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一个变数
“兵对兵，将对将。” 长乐宫中，卫长青摆好沙盘，沙盘之上，聚沙为像，划分三处，其单手指向一处群蚁噬象之景，缓声道：“不动如来，法相极境，万丈法相，万里天地加持。 别说七条千丈白龙，就算是十七条，只要他菩提心不动，七王也奈何不得。 但不动如来，不动如来，唯有身不动，才能菩提心不动。 故而，不动如来只能守，不能攻。 而七国之军的意义，是横扫天下诸城池，让大离气运不稳，景帝的山河之剑难以臻至极境。 若无变数，他们只会无限僵持下去。 今日之战，共分三处，这一处，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处。” 言罢，卫长青长袖一摆，将此处沙兵抹去。 李青莲颔首道：“剩下的两处，也是百家的两个态度。 七王与景帝。 若是纵横胜于未央，则七国之军长驱直入，景帝禅位，吴王濞登基，七王与纵横合兵一处。 比之景帝，吴王濞到底没有那么难以掌控，所以，纵横未必不会允许佛门的存在，从而接引其归来。 冥府轮回的出现，是天下大势，虽然对佛门最有利，可只要能够把控佛门寺庙的数量，那就并无大碍。 就好似如今，佛门耗尽西域佛国底蕴，唤回的佛陀，却也不能脆败部分百家诸子， 但若世有轮回，则天下英才，皆有转世再来，点醒真灵的可能，这对百家而言，也是机遇。 诸子百家，到底是有了诸子，才有百家传世，百家传承，人杰为重。 反过来，若是百家胜于帝都，也是一样，景帝若不想失去帝位，便会被迫撤回敕封佛门为国教的决定。 可佛门的轮回，却一定会存在。 故而，无论这两处战场何处获胜，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局。” 当轮回存在，李青莲选择扶持的帝子彻一方，优势就已然无限减少。 年轻是他的优势，而在轮回存在的情况之下，年轻，就已然成为了他的劣势。 “青莲先生与我，便足以决定一处战场的胜负，可若想让帝子胜，在佛门轮回之立势不可挡的情况下。 纵横需死，景帝需死。 故而，我们的重心，就必须着手于未央之上。 因为这三人，如今都在未央宫中” 卫长青再拂去一处，只剩下那最高之处，龙首山上的沙盘，其上黑白二人并立，赤剑屹。 “唯有在七王未有攻入帝都的情况之下，将纵横击杀，使景帝崩殂。 在我二人的扶持之下，太子才能顺理成章的登基。 此刻，三处战场全面开战，未央与帝都之中，随时可能决出胜者，我们必须出手了。 首当其冲，纵横先死！” “变数仍未出现。” 李青莲叹气道：“我坐观纵横出手，但他们不是变数，他们的出现，仍在我的意料之中。 可飞将军广与周夫两位将相，至今无影无踪，我料不到他们在等什么。 还有我那个弟子，十日不出摘星楼，我总是觉得不对。 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棋局瞬息万变，若不料尽变数，终究是不够稳妥。” “飞将军广与周夫两位，未必会阻拦我等，纵横乃是反贼，我出手勤王，有何不对。 至于景帝崩殂，与我等何干？ 太子乃是国本，只要没有确凿之证据，我等扶持太子登基，当是顺理成章之事。” 卫长青捏碎黑白两个泥像，又拂袖一展，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将赤剑吹去：“至于江离。 他之所以能够纵横驰骋，是因为他借助了景帝大势之所在。 如今，我们才是大势。” 李青莲皱眉，时势造英雄，但英雄，也可造时势。 江离，没有那么简单。 可一直端坐的太子彻却是微微摆手，认真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先生。 你心中的抱负，无论是哪家，也不会允许的。 他们的背后都是百家，只有我，背后唯有先生。 若是再不出手，轮回已立，万世恒定，今日如此，未来，也必将如此。” 李青莲长叹一声，拂袖道：“长青先去。 吾随后便至。” “诺。” 卫长青长啸一声。 西宫未央，东宫长乐。 两宫之间，相隔便是一整个帝都。 可卫长青踏步之间，云霄逼散，杀气冲霄。 万丈法相，身覆赤甲。 那一抹大红，犹如晚霞，将整个帝都万里方圆覆压。 当日卫长青入法相，便万丈，不弱不动如来，而且明悟心意，只在佳人之间。 本该一步入人世极境，到底是缺了兵家底蕴，没有兵戈之气磨砺，三宝未完。 可如今，七国之军携破大离百城，烽火九州之势而来，兵戈之气，齐聚帝都。 如此兵戈之气，岂不千载难逢？ 赤甲之后，披风衍生，接引浩荡兵戈之气，完法相之底，不至使之徒有其表。 当卫长青至未央之时，赤甲如血欲滴，杀伐之气，让双剑合之纵横，为之一滞。 “臣卫长青，救驾来迟。” 卫长青法相立于未央宫门之前，立喝道：“还请至尊恕罪。” 景帝颇为惊愕，卫长青入长乐，他早就知晓，再加上他赐婚平阳之事，这位新晋法相不帮纵横弑君也就罢了，居然还救驾？ 世尊也是眉头轻挑，单手对纵横双剑，另一掌施展掌中佛国，平伸而出，轻声道：“请君入瓮中。” 卫长青毫不犹豫，踏步顺从掌中吸力。 万丈法相，居然被世尊一掌纳入其中。 入掌中佛国，那就是任他鱼rou，这卫长青，当真是为救驾而来？ 世尊惊疑不定，耳边有卫长青传音而来，沉吟之后，他散去掌中束缚其之法力。 卫长青赤甲红披，立于世尊手掌之上，万丈法相，不过拇指大小。 如今，这拇指大小之人，却是朗声道：“兵三十六，偷天换日！” 黑白双衣，左右双剑，王霸二道的纵横传人面色一变。 兵家神通，有三十六，每一神通之创立者，皆是兵家人杰，哪怕是臻至法相，这些神通的特异之处，都可在某些时候，发挥出超乎想象的作用。 卫长青作为兵家诸子飞将军广都为之称道的兵家传人，三十六计，自然悉数融会贯通，皆在金身之时镇压rou身。 随着他晋升法相，神通也随之晋升。 他的三十六计，是可以影响到法相存在的。 而偷天换日，在这个时刻，对纵横二人，就是可以发挥超乎想象作用的兵三十六。 “轰！！” 轰鸣之中，卫长青的万丈法相，将未央宫的穹顶都顶破。 而在他的身前，是白衣右剑，行王道的合纵传人。 兵三十六，偷天换日，其精髓，在于偷与换。 卫长青将己身为换之一方。 另一方，便是黑衣左剑，行霸道的连横传人。 如今，那位在世尊的掌中佛国之中。 他却立在合纵传人之前。 偷天换日的对象，同为法相极巅，他便只能做到不过数丈之内的挪移偷换。 可这就够了。 纵横之所以能以法相极巅抗衡人世极境的世尊，靠的就是纵横合璧，双剑齐攻。 而一旦两人分离。 世尊反掌一握，五指成山，方才破他五指成山的，是纵横合璧，只是一人，破不开这大神通。 任黑衣霸道，怎能一人挽天倾。 五指终究缓缓相合。 这一rou掌，他便是不用，只一臂，他也足以傲视群雄。 “纵横挑动天下乱势，但付诸于行的，终究是兵家。 有一代的纵横双子，为此入了兵家，同样是兵家传人，两家精义，颇有相合。 故而纵横与兵家，相生相克。” 白衣男人哪怕是如今，依旧没有慌张，温润不减：“没想到，就是这一段因果，成了纵横落幕的导火索。” 卫长青缓声道：“刺王杀驾，不该是纵横家所为。 当纵横从幕后走到战场，落幕便是必然。” 世尊缓步而来，轻声道：“多谢卫施主。 还劳施主拖住此人。 贫僧去帝都一行，随后就来。” 帝都之中，没有人世极境！ 人宗四子，公输墨家，神农不死，他一人便可抗下。 而当帝都战平，则此战落幕。 携诸佛归来，则佛门崛起，景帝定鼎，这是双赢。 景帝为之默许，卫长青此刻扮演的忠臣，自然说不了什么。 但来此地之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他。 当世尊走出未央，踏足天穹。 便见青虹划破赤霞。 李青莲青衫意气，踏步而来：“到底同是百家中人，还望世尊给我个面子，帝都之事，勿要插手。” 世尊缓缓皱起眉头。 青丘诸人，都不简单。 李青莲他同样看不透，若是神意圆满，他不介意试一试。 但如今，他一掌被封，难成圆满，都是人世极境，就算是席天命，也不可能如此托大。 “也罢。” 世尊缓声道：“贫僧对地藏，有足够的信心。” 言罢，两人就对坐于天穹之上。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一切，却又悄然变换。 未央宫中，已然再无人立景帝之侧。 李青莲笑意盎然的瞥了一眼未央宫房梁，眉宇，却渐渐拧紧。 第一个变数出现了，还是他始料未及的变数。 不是将相和，不是江离。 而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