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狗仗人势
“这位老先生,小生适才只是转个身而已,怎么你就坐在地上了,何况就算是撞到了你,也没撞死啊,死人可不会喊那么大声……”秦良抱拳行礼,嘴上纳闷着。 “大家快看,这小子撞了人还抵赖,啊哟,疼死我了。”鼠牙大爷被秦良这一阵叽叽歪歪气歪了嘴,在地上打起滚来。 “老人家,怎么回事啊!”人群中又钻出俩纹身大汉,对着那鼠牙一阵关怀,一个抚背,一个拉手,甚是亲切。 “哎哟……”鼠牙犹自不停,“偌大的城里,还是你们两个小后生实在呀!” “老头子我这站不起来了!唉呀妈哎!我这作的什么孽啦!” “老人家放宽心,这事,得亏我们两兄弟遇上了,等着,一定给你讨回公道!”一人豪气道,转而面向秦良,有意无意的卖弄了一下大花臂,“喂,你这小子,撞到了人,该怎么着?” “老人家,对不起!” “对不起?”那人嗤笑一声,顺手“啪”的一个耳光扇在秦良脸上。 “你干嘛?”阿铁怒气上涌,跨上前来,怒视着二人。 “啊哟,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嬉笑道,“小公子没伤着吧?” “你!” “都道歉了,怎么着了?”那人耍起无赖来,“这小公子对老人家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对奥!这公子的意思就是说上一句对不起,杀人放火都能盖过了。”另一人搭腔道。 “你们想怎样?”秦慕风实在无心与他们纠缠。 “还怎么样,当然是赔钱啊!” “你们和那老头子是一伙的吧?”人群中有人愤然道。 “关你屁事!”一听自己行径被昭然于众,那人倏地双目圆瞪,恶狠狠的望向人群。 一时间,群鸟兽散——看热闹,是人本能的好奇心作祟,但麻烦,却不是人人愿意揽上的;即便是“侠义”的江湖,若无名无利,又有几人愿意多管闲事?即便管了,能管好的又有几人? “废话少说,十两银子,少一个字儿,别怪我!”那壮汉终于显出真正面目,原地活动了一番筋骨,将手指关节捏的“噼啪”作响。 “这位兄弟,竹杠可不是这么敲的!”此一时,张龙、张小虎两兄弟也看不下去,走上前来。 “臭要饭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那人及同伴迎面对上张氏兄弟,四人相对而立,对视着斗起眼神来。 “还挺凶啊?臭要饭的!”一人支撑不住,气急败坏,鼓了鼓臂肌,旋即“唰”的抡起拳头捶向张小虎的胸口,张小虎不动不移,闷哼一声,生生扛下这一拳。 “哟,挺能抗的是不是?”那人得意起来,又舒展了双臂一番,浑身上下一阵“格格”作响,一时间,一顿噼里啪啦的拳头肆无忌惮的往张小虎脸上、胸口、腹部招呼。 张小虎紧憋一口气,可又怎抵得住精瘦的面庞上面庞骨与对方拳骨的直接碰撞?又怎抵得住眼黑鼻酸? 片刻后,精干的面容上一块块胀起,眼皮臃肿,鼻血潺潺,不似人样! “怎么着?不敢还手?”那人肆无忌惮,“不敢还手,就给我……”又是“碰”的一拳砸在他肋下,张小虎一时疼痛,弓起背,“给我鞠躬吧,孬货!” “二弟!” “嘿,兄弟!”张龙对面那无赖劝道,“没事充好汉,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也别急,你马上也就……” 下一瞬,一脚蹬在张龙胯下,一旁阿铁见状,鼻中不由得呼出粗气,双拳紧握,血气上涌,“风少爷!”阿铁压抑着怒意咬牙切齿的询问,只是—— “欺人太甚!”未等阿铁话音落地,秦慕风却先一步怒不可遏,步法灵动如猫,游走在四人身遭,一拳一掌虎虎生风,专门挑那俩壮汉强壮的臂膀上招呼。 其后,半边脸颊浮肿的秦良也不甘示弱,挥舞着拳头紧接而上 “啪啪啪!”两名壮汉臂上不住传来捶打的声响,“中!”秦慕风清喝一声,扣起中指直往一人肘后手筋上招呼。 酸痛,让那壮汉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终于放下对张氏兄弟二人的蹂躏,大手一挥,一掌拍向秦慕风。 秦慕风脚下一滑,身形柔若无骨,避开这掌,孰料秦良紧跟在秦慕风身后,正欲挥拳攻打,一掌迎面而来,躲闪不及,“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在秦良脸上,整个人赫然被拍的横了过来,噗通倒地。 下一刻,阿铁已踏入战圈,“良少爷!”眼见秦良被拍倒在地,动弹不得,心头如火上浇油,手臂上青筋爆绽,脚下挽起一个弓步,砂钵大的拳头,挽起如促急弦般带起刺面的劲风,直直送出,巨力尽数宣泄在那人身上。 这一拳,汇集半月来的汗水浸润,加上此刻满腔的怒意,不带任何花哨,直将那人轰的飞了出去,无法动弹。 一时间,众人尽皆惊呆,秦良挣扎着爬起,翩翩公子此刻披头散发,满脸泥污,风度尽失,此刻咬着下唇,尽力不让双目中噙着的泪水掉下来,坚强得让人心疼。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这时,一队官差大步赶来,见现场几人狼狈的模样,满目厉色。 “差爷来的正好,这小子撞了人不但不认,还仗着人多欺负小老儿一家,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啊!”那鼠牙看到官差,爬着上去一把抱住为首那差人小腿,用头“咚咚”的在地上敲出声响。 “干嘛干嘛!你这泼皮老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谁!”那官差不耐道,孰奈那鼠牙老头细如线的双眼瞪得再大,也不过两粒黄豆大小。 “啊哟!是刘小屁啊!这就好办啦!”鼠牙堆笑,“你小子,当年我可是看你光着屁股……” “闭嘴!”刘差头一脚踹下,生生崩断了“鼠牙”外露的鼠牙,满口鲜血,嘤嘤呜呜不敢再言。 “你们几个,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刘差头对着秦慕风一行四人及张氏兄弟一指,几名官差立时上前押着几人就要走。 “差爷,为何不抓他们!”秦良忍痛大喊,阿铁也奋力挣脱,“差爷,这三位都是我们秦家的少爷,此事实在是那小老儿刻意刁难。” “哦?秦家!来头挺大是不是!”刘差头不耐,“秦家又怎么样,仗势欺人么?少他妈跟我废话!” “差爷,我们兄弟二人亲眼见到是那老头刻意刁难公子在先,唆使泼皮动手伤人在后,还望差爷查明实情再作定夺。”张氏兄弟也求情道。 “我呸,若真是这样,躺在那的该是谁?这是人命案子,要你教我?” “啊?人命?快走!”孰料那被阿铁击飞的壮汉此刻忽然爬了起来,一听出了人命,也顾不上身上散架似的疼痛,憋着一口气一溜烟的跑远…… “差爷,你看这……” “少他妈废话,我怎么办案要你教?我说是人命案子,就是人命案子!都给我押走!”刘差头横眉怒目,转而对尚在原地发怔的另一壮汉,“你在这干嘛!你也参与斗殴了?” “没有,没有!”那壮汉呵呵应承,慌忙扶起“缺牙”消失在众人眼帘中。 “你,找死?”秦霁云冷冷的声音忽然不合时宜的响起。 “呵呵呵呵!”刘差头冷笑,“你们看,他威胁我!” “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官差有人骂道,“威胁官差,罪加一等!” “轰!” 秦霁云闻言,滔天的怒意赫然涌现,双眸中隐隐透出血色的恨意,身遭俨然呈现出交缠的黑线,竟将死死扣着他双手的官差震开。 “这……”秦慕风未曾料到,梦中秦霁云斩杀黑蛇的诡异竟在此刻重现——尽管他心底一直都当那只是个梦境,“云儿,不要!” “他,骂我爹娘!”秦霁云冷冷道,目中寒光如刀,直射刘差头,缭绕的黑气渐浓,空旷的街上骤然刮起阵阵萧瑟秋风,直吹得人心底发凉。 “云儿,不可以!”秦慕风慌乱起来,心底无比紧张。 “哥,你能忍?” “云儿,我们不跟狗计较!”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秦良竟如开窍了一般,“狗朝你吠,你不至于吠回去吧?” “你他妈说谁是狗?”刘差头怒道。 “哼!我只是叫唤狗一声,狗听到了自然就会过来,差爷,您不至于连我叫唤狗都要给我加罪吧?”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死胖子!”刘差头愤然骂道,俨然将脸肿得像猪头似得秦良当成了个小胖子,“走着!” “云儿,我告诉你哦,一般呢,狗会吠,那是因为背后有主人在,这叫狗仗人势!”被押途中,秦良对秦霁云科普着,调侃之意昭然若揭。 “你倒是想想,如果那条狗的主人不在,或者是无主的流浪狗,他还敢不敢凶?恐怕到时你就是骂他,踢他,拿石头砸他,他也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做人?”秦慕风刻意疑惑着高声道,看着秦霁云面色平缓,心底终于舒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