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红颜祸水8
刘灿云缓缓道:“明日一早,我想回一趟黑石寨。”看到几人一脸疑虑,又道:“没有别的意思,哥哥生前对我最是疼爱,离世时又葬的匆忙,明日已是头七,我只想回去好好祭奠一下他的亡魂。” 张陈放见她神情真切,想到刘虎毕竟是死于自己之手,积怨难消至死当断,只盼她能想开一些不再记恨自己,再说这个请求也是人之情常,于是微微点头只当默许。 张泷根本没想那么多,大加包揽道:“刘姑娘说的没错,世道再乱这种事情也得考究,我命人扎几只纸马刍狗,再准备一些酒菜,明日陪你去一趟吧。” “不必了,大火才被扑灭,城内一片凌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cao劳打理,你们还是安心善后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办妥,天黑之前就能回来,不必挂念。” 刘灿云拒绝的干脆利落,语气不容置疑,好似发号施令,说罢便转身离去。 张陈放望着她的背影咂舌,“啧啧,这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啊。” 张泷嘿嘿一笑,“好兄弟,你就等着喝哥哥的喜酒吧。” “你就不怕她一去不返?” “怕什么?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再说刘饿狼还是咱们手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可她不是和尚。” 第二天一早,刘灿云在几名捻子的护送下,赶着一辆马车匆匆离去。 张陈放还是有些担心,始终觉得刘灿云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女人,一切怕不是不动声色的隐忍,半死不活的刘饿狼也不是她的桎梏。 事实证明张陈放想错了。 傍晚时分,刘灿云披着霞辉,端坐在车辕上,惬意的荡着双腿,伴随着脚踝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一脸笑意的返回了雉河集。 马车驶到她的独院前,像是跟熟人打招呼一般,她冲着正在修整院落的几人笑道:“忙着呢。” 看到刘灿云如期返回,张陈放反倒有些落寞,想不明白凭她的身手借此机会脱身也未尝不可,但她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到做到,终究还是回来了。 张泷似乎一切尽在预料,他不慌不慌的迎了上去,扑打一下衣裳上的灰尘,讨好道:“刘姑娘回来了啊,这院里遭了些火,院墙也被推倒了,趁你外出的功夫收拾一下。” “辛苦了。”刘灿云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后命人从车棚里搬出几个沉甸甸的箱子,箱子上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 看到在场的人都一脸疑惑,刘灿云故作神秘的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嘴角轻轻一扬,挥掌将箱子一一拍开,众人伸长脖子看去,无一不傻了眼,箱子里面竟然满装了金银珠宝。 张泷不解问道:“刘姑娘,你这是何意?” 刘灿云道:“这些都是我从黑石寨中挖出来的,拿回来做我的嫁妆,不可以吗?”又见张泷一脸诧异,笑道:“张泷哥,你是嫌嫁妆太少还是怎么着?” 张泷如梦方醒,喜笑颜开,“这么说来,你是愿意嫁给我了?” 刘灿云娇滴滴的埋下头去,“你这人真是的,非要人家说出口嘛!” 张泷高兴的忘乎所以,得寸进尺道:“对对对,我真笨,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刘灿云环顾一下院落,一脸嫌弃道:“唉,急什么,瞧这院子毁成了这个样子,总得让我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对对对,我这就去给咱们找个宽敞干净的院落!”张泷连连点头,揣摩到刘灿云的意思,禁不住心花怒放,大步流星的寻找婚房去了。 刘灿云轻笑一下,缓步进入院内,又回头冲跟进来的张陈放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张陈放道:“想不明白。” 刘灿云问:“想不明白什么?” 张陈放直言道:“前几日还口口声声死也不嫁,怎么就……” “哈哈……”刘灿云大笑几声,转而阴下脸来,“我这般遭遇,若是能选,你以为我甘心选这一条路?再说我已沦落至此,说好听点是择木而栖,难听一些便是寄人篱下,还能奢求什么?” 张陈放有意无意自言自语,“不是还有个吴正谊么。” 刘灿云听后愣了一下,眉头一锁,衣袖一甩,扭头冲进了屋内。 张陈放自觉失言,在院子里游走几步,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进去,想要说句好话,进屋后看到刘灿云坐在桌前,一手拿着一段红绸,一手捏着绣花针,神情专注的绣起了红盖头,张陈放不忍打扰,只能静静的看着。 绣了一会儿,刘灿云将盖头蒙在脸上,问道:“张少主,你看我绣的如何?” 张陈放端详了一下,“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刘灿云咯咯一笑,“大?只是你心小。” 张陈放摇摇头,“不是,你这上面也没有图案啊,人家都是鸳鸯戏水,你这绣的就跟一块包袱似的。” 刘灿云轻声道:“来不及绣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已经决定,明日便嫁给他!” 张陈放心里咯噔一下,忙道:“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我的意思是再等等?再过几日爹爹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嫁给你。”盖头下传来一声叹息。 “说的也是。”张陈放无奈一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婚礼草率又隆重的举行了,整个雉河集内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婚房也被连夜置办的有模有样。 雉河集本被洗劫一空,多亏刘灿云带回来的‘嫁妆’,捻子们分头去周遭乡镇买足了酒,有了酒也就没了拘束,上上下下喝的东倒西歪,张泷乐昏了头,还想把半死不活的刘饿狼从地牢里抬出来同乐,张陈放怕喜事当场变丧事,忙给拦下了。 待到新人拜了天地,众人又从晌午喝到晚上,直喝的昏天暗地。 张陈放喝的有些不爽,主要是觉的酒不够好喝,自己私藏在床底的好酒却被匪贼给糟蹋了,所以越喝越不是滋味。 任柱见张陈放酒入愁肠的模样,便拉着他喝了几杯,又一起给张泷灌酒。 张泷推三阻四,故意留了一手,这等会要去洞房了,若是喝的不省人事,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兄弟的情义,都在酒里了!”任柱见这俩兄弟都不尽兴,只得率先表态,端起一大碗酒来一仰而尽。 “什么兄弟情义?都不管用……”张陈放伏在桌子上语出惊人。 任柱摇了摇他的肩膀,叫道:“喂!你是不是喝多了!” 张陈放一翻白眼,目光游离道:“唉!我说的是爹爹与苗伯父,什么多年情义,什么三年之约,没想到苗伯父任由那些匪贼经过苗练的领地袭击咱们,真是的,真是毫无情义可言!” 任柱摆手道:“这档子事咱们可不能乱说,一切等沃王回来再做定论吧。” “也对,”张陈放一拍桌子,端起酒来,“这次能够取胜多亏柱子哥相助,来,我敬你一碗!” “都是自己兄弟,客气个啥,来!干了!”两人干了一碗,任柱抹了把嘴,大言不惭,“杀这几个小贼,倒是比喝酒轻快多哩!” 张陈放借着酒劲口无遮拦,“柱子哥快人快马杀韩霸归与杨福成不费吹灰之力,小弟是望尘莫及啊!捻子们都说骑上好马忘了婆娘,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匹好马?” 任柱得意道:“我这马名叫顺风遛,专门托黑旗的兄弟从河南寻来的,三五百里不喘不吁,而且性情刚烈不近生人,这畜生只好闻我身上的味,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就算是摸它的鸟棍子,也是老老实实的。” “好马配英雄!马固然是快,但柱子哥的刀更快!” “这话我爱听,来,再来一碗!” “好!干了!” 两人你来我往,直至叮咛大醉。 张泷相比之下还算清醒,浅浅的陪了几碗,见这二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走了。 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有什么比洞房花烛夜还令人期待。 “娘子久等了!”张泷深一脚浅一脚的扑入洞房,看到蒙着盖头端坐床沿的刘灿云之后不禁哑然失笑,“这,这算什么盖头啊,简直像……” “像包袱?”刘灿云扯下盖头问道。 “娘子说笑了。”张泷说着上前拉住她的手。 刘灿云甩手怪道:“喝这么多酒,不准备洞房了吗?” 张泷忙道:“哪里,哪里,我根本没有喝醉。” 刘灿云指着桌上的酒,嗔怪道:“那你只知道自己喝酒,也不知道来陪我。” “这是哪儿的话呢,娘子想喝,我陪着便是了。”张泷拿起来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心里已有了主意,若是将她灌醉,等会还不任其摆布。 推杯换盏几下,刘灿云娇嗔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下去,人家就要醉了。” “来来来,再喝了一杯交杯酒。”张泷煞有介事。 “那好,只喝这一杯了。”刘灿云与之交杯。 张泷意犹未尽,嬉笑道:“娘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两唇印共饮一杯酒?”说罢厚颜无耻的冲着她撅了撅嘴唇。 刘灿云涨红了脸,犹豫了一下,抓起酒杯噙了一口,嘴对嘴送了过去,张泷见状,如饥似渴的迎了上去。 张泷不胜酒力,如此几次三番,早已意乱情迷,他紧紧抱住了刘灿云,当下欲行苟且之事。 “别急嘛,再等等。”刘灿云轻轻笑着。 “嘿嘿,我的美人儿,实在是等不及了。”张泷一脸yin笑着。 忽然,张泷动作一下子停滞下来,一脸狐疑,“不太对劲,怎么,怎么有一股血腥味?”随后伸长了鼻子四处嗅了嗅,又抬起手来看了看,掌中竟有血迹。 “哼!像条狗一样,”刘灿云轻蔑一笑,“别找了,在这里!”说罢将大红嫁衣褪了下来。 张泷睁大眼睛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刘灿云嫁衣之下鲜血淋漓,贴身衣物已经尽数染红,腹部与大腿上的数道伤口还在汩出鲜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泷连退几步,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已是不能站稳。 刘灿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一字一句解释道:“你,死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