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远征
夜幕降临，整座科里亚施国都内灯火通明。 熙熙攘攘的人流交织在一起，各色叫卖的摊贩扎堆地挤在闹市的街道边，使得科里亚施的夜晚同样喧闹无比。 经历了十年时间的不断扩建，如今的科里亚施都城面积较之先前已经扩大了一倍不止。 原本坐落在最北端的大公府邸已经被拆除，在原址上修建起了一块宽敞的矩形广场，成为了整个科里亚施内的中心地段。 而在全新扩建的北城区最上端，一座崭新的巍峨宫殿接连着一片片鳞次栉比的华贵府邸拔地而起，成为了如今达拉尔氏族权贵们的新居所。 此刻，已经略显老迈的安库里·达拉尔正微微佝偻着身子，抚靠在宫殿正南边的城楼栏杆上，用一双已经泛起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眺望着整个科里亚施内繁华无比的夜市。 一阵寒冷的夜风侵袭而来，让安库里不由地重重咳嗽了两声。 一旁侍立的大公亲卫长连忙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皮袄外套披在了安库里的肩头，关切地小声询问着。 “大公，夜里寒风太大，您要不要回去早点休息？” 安库里摆了摆手枯槁的老手，摇头道。 “不碍事。” 如今的达拉尔王国的现任国王，是已故盖文的长子，也是安库里的长孙——吉尔·达拉尔。 而尚存于世的安库里则依旧沿用着大公的名头。 在这个人均寿命不到七十岁的矮人国度中，这位年纪过百的传奇开国大公仍然受到所有矮人的敬重。 然而只有安库里自己清楚，倘若自己的实力无法再度精进的话，距离最终的死亡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安库里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那些原本饱满坚韧、具有相当高活性的细胞正不断地枯竭萎缩。 随之而来的，是自己体内那股磅礴力量的逐渐流失。 相比起数十年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安库里已经是一位发须花白的耆耋老人了。 ...... “加克恩这个防务大臣是干什么吃的？！” “这种事情居然也能发生？！” “去，立刻传我的命令，让加克恩这个家伙明天一大早就过来见我！” 身材魁梧壮硕、头戴瑟铜王冠的现任达拉尔国王吉尔正穿着一件雍容华贵的长袍服饰，不断地向着身边低头顺气的亲卫长训斥着。 随后，吉尔带着自己的亲卫长登临了王宫的正南城楼台阶，刚刚走过转角处，就看见了自己的祖父正静静地矗立在城楼的正中央栏杆前。 吉尔一下子愣住了。 随后，这位正值青壮的达拉尔国王立马丢掉了全部的架子和脾气，小步跑到安库里的身后，很是恭敬地开口说。 “祖父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安库里收回了远眺的视线，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孙子，眼神里流露出平日里不可多见的慈祥与和蔼。 “什么事让你这么毛毛躁躁的？” 闻言，吉尔立马苦着一张脸道。 “还不是前一阵子，夏天的时候，玉兰江流域发生的水灾。” “明明赈灾这件事就已经让人头疼了，但今天下午我又收到消息，说是一小股南岸的人类流民趁着这个空隙，流窜到了咱们国家的地界上。” “我已经下令让现任的防务大臣加克恩明早来见我了。” “这是他的失职，必须要好好问责一番。” 说到这里，吉尔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肚子的苦水一股脑全部向着自己的祖父倾诉起来。 “还有，原来的巴孟买城地震，损坏了不少屋舍，也死了不少人，需要大量人手和粮食等去赈灾。” “玉兰江南岸的一些人类流匪总是窜过来作案，也需要军队去戍边。” “另外，各个地方城池以及国都科里亚施的财务流水还需要核对。” “还有......” 最终，吉尔总结道：“祖父，我这个国王实在是太难了！” 安库里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孙子滔滔不绝的零碎话语，正色道。 “吉尔，作为整个达拉尔王国的国王，这些事本就是你要过问的。” “别以为坐上了这个宝座就可以高枕无忧，举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时时刻刻盯着你。” “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时刻绷紧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 面对安库里的耳提面命，吉尔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般，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我知道了，祖父。” 随后，吉尔冲着安库里笑道：“祖父，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夜宵了，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吃点？” 安库里紧了紧肩头的皮袄，摇头道：“不用了，我这人老了，要是吃得太多，夜里睡不着觉。” “你吃完早点休息吧，没有好的身体，国内再多的事也办不好！” 说着，安库里招呼着自己身边的亲卫长离开。 “波勒，我们去藏书房。” ...... 直到安库里带着他的亲卫走下城楼，吉尔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就看见自己的亲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单膝跪倒在一旁了。 见状，吉尔不由地有些好笑地道：“人都走了，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闻言，那名国王亲卫长才缓缓地站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大公，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吉尔眉头一挑，随即满脸玩味地看着自己的这名亲卫长，问道：“如果让你对阵现在的祖父，你有几分把握？” 那名亲卫长顿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不敢......” 看着这名从小伴随自己身边长大的亲卫长，吉尔亲昵地拍了拍其肩膀，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但随后，一抹忧色浮上吉尔的脸庞。 “祖父大人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了。” “万一祖父离世，真不知道到时候整个达拉尔王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 ‘吱呀’ 王宫中的一间屋舍门被打开，随后几名侍卫纷纷举着蜡烛点燃了藏书房内各个支柱上的烛台。 霎时间，一抹明亮的烛光照亮了整间藏书房。 一排排做工精致的木头书架正摆放在藏书房内，一卷卷整理好的羊皮卷轴正静静地陈列在这些书架上。 伴随着安库里一只脚迈入藏书房的门槛，几名侍卫纷纷退了出去，在亲卫长波勒的带领下，闭紧了房门，安静地侍立在房间外的走廊上。 安库里在一排排书架间走过，伸出皮肤褶皱的枯槁老手，不断地轻抚那些羊皮卷轴的表面。 这些，都是从当初各个公国里搜刮而来的史册文献。 也幸得当年的安库里没头脑一热，将这些珍贵的卷轴付之一炬。 尽管如今的达拉尔王国内大势趋于稳定，现任的国王吉尔也精明能干，安库里早已经退居幕后，安享晚年。 但随着生命的不断流逝，安库里的心底仍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恐慌。 没有人可以在面对死亡时泰然处之，安库里也是一样。 因此，他迫切地想要寻找到当初自己觉醒的缘由所在，说不定能借此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从而突破目前的生命桎梏，拥有更加绵长的寿载。 在经历了数次摸索后，安库里最终把目光放在了藏书房的一册册羊皮古卷上。 这些从各个公国搜刮而来的记载着不少灰堡时期历史的珍贵文献里，说不定就有当初对于达拉尔氏族先祖们的描述。 只要寻找到相关的信息资料，安库里说不定就能从此窥视到觉醒进化的最终秘密！ 所以，这数年的时间里，安库里除了日常的作息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藏书房里，翻阅着浩如烟海的羊皮古卷，乐此不疲。 驻足在上一次浏览的书架前，安库里伸手抓起一卷泛黄的羊皮古卷，借着屋子内的烛光，仔细地浏览起来。 ...... 时间在夜色中静静地流淌而过，很快就至深夜。 整间藏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支柱上那些烛台燃烧的‘刺啦刺啦’声响以及安库里翻阅羊皮卷轴的‘哗哗’声。 顶着身体里的一丝困乏，安库里把手中看完的羊皮古卷重新放回原位，再度抓起了今晚最后一卷羊皮卷轴。 ‘哗啦啦’ 随着羊皮古卷的展开，一行由‘索斯克’文字写著的标题映入了安库里的眼帘。 巨怪侵袭，灰堡失落！ 在标题的正下方，则是一幅手绘的灰堡图案。 这个显眼的开头顿时让安库里来了兴趣，脑海中的困乏也因此消散了几分。 顾不得身体的疲累，安库里安静地驻足在书架前，手里捏着那张泛黄的羊皮古卷细细浏览起来。 这张羊皮古卷是从当年的恩吉多公国中搜刮来的战利品，其上大致地记载和描述了有关巨大蜘蛛怪物和其后一只不知名巨怪在灰堡内出现的过程。 在整个内容的最下方，还被人画上了巨型蜘蛛怪物以及人形獠牙巨怪的画像。 看着那两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图案，安库里的心中没由来的一动。 心头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怪物很可能都是跟自己一样的觉醒生命！ 想到这里，安库里浑浊的一双瞳孔微微紧缩，一抹火热自其心底浮现。 看来，在矮人一族失落了数百年的先祖之地里，依旧埋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 三个月后，纷纷扬扬的雪花降落在达拉尔王国内，都城科里亚施被装点成了一座银装素裹的城市。 在经历了数个月的筹备后，一支由三万名精锐国卫军矮人战士们组成的远征军被组建了起来。 这支队伍将在开国大公安库里·达拉尔的亲自率领下，一路向北，远征失落的寒境灰堡。 无数都城内的王国平民和权贵们顾不得天寒地冻，纷纷站立在宽大主干道的两侧，夹道欢送这支远征军离去。 在王宫内告别了一众亲朋后，安库里·达拉尔身着华丽绒厚的皮袄，稳稳地端坐进了一座高大坚固的车撵里。 在对外公众的宣告里，这支远征军将在安库里大公的带领下，重新回到极北寒地的灰堡中，祭奠一众矮人们的先祖。 然而，只有安库里自己心里清楚，这支远征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挖掘出那个被掩埋在灰堡废墟里的有关觉醒的秘密。 坐在车撵里宽松舒适的温暖软垫上，安库里·达拉尔原本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的潮红，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 随后，安库里·达拉尔掀开了一侧的车撵厚厚车帘，用底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下令。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