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启程
1 宫小婉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清晨，床头放着的怀表显示已经是五点四十分。 回到乌杨镇已经七八天了，那些过江收拾的老兵这两天应该回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把压在她身上的周山药推开，起身开始穿衣服。 周山药一下被推醒，睁开眼就看见一幅曼妙的画面，挂丝覆巾，系带踩履。正待欣赏，却听窗外传来一阵稀疏的马蹄疾驰声。 他一崩就起，宫小婉这时也听见了那马蹄声，看向周山药，二人眼神互相确定了那是什么。 好快！ “是几天前弟弟派出去的光晟骑兵，应该是有消息了！” 周山药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忙不迭的穿起衣服裤子。 二人几乎是跑着出的客栈，只看见街道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过，正朝军营奔去，看见客栈出来的二人，马背上的人又勒马急还。 四蹄顿至，瞬间停在宫小婉和周山药面前。奎虎骑刘彪满脸络腮黑胡，粗着嗓门就说道： “老子前天看见大堆的黔军驻扎在江下游，在一个叫新津乡的地方！但不是彭汉章的部队，抓了个舌头问，好像叫什么混成旅？” “是潘汉森！” 宫小婉一听便知，周山药一看对方居然是自己撤出重庆时的老对手，心里又痒痒了起来。 可他忽然觉得很奇怪。 “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那混成旅实力可不低，全是黔军的精锐……” 宫小婉眼睛一转，立即起身朝街口的军营大院奔去，周山药见状连忙跟上。到了院内，发现陈铁生和何桀还在书写名册登记入伍新兵，似乎又忙了一个通宵。 周山药问道现在新一团又招了多少人，陈铁生报上一个数目，差点吓了他一大跳。 “一千三百五十五人。” 我的妈哟！ 周山药一阵狂喜，又问都安排到哪里了。何桀说院里住不下，又租用了三家大院子，就在乌杨镇的北面的小村子里。 “武器弹药的情况呢？” 宫小婉确实面露焦色的问。 “武器至少还差三百多杆枪，弹药只能勉强够用一两轮。” 那就是只能凑不到一千人了，不过也足够了，周山药心里慢慢算着，宫小婉沉思片刻，命令道： “等其他二骑和过江的老兵回来后，我们立即整装出发找潘汉森！” “哎？我们不是要去找彭汉章吗？” “我看基本不用找了，柴更生那老贼一定是跟着彭汉章走的，彭汉章目前能投靠的最近的部队应该也就是潘汉森旅。” 说着她又想了一会儿，在原地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袁祖铭在下川东还留了这么一手，真是阴险……” 周山药琢磨半天，心想彭汉章确实很有可能和潘汉森汇合。却互听又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次却是往另外两个方向搜索的娄虎骑和昴虎骑回来了。 娄虎骑刘虢说西面除了一些零散的溃兵以外没发现什么，昴虎骑刘虣却说，北面一带没有发现黔军部队，但是驻扎在万县北面的川军却开始往东移动。 往东移动？ 周山药顿觉蹊跷，赶紧跑进军营翻出地图，查找自己的位置和川军黔军的位置。 “新津乡在什么地方？” 他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字，字认识他，他却认不得几个字，直到宫小婉的指头指在了下川东云阳县的一个地方。 那里已经很靠近夔门，附近是杨森的王文俊混成旅防区。 “这么说来……两支川军的动向是对着潘汉森去的。” 周山药沉思不解，发现宫小婉气着拍他的头，恍然想起她之前的分析，说道： “不对，不对！这两个队伍不是去打黔军的，现在川军和黔军都归属于吴佩孚，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打起来，何况他们应该不知道附近有黔军。他们应该……应该是去堵截杨森！” “你总算是开窍了！” 2 第二日一早，待光晟九卫整装完毕，水仔亲自牵出酸溜溜让梁真骑了上去。周山药和宫小婉则在院门口送行，并安排了一队警卫兵沿途开道将他们送出镇子。 周山药要率新一团往东沿江而下搜寻彭汉章，水仔却要往西回去。兄弟二人即将分别，自然有些舍不得，周山药对弟弟就这么去找薛连成很不放心，拉着他离开众人远远的走到了一个角落。 他看见远处的光晟九卫守在梁真身边，低下声来对水仔说道。 “你此行路上一定要小心，昨天小婉跟我说了一些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贴在水仔耳边不停的叽里咕噜。 水仔听完瞪起眼睛看着哥哥，摇头不信。 “不可能，宫小婉会不会想太多了？” 周山药明白虽然宫小婉也只是推测，但却笃定的说道： “以我对她的了解看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想错了的。” 哥哥的目光和语气很肯定，即使水仔不愿意相信宫小婉，却也无法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他瞥了瞥远处的光晟骑卫和骑在马上的梁真，心下十分疑惑纠结。 不会吧…… 梁真也正远远的看着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 “总之一句话！” 周山药使劲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 “此去上川东不管能否查出郑菲儿的死活，你都要多长一个心眼！随时保持警惕！” 水仔点点头，周山药又塞给他一张小纸条，说是宫小婉写的，说如果一旦薛连成找上了你们，就在第一时间打开。水仔将纸条塞进怀里，周山药又掏出一把驳壳枪和两盒弹匣出来，水仔一见，不解其意。 周山药急得拍了拍他脑袋，说： “关键时候保命用啊！” 又问他知道怎么用吗。水仔摇头，周山药于是教给他如何上膛，瞄准，发射。 “好像挺简单的……” 水仔一边摸着枪，一边想，这铁玩意儿和仙族的仙灵光和钧晨罡气能比吗？ 周山药给他解释，看起来简单，但要打准却很难。 “你瞄准的时候千万记住！如果目标很近，你的枪口要下压，因为子弹是朝上飞的，如果目标很远，你的枪口就得抬高，因为子弹飞出去会慢慢下沉。” 解释了半天，一想这一时半会儿弟弟肯定也体会不了太多，只得嘱咐： “反正要紧的时候拿出来，至少可以吓吓小毛贼！” 水仔摇头晃脑，嘀咕说还不如留块怀表有用，周山药这时也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自己那块塞给他。 “怀表我那箱子里多得是，你拿走就是。对了！还有这个。” 一看哥哥干脆连望远镜也给他了，水仔有些高兴，收起东西后，便和他一起回到众卫旁边。梁真招呼他上马抱着她，水仔一跳便跃上了酸溜溜的马背。 十几个警卫兵在前面开道，一行人穿过青石板路的街道，呼吸着清晨湿润的空气朝着镇子西面慢慢骑行而去。 江边起了浓雾，十匹马穿过大路一直走到了人烟稀少的沿江小路上，开道的警卫才驻足敬礼。 欧阳亮拱手朝他们致意，水仔望向身后，看见哥哥正站在后面不远处朝他挥手告别。 哥哥微笑的黝黑脸庞，却让他觉得这次他的告别是那么的让他心碎。宫小婉在一边静静矗立，绿色的身影被雾气熏透，眼神中是一股自然而然的自信，让他忽觉这个女人并没有赤虹族说的那么可怕。 可她额头上那块翠亮的宝石，却闪着逼人的寒光。 人影越来越小，浓雾终于遮住了身后目送他们的哥哥，住了近十天的乌杨镇也淹没在白色的朦胧中。水仔怅然的回转头，紧紧的抱住梁真，朝诸骑卫说道： “苍龙三卫在前，白虎三卫在后。玄武三卫去前面探路开道。” 欧阳亮问他先从去哪里，水仔想了想，镇定的说道： “江州梁府！” 诸位领命立即出发，远处的宫小婉却冷冷的看着远去的赤虹族人，心中独自揣度。 借刀杀人之局已布下，就是不知他们和薛连成何时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