：“梁道领兵回冲！万事冷静，以保存儿郎性命为主！” “贾穆！你…”闻言，李式瞬间便不乐意了，手指贾穆便要斥责。 “儿郎们！”没有注意李式怨毒的眼神，此刻，贾穆只有脱身，朗声震吼道：“大丈夫马革裹尸，足矣！随我杀！” “杀！！！” 随着贾穆的振臂一呼，贾逵亦朝他颔首告别后，便率领麾下四百骑向西侧谷口回冲了过去。 眼光掠过李式，看向胡封，贾穆深吸一口气，再次振臂高呼：“杀！” 众人当下在贾穆的率领下，朝着前方东侧的谷口冲了过去。 依照正常的兵法，伏击大多是堵住敌兵的退路，后伏兵自两侧冲杀下来，就足以将深陷埋伏而慌乱的敌兵剿杀了！ 所以此刻贾穆选择从前方谷口冲杀出去，理论上是极其正确的。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每一场战役，所有的布局最终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实施的。 此役，背后主将的目的是什么？ 两侧伏兵此时已经冲到了坡底，眼见贾穆骑兵分两部冲阵后。这两部兵马竟出奇一致的只向着前方冲去！ 贾逵惊愕的发现，这些陆续从身边经过的流寇，竟皆全然无视了他们！ 使得贾逵一度做好死战的心灵，饱受打击！ 眼见着流寇好似蚂附一般不断的向这边涌来，贾穆心下当即一沉，面色凝重的看着围堵的流寇越来越多。 贾穆只得厉声嘶吼率先冲上去拼杀！ 四百骑兵在经历第一冲锋之后，就全然失去了骑兵机动的优势。虽然端坐马上，居高临下，但对不惜性命的流寇来说，他们就是移动的战功。 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纵使浑身战袍浴血，耳边犹然传来儿郎们惨烈的呼号声！ 阴毒的忌恨着贾穆的以下犯上，李式不断咒骂着。 贾穆也知道，他指不定已经盘算着事后如何弄死自己了。 手中的长刀不断翻飞，刀锋迅速从一个流寇的颈脖抹过，一飚热血溅在郝昭的脸上，胡乱甩了下头，郝昭猛吸一口气，瞪着眼不断环顾四周情况。 良久，猛然朝着贾穆高喝道：“伯肃，冲山坡！” 一刀劈死冲来的流寇，贾穆顺着郝昭指向的小斜坡，看了他一眼，重重点了点头，当即喝令道：“冲坡顶！” 骑兵冲坡顶，可能上坡时体现不出优势，但一旦上了坡，那么下坡之时步卒就再也难以追赶的上了。 眼看着周围地凉州骑卒一个个倒下，贾穆一声喝令。李式眼疾手快，率先朝着坡顶的方向冲了过去。主将一动，三军紧随！ 随着李式刀锋直指坡顶，众兵卒纷纷知道此刻的战略方向了。 沿途不断砍杀斜坡两侧的伏兵，缓缓向着坡顶移动。 而此时被先前动向误导的堵在谷口两端的流寇，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穆众人往坡顶冲。 然而终究还是心有不甘，不断有谷口两端的人，意图直接先冲上坡顶，再在坡顶上对贾穆进行截杀。 四百骑兵在数数千流寇的挤压下，瞬间损失了一半，随着冲向坡顶的决策，断断续续又不断有骑卒牺牲。 终于再次以牺牲五十名骑卒的代价之后，李式领着贾穆等人率先冲向了坡顶。 伫立在坡顶之上，李式并没有急着逃窜，而是策马转身看了一眼下方数千往上涌的流寇！ 此时，春风乍起，吹动着李式的锦红战袍随风舞动，胯下骏马，李式一时意气风发，冷冷扫过下方的一众蝼蚁及贾穆。 此仇他定会讨回！ “靠！”奋力厮杀的贾穆，扫眼四周猛然瞧见李式，咒骂惊怒脱口而出！ “噗！”下一刻，一根箭矢精准的射中了李式的胸口！ “轰隆！”李式应声落马。 披风长袍，装扮亮眼，还如此招摇，不射你都对不起别人的弓箭！ “中郎将！”瞬间，瞧见李式坠马的一众将领、步卒，纷纷奔涌而去。 一把将李式从地上托起来，贾穆心中亦是惊骇不定。连忙晃了晃李式的身体，贾穆伸手在李式的脸上给了几巴掌。 “中郎将，你怎么样了！” 努力晃动了好几下，终于李式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嘴角还渗着丝丝血迹，看着贾穆，虚弱道：“快撤！” 当下，一众人等二话不说，贾穆立即将李式扛到马上。准备冲下山。 “杀！”然而此时，从两侧截杀与下方冲上来的流寇，已经迫至身前。 “伯肃先走，我等殿后！”瞬间，胡封与郝昭同时开口，随即抄起手中的大刀便杀向了流寇之中。 不再多言，贾穆当即带着李式便向着山下冲了去。 而此时随着众流寇一同冲上来的贼寇挽弓将领，目视着已经逃离的李式深叹一口气。无法擒杀李式，流寇们也渐渐失去了热情，战意开始逐渐退却。 一口气奔驰了一里多地，贾穆急速的向着前方策马狂奔。 终于估摸着流寇再追不上来了，穿过一片丛林后，贾穆勒住了战马。来到枯树旁，翻身下马，贾穆连忙将马背上的李式抱了下来。 此时李式嘴角的血迹愈发的重了许多，汗水不断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好在李式面上还稍微有些血色。 惨淡的讪笑了一声，李式自嘲道：“没想到我堂堂的大司马之子，会险些命丧流寇之手。” “呵呵！”冷笑一声，李式继续幽声道：“可惜天不绝我，待我李式恢复之后。必将统领数万西凉铁骑将这群流寇屠戮殆尽！” 靠着身后枯萎的树干，李式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或许庆幸老天的眷顾，或许庆幸自己提前穿上了坚实的甲胄，使得箭矢只稍微射穿了胸口甲骨，并未伤及肺腑。 “还有郭汜！这笔帐我记下了！”当下，李式劫后重生喃喃自语着。 而一旁正擦着额头汗的贾穆，此时，却悄然停下了动作。脑海中一直萦绕着杨修此计的目地，在这一刻突然贾穆有一种明悟。 无疑，他已经洞悉了杨修的目的。然而，再次盯着阴鸷自语的李式，贾穆的脑中突然诞生了更疯狂的念头。 看着李式胸口起伏摆动的箭翎，悠悠晃神。 兀自滚动一下喉结。那箭矢其实已经穿透甲胄，钻入胸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