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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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就是那个小女孩，靠近一点，我好看清楚。” 随着弥天罩高度不断降低。 夏天风终于看清楚了。 没错，就是楚玉。 楚玉大模样还是不会变的。 看到楚玉安然无恙，夏天风心中大畅。 今天一天都在担忧，楚玉会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坐在座位上，夏天风要捋捋纷乱的思绪。 这几十个小时，大脑进入的信息太多了。 先从最近最深刻的开始......。 ---------------- 夏天风轻轻握住妻子瘦骨嶙峋的手，极力噙着泪水，不让它滴下来，怕妻子看见了更加难过。 怎么会这样呢？ 妻子楚玉身体一直很好，虽然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睡得着，吃得香，平时同学聚会还能喝个半斤白酒不醉。 虽然经常在自己面前说胃疼，要带她去医院做胃镜，却又嫌难受死活不去。 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她饭量越来越小，人也日渐消瘦，自己强行带他到医院检查，她还会一直扛着的。 结论是肿瘤，已经到了晚期。 复检说已经转移到了淋巴系统，就目前医疗水平是希望不大了。 “天风，疼……” 如果不是到了无法忍受的边缘，妻子是不会表露出如此柔弱的一面。 “阿玉，如果可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来分担你的痛苦！” 夏天风双手紧紧攥住楚玉的手放在唇边，嘴里喃喃低语。 拿出手机，手机显示是西历23年8月，凌晨3点，星期四。 初识楚玉是在二十岁，她的笑容神采飞扬，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自己被人所害站在法庭审判席上，她眼神中的惶恐与不安至今想来都让人心疼。 终审判决无罪释放，看守所大门前迎接他是一如阳光般明媚的笑脸，虽然挂着泪。 三十年相濡以沫，她的一切早已渗入自己的血液，融入自己的骨髓。 如何割舍？ 如果一个人和你走过了昨天，走过了今天，却消失在明天，那种恐惧可有人能真切体会？ 夏天风出了住院部大门，在垃圾桶旁点了一根香烟。 周围一片死寂，如同此时他的心境，深黛色天空繁星点点，和他手中烟头明灭对眨着眼睛，像是在嘲弄他的无能为力。 白色月光明晃晃地在住院部大楼外墙上闪动着，清冷到令人窒息，路灯如雾气一样的白光氤氲在空气中，烟头的光亮在唇边每一次闪动，都撩拨起他此刻脆弱的心弦。 焦躁地掐灭香烟，丢进垃圾桶，转身上楼。 楚玉已经睡着，感觉自己像一个无主的孤魂，游荡在走廊上，无处依凭。 牢狱之灾让他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可无论自己当初是在本地看守所，还是异地关押，只有她和家人对自己不离不弃 楚玉要上班管孩子，仍会不辞辛苦做好饭，托管教送进来。 本地关押基本是二到三天送一次，本县看守所距离才五公里。 异地关押就远了，单程二百四十公里。 就这样依然每周不少于一次。 让亲戚朋友开车，（楚玉不会开车）送来夏天风最喜欢的饭菜。 每次把饭菜送进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看守所是不允许带饭进来的。 为了能让自己吃上一口可口的饭菜，她又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奚落。 夏天风现在心思只有照顾好妻子，在她弥留之际能给她更多的慰藉。 为此，所有宴请一概拒绝。 还推掉两个工程项目。 在得知了真实情况后。叫着喝酒的朋友及合作者也表示理解。 每天两点一线的往返，对于他，已成铁律！ 三个月后，楚玉明显到了弥留之际。 这天，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握着妻子冰冷干枯的手，夏天风像以前一样在妻子耳边呓语，诉说着过往的种种。 楚玉突然问：“天风，如果有来世，你还会娶我吗？” “一定会的，而且不止一辈子。” 楚玉狡黠的一笑。 “我不一定嫁给你呢。” 夏天风急忙问为什么。 “在家里发生变故之前，你一直都不太顾家，整天都忙着工作，要么就是在外面应酬。我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忙什么，但是你的作为，并不是我心中理想的丈夫。但是变故之后呢，你就好多了。知道每天早上起来给我一个拥抱，还帮我做家务，学做饭，聊家常。虽然以前钱多，但你经常不在家。就我和儿子两人。现在呢，虽然钱不多，但是你能经常陪着我，我很开心。我认为夫妻之间生活应该是这样。不在乎金钱多少，够用就好，在乎双方相知相伴。就是有一点小小缺憾。” 夏天风好奇问她有什么缺憾？ “你要是再长得高一点，再帅一点就好了。你现在个子和我一样高，才一米六八。作为男人，个子有点矮了。” 夏天风立即竖起手掌发誓。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长到一米八六。长得和金城武，洛奇拉维斯一样好看。再来和你结婚，咱们再过一辈子，绝不让你再受半点苦。” 楚玉脸上浮出了笑容，悠悠的说： “你要是真长得那么帅，我就不敢嫁给你了，因为我长得又不漂亮。你会被别的漂亮女人勾·引走的，我一天都cao心死了。” 夏天风发誓赌咒说绝对不会。 “天风，我快要死了吧。其实我也很后悔，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听我的话，我死了以后，遇到合适的再找一个。因为你还有好几十年要活。要一定找个心地善良的，因为你这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当初如果你听我的话，对罗胜奎有一点防范心，我们家不至遭受那么大苦难。让别人把我们前十几年赚的钱都给坑了，还让你坐了五年牢。” “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事情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慢慢会好起来的。你没发现我自从坐牢里出来后，发生了很大变化吗？” 夏天风只能用这些宽心话来安慰。 楚玉攥了攥夏天风的手，轻轻说： “天风，其实我这个人胆子很小，你知道的。 如果真的有阴间，就我一个人多可怕呀。 “就算真的有阴间，我不在，还有你爸爸呀。你不是说你爸爸最疼爱你吗？” 楚玉眼中闪烁出一丝明亮，接着又昏暗下来： “我爸去世三十多年了，到阴间也早投胎了。” “天风，你如果再结婚，找的妻子，把她小名也叫小玉好吗？” “为什么？” “我一个人在阴间会孤单害怕，如果你喊这个名字，我就不害怕了。” 夏天风垂泪，说自己绝对不会再婚。 楚玉慢慢睡着了。 隔着帘子照过来昏黄灯光，恰如此时夏天风的心情。 二天后。 楚玉进了急救室，夏天风坐在急救室门边椅子上，脑子一团浆糊。 急救室门开了。 主治医师喊了一声：“夏天风来一下，病人要见你。” 夏天风急忙跟着医生进了急救室。 见楚玉躺在病床上，鼻子插着氧气，两只手都挂着液体，有一瓶明显是血浆。 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还挂着血丝。 夏天风匆忙上前，小心翼翼避开针管，握着楚玉一只冰凉的手。 “阿玉，坚持住。” 楚玉艰难得睁开眼睛。 虚弱而又轻微的声音在夏天风耳边响起。 “天风，你要好好活下去，我要走了，真舍不得你。 我答应你，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和你结婚。 你去外面把儿子叫进来。” 夏天风泪如雨下，紧紧攥着妻子手说： “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有缘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看见妻子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夏天风只好起身去叫儿子。 过了大约十分钟，急救室传来儿子撕心裂肺喊mama的声音。 夏天风的心感觉像儿时做的梦。 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但是一直也不到底，一直在飘啊飘。 丧事头七过完，夏天风才算恢复理智。 没有参加丧事宴席的人都是需要回请的。 这是回请的最后一桌，都是楚玉高中同学。 她们这些同学每隔十天半月都要聚一次，关系非常近。 只有这一个包厢，大包厢有两个门，各自进出。 两张桌子中间隔着一个屏风，相互视线是不通的。 声音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太大影响。 刚到八点半，楚玉的高中同学都已到齐。 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抑郁。 夏天风提了三杯酒道谢后也不合适再提。 大家在静悄悄吃饭。 这时候听见隔壁桌乱哄哄的，似乎是什么人物来了。 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欢迎罗胜奎罗总。” “不客气不客气。” 夏天风耳朵传来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夏天风看，因为小县城大家都知道罗胜奎就是坑夏天风的人。 夏天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介意，自己吃自己的。 过了五分钟，隔壁桌一个人说： “罗总你知道吗？夏天风老婆死了。” “听说了，死得好，这两口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夏天风觉得大脑嗡的一下，后面什么都听不见。 急忙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钟。 夏天风睁开眼睛一看，三个男同学已经站了起来，似乎要去隔壁桌理论理论。 夏天风急忙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背后诅咒别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别见怪，坐下吃。” 心里却在咬牙切齿的发誓： “王八蛋，一定要干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