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往昔
立冬瑞雪,大吉,来年必有喜事。 她在上躺了三天,什么伤势都好了。方督军放五营一天假,大家伙儿浩浩dàng)dàng)随着张澜去了盘龙城下馆子喝酒,酒过三巡,张澜人就不见了。 他们说,夜千总出访居罗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张澜好像与寡居的谢周氏好上了哩。 谢周氏,名艳娘,曾嫁军中一名谢姓千总。谢千总一年前死于居罗人的一次进犯,周艳娘便成了寡妇。 周艳娘貌美,谢千总还在生时,张澜就因见她的第一眼而被吸引。谢千总对她不好,常常打她,她纤弱、卑微,正勾起了张澜无限的怜惜…… 所以谢千总死后,他们理所当然地走到了一起。 她沿着盘龙城道向下,一路白雪皑皑,就连旁那条用于引下山上泉水的那条沟渠也被冻住了。今晚那么冷,宣告了西北新一年寒冬的到来,但有些东西,是寒冬也无法冻住的。 她终于在周艳娘的宅后山崖旁找到了他俩。 两个人,站在屋后的雪地里,头顶一盏红灯笼,将飞扬的冬雪映出些许暖意。 “哎张……”她正出声喊他,后一个人将她拉近旁边一棵大树后。 “嘘,别作声,”刘弦安小声向她提醒,“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山下僻静处,孤男寡女独处,还能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探着头,也小声道。 “嗯,知道就好。” “然后接下来,他们就要亲嘴了。” 刘弦安“啧”了一声,他是一个文雅人,听不得不文雅的词。 “干嘛呀,我说大实话,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有了感之后,就是要亲嘴交换口水的嘛!” 说得有点恶心,刘弦安蹙起了眉:“……非礼勿言,你能不能稍微斯文点。” “切……你知道不?张澜是山东人,周艳娘是淮安人。” “那又如何?” “淮安人吃韭菜,山东人吃大葱,今儿晚上,他俩正是一个吃了韭菜,一个吃了大葱……”他们距离很远,她说得眉飞色舞也不怕被那两人听到,正应着他们的举止,她讲解起来:“‘眼看他的嘴越凑越近,她紧张中不失矜持,拒还迎,半羞半喜,终于,那四瓣嘴唇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与探索之后,终于牢牢贴在了一起,然后’” 刘弦安摇摇头,向她不断侧目。 “真正的韭菜炒大葱,乖乖隆地咚!” “一桩美事,怎么到了你嘴里,老是变了味,”他听不下去了,正拉着她走,“哎走了走了,我听得都要吐了……” 一转,迎面一个大汉! “你……” 是孙清,他边走边摇头:“说什么韭菜炒大葱……我正看的起劲,就被你倒胃口了……” “此言差矣,大葱味酸爽,正宗真男人啊!” 不仅是孙清,还有袁寄奴等人,稀稀拉拉走出来,从各种各样的影里、旮旯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皆是嬉皮笑脸。 于是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四周围,呼啦啦跑出许多军中的好兄弟! 当然,男人若好事起来,女人望尘莫及。 “你们……” 张澜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群大老爷们给他起哄:“恭喜小张将军,好事将近啊!什么时候摆喜酒啊?” “啊……哦,”张澜终于回过神,“你们怎么在这里……没……没的事,你们不要乱说……” 说着,反手推开了周艳娘。 其实,或许这就是个预示,她想,那时候,她就该发现了:张澜是周艳娘,但周艳娘对他而言,还远及不上他的面子。 而直到那一,她都没来及告诉张澜,其实周艳娘并不是谢千总的老婆,只是他的小妾,只因,谢千总是从青楼将她赎回来的。 周艳娘,曾经是个ji女。 …… “她的肋骨断了,”药庐内,刘弦安对被送来的女子细细检查,“手臂折了,头也有重伤。唉……” 宋飞鹞神思被拉回到现在,看刘弦安一人在屋内兜着圈子。她知道那是因为他怒极了,他每次生大气,都会在屋里兜圈子。 果然是个斯文人! “这是谁下的这么重手,要打死她么?”他兜完了,开始问话。 “是她相公!”沈兰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呸,他不配做任何人的相公!” 终究是千金大小姐,即便想要爆粗口,也“呸”得文雅而秀气。 “刘大夫……”钱姑娘放在正在巷子口,原原本本看到了事的来龙去脉。她走到屋门口,这才局促起来,不敢多上前一步了。 “刘大夫……我刚才都看到了……你这边,阿要帮忙啊?” “要,来帮忙吧!” 他的态度令宋飞鹞挑了挑眉。是谁说好了,要跟钱姑娘逐渐冷下关系的呢? 其实刘弦安已入了医者的忘我,他或许连谁是谁都没看清,只管找人帮忙,甚至语气都不免比起平来得有些粗鲁但钱姑娘有了一丝喜色,她大概已将早上的事忘得烟消云散了,正应了声打算上前,柳怀音抢在她前头举手:“有!我来帮忙!” 他本就坐在距离刘弦安更近的位置,此时终于能有所表现,一下子就挡在了钱姑娘的面前。 “我……我也……” 钱姑娘还想多说什么刘大夫打住了她的话头:“不用了,一个人够了!来,帮把手,把人抬进里室。小心……” 刘弦安找了副担架,与柳怀音将那女子小心抬进里屋,接下来走出,严肃地点名。 “宋飞鹞!”他道。 “作什么?”她知道他想叫她干什么。 “这回,是个妇人,我有所不便,”刘弦安干咳一声,“所以,靠你了。” 宋飞鹞一摊手:“这种事我只做过一次,而且我还是个酒鬼,你敢相信我?” “你是酒鬼,但不是醉鬼,我知道你是不会醉的。况且你还做过一次,在场的其他女子,做过这事么?你要相信自己,你已经比她们强了。” “宋jiejie她……做过什么?”沈兰霜因他们的对话而云里雾里。 “一刀下去,”宋飞鹞言简意赅,“开正骨!” “啊!”这超出了沈兰霜的想象,“天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沈jiejie,这法子好的,我就开过,喏,”柳怀音撩起上衣给众人看他侧的小疤,“刘大夫使的刀,我半个月就好了!” 沈兰霜想了想还是有点麻:“梁jiejie那会儿也是肋骨断了,也不至于把切开……” “她伤得轻,哪里能跟这位比。”宋飞鹞边说,边褪下一件长袍,以备做事。 所以,这是应承下了。 刘弦安长吁一口气:“那么,这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