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南 诏（江苏加油！）
驱赶叶念安的官差名叫卢小六，名中数字非是因为他在家中兄弟排行第六，而是爹娘对其寄了一点希望。 卢小六出生时，双亲已逾不惑年，可谓是老来得子。 二老生下小六后自然欣喜若狂，必是宠爱相当、照顾有加，生怕见风飘了，遇日化了。 到了起名之时，老人思量来思量去都极不满意。最后没法子了，干脆一拍大腿叫了卢小六。 六通了‘留’的谐音，希望宝贝儿子能时刻陪在身边，这就是二老简单的心愿。 可取名之后，不知是名字犯了忌讳，还是六子脑后生了反骨，取了‘留’的谐音，这卢小六偏就一点都不恋家。 且不议自小不喜念书，偏爱翻檐越墙做个梁上君子，整日东家出，西家进。 要说他缺钱么，他爹爹做着江浙路盐商的大买卖，老两口平日又没怎么开销，家里端的是金银之山。 老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过无数次，都未曾改了手脚不干净的毛病。 卢小六依旧是早出晚归，钟爱着他的偷盗事业。 初始，丢了物什的主家慌张异常，都联合一气相约报官，可接连经了数次，衙门捕头都在卢小六府中搜出赃物，时间一长，失物主家但凡少了物件，都直接上卢府讨要。 卢小六他爹也不管真假，只要苦主开口，一律照赔不误。 折腾了几年，卢府风光不复以往。卢小六栖居的宅院里头已堆满了寻常人家的物件。 卢老眼瞅着偌大家业怕是撑不到他闭眼，心尖又疼又酸，满肚子懊悔。 正在老两口束手无策时，又赶上北面战乱辽人越境，朝廷兵源短缺，兵部下至江南富庶之地征募兵士。 没奈何，二老把心一横，一面老泪横流，一面将卢小六押去从军。 到了军营的卢小六，身板单薄，上阵杀敌没甚建树，倒是他穿梁过屋的轻身本事有了用武之处。 其时恰逢辽军偷袭，封锁邮驿之路，州军与朝廷断了联络，卢小六请命送信，一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就靠了这桩事件留在郑守备身侧当起了差。 此回随着郑守备一同赴任本以为是件好差事，起码不用继续在苦寒之地熬着。 不料想，今儿刚踏至城门就遇见这么一个浑货，挡路就不去说了，竟还敢直呼守备名讳，让他这个开路差役颜面尽失，回头免不了少挨守备责骂。 起了这个心思，卢小六拳头一紧，胳膊抡圆了直直挥向叶念安面门，心间暗道，我叫你发混，今儿大爷我让你面上开花。 拳头带风，叶念安甚至已感觉到鬓角毛发正欲翻飞而起。可饶是如此，也没想着去躲，而是眼珠一转，眼角眉梢挂起了喜色。 拳头飞至叶念安鼻尖不足一寸时，从卢小六身后轿辇中急急传出了一句话。 “原来是叶兄！快快住手！” 轿中守备的这句话是向着挡道相立的二人所说，且这两个人也分别听懂了。 卢小六耳中听到出了，郑守备怎会认识这么个浑货。’ 叶念安那里呢？正在心间暗自得意，‘主子都发话了，你揍我一下试试！’ 卢小六在行伍生活的这几年，早已养成了令行禁止的习性。 轿辇中人语落音闭，卢小六的拳头便即止缩回，唯有心间的那股暗劲儿凝而不发，让他有些气闷。 饶是如此，卢小六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不知礼数的浑货会认识郑守备。 他举着不甘落垂的拳头，向着轿辇方向又询问一遍道，“守备大人，您真的认识这个刁民？” “混账！叶兄怎么能是刁民？ 他可是你郑某的大恩人，整个渭州百姓的大恩人。”郑守备脸色一沉，训斥道。 “听见没，听见没？ 还不赶紧把拳头挪开，没听见老郑…呃…你守备大人的话么？ 我是你恩人！” 听闻郑守备已认出他的声音，叶念安更是有恃无恐，装腔作势说了卢小六一通。 “哈哈，叶兄说的对！ 哪有拳头对着恩公的道理，赶紧退下。” 郑守备疾步走下轿辇，拨开卢小六的拳头。 “郑兄，别难为这位兄弟了，可谓不打不相识，我还挺喜欢他这性子。 有这样的部下，郑守备的安危想来是滴水不漏。”叶念安自然不能逮理不饶人，随便胡扯几句道。 “既然叶兄不计较，那便作罢。你下去吧！” 郑守备摒退卢小六，转身问起叶念安所去何处。 叶念安静立一旁，正是在等郑守备这句话。 自郑守备认出他声音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次进城要靠在他身上。 此间既主动相问，自然要稍稍添置把柴火扇动两下，将进城受阻一事说与他听。 专挑了一些不饱满的细节说完，郑守备并没马上接过叶念安的话。 而是皱着眉头，在原地踱步踩着圈。 过了半晌，郑守备面色凝重地问道，“叶兄，你可知我为何会来成都府任新守备？” “不知！这与叶某进城有何干系？” 叶念安未曾细想就摇了头，此时此刻他全没心思去猜郑守备调任的事由，他只想尽快进城去见呼楞铁。 郑守备并不意外地点头回道，“实不相瞒，叶兄之所以进不了城就是我来的原因。 我来是为所有人进出成都府都畅行无阻。 当然，今日叶兄要进城，我可以作保。 只是你想过那些不远万里来此经商的人商贩么，还有那些外地亲眷。” 说完这些，郑守备拍了拍叶念安肩膀，另一只手指向城门处刚被回拒的外地商人。 城门外徘徊着无数被拒入城的外地人。个个儿耷拉着脑袋，满脸无奈。 此景象落在叶念安眼里，心处并无太多波动。 怀中娃娃一个抽动，咬着rou嘟嘟的小手，小脸儿认真地望向远处，似是正在思虑甚重要之事。 叶念安深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侧脸看向郑守备道，“郑守备，我也是一个小老百姓，进城都要依仗您的恩惠，哪有能力去管他们？” “不不不，叶兄，我相信你可以改变这个状况，让所有人都进城。”郑守备一脸严肃道。 叶念安原以为郑帅毕此举是婉拒了他进城相求。此间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不由一愣。 心间暗道，这郑守备莫不是进了成都府，水土不服中了邪么？在这乱开胡话。 眼见天色渐晚，叶念安难抑心间焦急，口中也就不客气道：“郑兄，不扯这个。你知道算命这套我比你强，赶紧让我进城吧！” 郑帅毕全没在意叶念安的冲撞，而是松开双臂长叹道，“南诏，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