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无邪
刚猛的攻势裹挟着凌厉的气势，武僧的腿法十分精妙，看似毫无章法的踢腿，实则一腿踢出所能掌控的力道和方位把握的可以说是相当准确。 再次接下一腿，贺羽退后几步，那武僧也收回攻势看着贺羽，不是生死斗，没必要步步紧逼，既然是切磋，那便是点到为止。 贺羽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随后弯下身子。 “哦，贺羽还带着钢板，差点儿忘了，我就说怎么一直不出手...” 无尘无念无痕三兄弟靠在一起低声说着。 十六根等小腿长的钢板，每一根一斤半，左右腿各八根。 也就是说贺羽的每条腿上，每天负重十二斤的重量，两条腿一共二十四斤！ 贺羽蹲下身子，很多弟子的眼睛都是注视着贺羽的一举一动。 当啷，当啷～ 一根根的钢板在众人注视下从腿上被卸了下来，而贺羽双脚的脚踝上，是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是钢板下坠摩擦脚踝日久天长所生出的！ 贺羽的双腿一直用绑腿绑着，师兄弟们都知道他绑着钢板，只不过没人知道他绑着十六根！ 钢板放在地上，贺羽摊了摊手。 “请吧。” 那武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心生敬佩的同时，也存着一丝侥幸，毕竟自己在少林多年，任凭贺羽天赋再高，可不可能半年时间超过自己。 “五师兄！看腿！” 看着那武僧飞身跃起的双腿，贺羽脚尖一点，飞身一记倒挂金钩。 一声闷响，那武僧飞起的身形瞬间停滞，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而后面色十分痛苦。 “你没事吧？” 贺羽关切的上前想要扶起。 “嘿嘿，当然没事儿啦！” 那武僧嬉皮一笑，一个鲤鱼打挺随后一记鞭腿朝着贺羽的胸口招呼过去。 “好啊，你来阴的！” 贺羽翻身后退两步，心中苦笑一声。 “嘿嘿～兵不厌诈！” 那武僧脸上轻松，可是暗暗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 腿部力量和腿部技巧之间的抗衡，贺羽很显然在技巧方面占了下风。 一腿踢中那武僧的屁股，疼的那武僧吱哇乱叫。 “疼啊～不和你比了，无赖踢屁股...” 那武僧来去匆匆，直接一个后跳跳出了圈子。 看着贺羽的双腿，就连无尘也是有些心疼。 “这家伙还真的对自己狠，这样强度的苦修，除了曾经的大师兄，我生平再无见过任何人能够有这般毅力。” 无念无痕二人也都是颇为赞赏的看着贺羽。 贺羽长处一口气，朝着众弟子微微一笑。 “五师兄，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拳法吧？” 一个年纪和贺羽相差无几的武僧从人群中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好啊，说好的比拳啊，可不能耍无赖再下黑腿！” 此言一出，方才比腿那武僧的脸上更黑了。 两人拱手行礼，贺羽扎稳马步，拳头咯咯作响，而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武僧。 那武僧一腿虚步，围着贺羽转了起来。 收心提气，贺羽轻闭双眼，平静的听着周身的动静。 以静制动，出其不意。 “故弄玄虚，我看你这五师兄，也不过如此！” 武僧冷哼一声，脚下步伐跟进，双拳已然朝着贺羽的面门打了过去。 睁眼的一瞬间，那粗壮的手臂裹挟着凌厉的杀气已经到了面门前。 “佛门弟子，哪里来的杀气？” 贺羽轻声一问，那武僧身形一颤，贺羽眼睛微眯，抬手一个肘击。 仓皇抵挡，那武僧面色大惊，只得用双臂拦下这一击。 而下一瞬间，贺羽的掌刀已经到了那武僧的肩膀上。 “呃啊！” 噗通一声，那武僧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右肩。 而抬眼的一瞬间，两只手指已经到了面前，而直直的指着自己的眼窝。 “你输了。” 声音淡淡，贺羽的脸上并没有谦让的意思。 方才那一分杀气着实让贺羽心中为之一颤。 纵然少林弟子来自不通的社会阶层，哪怕是身体孱弱强身健体也罢，哪怕是闲得无聊上山也罢。 但是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能够有了杀气？ 而这种杀气，贺羽只在被七杀门那些人围追堵截时才有感受，即使方才那武僧在杀气释放的一瞬间收敛了，可是仍然逃不过贺羽的感知。 一丝不安稍纵即逝，平心静气依然还是要认真的接受弟子挑战。 接下来这一场面对的将是一位擅长棍术的弟子。 那弟子两腿开列，单手持棍，一手背后，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是镇定自若的神色，双眼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五师兄，请吧。” 手里拿着丈许长的长棍，掂了掂分量，同自己和面是的擀面杖差不了多少，而手中的棍棒则是由榆树制成，弹性高而韧性好，不易被虫蛀。 摩挲着棍棒，上面已经磨出了一层厚厚的包浆，入手浑圆，而出汗时则会于手心紧紧的贴在一起，不易脱手。 然而贺羽并不擅长棍棒，平日里醉心于武道研究，对于少林拳法腿法涉猎很广，然而对于棍术的确是差了太多。 挥舞着轮回棒，贺羽用棍梢朝着那武僧点了过去。 一股凌厉的劲风裹挟着无比霸道的力量落下，只听咣当一声，那武僧抬手格挡，笔直的长棍被硬生生的压弯了去。 所谓的棍术在技巧方面而对于力道的讲究次之。 少林寺中凡棍长丈二，手cao其中，两端各空出五、六尺、手动寸许，前后两端所展开便有尺许，动尺便可及丈。 如若临敌，身常侧立，这样，要防守的区域纵有七尺，但手只须在上下左右七寸间展开。所以，力不虚用，握也坚固。挪展身形、只在数尺之地进退闪让，棍影如山，环护周身，棍势如长虹饮涧，拒敌若城壁，破敌若雷电。 当当当...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圈中传出，众人花哨的棍法看的众人眼花缭乱，拍手叫绝。 贺羽面前的这位弟子名叫无间，少林弟子中棍法仅次于无尘的存在，而无尘对于无间的评价也是颇高。 “无间故意试探着贺羽的实力，他在达摩棍法上的造诣不低，未来有望成为内门弟子，这一回贺羽师弟怕是要输了。” 一眼看着二人比试，无尘侧着脸同无念无痕二人轻声说着。 贺羽的攻势逐渐缓慢，退后两步，将丈许长的棍棒横在胸前静静地看着无间。 无间依旧两腿开列，单手执棍，面不改色心不跳。 堪称凌厉的攻势在无间游刃有余的防守下贺羽的棍棒居然没能丝毫的进的了无间的身。 “五师兄...”无间摇了摇头。 腾的一声，无间单手重重的将手中的长棍砸在了地上。 地上的棍梢足足陷进了一寸多深浅。 咯咯咯... 一根根青筋凸起在那只紧握长棍的右手，而无间依然还是面无波澜。 而下一瞬，无间身形一动，双手舞动长棍犹如风扇一般。 天色渐晚，而一道道残影在无间的身边闪烁，而只见无间的双臂摆动，不见棍棒的踪迹。 啪！ 一声脆响，无间抬手一记伏魔棍，手中丈许的长棍陡然间落地，而棍梢则是在贺羽面前不到半步的距离。 由远到近，棍梢深深的嵌入地面十公分左右，而到无间的双手旁则是不到两尺。 贺羽没有说话，随后站直身子，行了合掌礼。 “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无间抬手收棍，单手行礼，随后退后两步转身走出了圈子。 “该死的，为什么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无邪面色狰狞的恨恨的跺了跺脚。 “我说师兄，你要是觉得不服，你可以上啊，别在这儿干坐着，有本事你自己上去领教一下五师兄的本事，别让师弟们看不起你啊？” 一手抓住旁边那年岁比自己小一些的武僧的领口，恶狠狠道。 “最好别在我面前说太多，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贺羽站了半晌，看着地上那深深的印记愣的出神。 “贺羽，我来会一会你！” 无邪冷哼一声，跳进了圈中。 看着无邪的身影，无尘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情形不容乐观。 无邪在未进入佛门之前，本是豫州的地痞流氓，十五岁时因为偷盗和持刀伤人被判处偷盗罪和故意伤人罪被送进了监狱，三年后刑满释放，后无人收留，走投无路上了少林，成了佛门弟子。 然而多年来一直桀骜不驯的性格多次顶撞内门弟子，无尘平日里没少教训他。 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而满怀怨气的年轻人在长时间的打压积郁下注定会酿造成一场灾难。 而面前新来不到半年的贺羽，无疑是最佳的宣泄对象。 看着面前的无邪，贺羽礼貌的微笑一下，行了合掌礼。 然而在此时的无邪心中，贺羽的微笑是一副做作而丑恶到令人作呕的嘴脸，因为他在入狱之前看到那些把他送进去的人的脸上都挂着这样一抹微笑。 杀气！ 感受着无邪心中难以掩盖的杀气，贺羽的拳头不由得紧了紧。 看着圈中的无邪，无尘身影动了动，站到了无念旁边。 “大师兄，这家伙不会对贺羽师弟出气吧，平日里不会把对我们几个的不满都给加到师弟身上，那可就是罪过了，阿弥陀佛...” “无妨，且看其中变故，再做决断不迟。” “请！” 贺羽马步扎稳，一手长拳的架势已经拉开。 “最讨厌这种弄虚作假的衣冠禽兽！看腿！” 无邪眉头竖着，怒吼着，咆哮着，浑身身体每一个肌rou细胞紧绷着，双腿犹如旋风一般朝着贺羽的要害招呼而去。 感受着刚猛而凌厉的攻势，贺羽双手护在身前被动防守。 “我和你多大仇多大怨，非得置我于死地...” 心中暗骂几声，寻找机会反击，然而无邪拳拳到rou，纵然练功半年，和修行将近十年的无邪比起来终究还是差的太远了。 忽然一记鞭腿，无邪重重的踢在了贺羽护在头旁的手臂上。 一个趔趄后重重的摔倒在地，贺羽的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 左臂被刚猛的力道所击中，小臂上出现一大块紫色的淤青。 而下一瞬间，贺羽忽然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腿法所造成的伤害，而在他的腿上另藏玄机。 不错，正是钢板。 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臂，贺羽冷笑一声，指了指无邪的腿。 “怎么，要不我也把钢板加着，咱们碰一碰？” 此言一出，无邪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而众人则是质疑的看着无邪的双腿。 “哼，技不如人便快快滚蛋，这内门老五的位子让给我做！看腿！” 无邪腾空跃起，一腿砸下。 眼看身形无法躲避，贺羽从身后抓起一根长棍横拦在胸前。 咔嚓！ 钢板磕在木棍上瞬间爆裂开来。 “去死吧！” 无邪狰狞的怒吼一声，抬起手肘就朝着贺羽的天灵盖砸了下去。 “不好，要出事！” 无尘身形一动，就要出手，然而身侧的无心早已消失。 一道灰色的残影闪现在贺羽身边，只见一只大手拦在贺羽头顶，那眼看就要落下的手肘愣生生的被推了回去。 而惊骇和不甘浮现在无邪的脸上。 “佛门比试，点到为止。” 无心一甩衣袖，无邪的身形退了回去。 愤恨和不甘，转化为一抹无比狰狞而扭曲的笑。 “技不如人本就改死，何不让出着五师兄的位置给我做！无心！你果真是无心！” “放肆！佛门之中，怎敢辱没内门弟子名声！” 无尘身形一动，站到了圈中。 圈外弟子脸色大变，指着无邪指指点点。 指指点点的喧嚣传入耳朵，而无边的恨意和杀意终究还是占据了无邪的心。 无心拉着贺羽站直了身子，贺羽尴尬一笑，扶着手臂。 “二师兄，你总是看不惯我，现在可好了，我打了内门弟子，你又可以惩罚我了，哈哈哈...” 无邪仰天长啸，状态近乎疯狂。 “你！” 无尘抬腿便要过去，却被无心拦在身后。 “无邪，你心已经入了魔道，少林容不得你，你走吧。” 无心面无表情，声音淡淡，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得见。 无邪一愣，两条眉毛呈八字形，而那双眼却忽然流下两行泪。 “魔道，哈哈～魔道，好一个魔道，我练功十年，从来没有人说我入了魔道，就连净天都不能！就凭你一个区区大弟子就敢说我入了魔道！” 看着面前抓狂的无邪，贺羽忽而感到一分无奈和悲凉。 “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死！杀！” 一柄尖刀出现在无邪掌中，而身形一动朝着贺羽冲了过来。 看着面前越来越大的刀刃，仿佛就像曾经面对着七杀门手下的枪口一般。 “退后。” 无心反手推开贺羽，而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我不杀生，且废了你的武功，好好反省反省吧...” 怨恨，嫉妒，愤怒，终究化为一抹痛苦和不甘。 无心飞身跃起，而抬手剑指直接点在了无邪的心口。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而无心的身影则是犹如秋风落叶一般，没有拖泥带水。 噗通一声，无邪跪在了地上，手中一柄半尺长的短匕插在了地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无邪趴在地上，侧脸贴着地，眉心出青筋暴起，浑身抽搐不停，呼吸急促。 “把他抬到静室，束缚其四肢，每日送水送饭，免得自寻短见。” 是！ 众弟子不欢而散，而平日里和无邪同处一室的几个武僧则是终于有些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