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我们结婚吧
沐恩以为自己一碰到水就会变出鱼尾。 但是现在，她整个人都浸到了浴缸里，腿还是腿。 她忽然记起那个叫忘川的人淹她的时候用的是海水，难道只有碰到海水才会变成鱼尾吗？ 还有，阿慎把她带出来，那个研究所里的人真的就放过她了吗？忘川，还有季慎的爸爸…… 如果阿慎没有去找她，她现在是不是还被关在那里？ 沐恩越想越怕。 她不想变成人鱼，也不想成为实验品。 “笃笃笃。” 突然有人敲门，沐恩紧张的从水里站起来：“谁！” “jiejie，是我。” “等等。” 沐恩赶紧穿上衣服走出去开门，沐爱抱着枕头站在门外，红苹果般的小脸上挂着大无畏的表情：“jiejie，今晚我跟你睡吧。” 沐恩哑然。 看来她真的表现得太没有安全感了，沦落到需要上小学的meimei来安慰的地步。 沐恩摇摇头，轻轻拍拍沐爱的肩膀：“jiejie没事的，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沐爱促狭的瞥了她一眼：“你该不会躲在自己房里偷偷的哭吧？” “……我才没有呢！”沐恩呼的关上门。 听房门关上时“嘭”的一声，沐爱判断jiejie应该是恢复了一点精神的，既然目的达到，她也就乖乖的卷着枕头回房了。 夜已深，沐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她和阿慎一起掉进水里的时候，他看着自己那条鱼尾的表情。 震惊，不可置信，还有…… 恐惧。 沐恩捂着脸，不愿再想。 她是真的喜欢阿慎，可是她在他面前以那种怪模样出现，还有谁会喜欢她？她连爸妈都不敢说。 以后该怎么办啊…… 第二天，沐妈不放心，给她请了一天假让她在家休息，沐恩觉得很是过意不去：“mama，算了，我还是去学校吧，现在是高三这么紧张……” “学习哪有你的身体要紧！看你的眼圈发青，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有一点。”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养好精神。”沐妈温柔的摸摸沐恩的头发。 meimei去上学，爸爸去上班，沐妈专门留在家里照顾沐恩。沐恩在楼上的房间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额头上一凉，她睁开眼睛，竟然看到季慎微喘着气坐在床边。 沐恩瞪大了眼睛：“阿慎……” “嘘。”季慎伸出一指抵着她的唇，然后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快点穿上外套跟我走。” 他的神色郑重，语气急切，沐恩不由得就随了他的话去拿外套：“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来抓你，现在就在楼下和阿姨僵持，你跟我走窗户。” 沐恩焦急道：“我mama怎么办？” “阿姨不会有事的，她只是个普通人。”季慎将她推到窗前，那里立着一架他爬上来用的梯子。 沐恩只好攀着梯子往下爬，季慎也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下来，牵起沐恩的手就往外跑。 这时候，来抓沐恩的人已经突破了沐妈的阻碍冲到楼上，见到人去房空，迎风飘荡的窗帘下是一个梯子，他们气急败坏的追到窗边，正好见到季慎开着重型机车载沐恩离开。 “他们跑了！快追！” 季慎开得很快，沐恩坐在后面紧紧的抱着他。他激烈的心跳通过宽厚的肩背，一声声的传入沐恩耳中。 沐恩搂紧了他的腰身。 此时正值中午，季慎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走，来抓沐恩的人开着车，根本无法在车流中追上他们。 季慎很快就甩掉了那些尾巴，载着沐恩一路往爱乐城外跑，估计着后面的人追不上来，他在路边一家连锁便利店外停下。 “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东西。” 沐恩摘下头盔，脸蛋红红的点头。 季慎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变得红润的脸蛋，忽然低头在她一侧脸颊亲了一口，很认真的看着她：“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不等沐恩说什么，转身就往便利店里走。 沐恩站在机车旁，透过便利店的橱窗玻璃看到季慎在里面买东西，英俊的侧脸带着坚毅的神情，她捂着被亲的那边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季慎买了食物以后继续带着她往南走，他们几乎跑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来到一座傍山的小教堂，打算在这里凑合一夜。 小教堂已经不知道废弃多久，年久失修，外面的栅栏台阶长满了荒草，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季慎把机车停在教堂外，率先提着食物走过去，他将杂草踩平，然后一把推开积满灰尘的大门。 沐恩跟着他走进去，季慎走到缺了圣台的圣坛上，从包装袋里取出一块野餐布铺到地上，然后对沐恩招手：“过来。” 沐恩抱着头盔，有些局促的坐在他身边：“阿慎，我……” 季慎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沐恩愣住了。 季慎没有放手，他的亲吻十分轻柔，从她的额头开始慢慢往下落。 眼睛，鼻尖，面颊……嘴唇。 他稍一用力就抵开了她的牙关，动作生涩的舔吮她的舌尖。 沐恩被吻得浑身一阵阵的发颤，很顺从的被他按倒在野餐布上。 季慎坐起身，看着沐恩微微喘气。她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衣，薄薄的纱质外套像是蝉翼一样覆在她柔滑的肌肤上，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慵懒的在地上铺开，衬得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致命的诱人。她那双黑到发蓝的眼睛眨也不眨，就那么直直的看向他。 季慎几乎把持不住，但他知道沐恩并不是接受，她只是在承受。若自己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对她出手，他就只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而已。 他对她露出惯有的微笑，顺势支着手臂躺在她身边，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怕不怕我？” 沐恩仰面躺着，微微摇头，然后扭头看着季慎：“你呢？怕不怕我？” “怕。” 季慎看她一下子变得心灰意冷，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伸手把她抱在怀中：“我怕失去你。” 沐恩的鼻子一酸，被风吹了一下午的干涩眼眶立刻就泛了泪：“可我是个怪物，你都看到了……” “不管是人还是鱼，我都认了。”季慎用拇指轻轻描绘着她的秀眉，“谁叫我这么喜欢你。” 沐恩用力忍下涌到眼眶的泪水，抬手搂紧了季慎的脖子：“我也喜欢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那个男人把我关进玻璃缸里，用水淹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我不要……” 她语无伦次，贴紧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季慎感觉特别难过。 沐恩一直都乖巧懂事，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但是因为洛忘川，她经历了在全校师生面前被抓走的恐惧，还有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折磨，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能变成人鱼…… 不止沐恩害怕，季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今天虽然提前得知父亲的安排，带着沐恩逃出来，但是以后呢，他们两个人要怎么生活？父亲在爱乐城只手遮天，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父亲似乎对沐恩志在必得，即使他一向都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季慎有预感，这件事父亲是不会妥协的，即使用父子情分威胁也是一样，沐恩仍然很危险。 天色渐暗，小教堂因为背靠荒山，里面黑的更快。 沐恩怕黑，季慎用枯枝杂草生了一堆火，两人拆了餐包和火腿解决晚饭。 沐恩自发的把垃圾收拾到一旁，回过头就觉得唇边一甜，季慎手里捏了一颗水果糖送到了她嘴边。沐恩顺从的张嘴含着糖球，季慎把装糖的小管子递给她：“本来想给你买巧克力的，但便利店里只有这种卖，好吃吗？” “好吃。” 她倒出一颗，如法送到季慎嘴边，季慎接了，两人吃着糖，坐在火堆旁看着对方傻笑。 他们谁都没有提及今后的事情，要怎么逃离，要怎么生活……两人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些沉重话题。 教堂外传来一声不知什么鸟的尖利鸣叫，沐恩受惊，立刻就向外张望，还以为有人来了。 “只是一只夜猫子，不用怕。我们跑这么远，他们追不上的。”季慎打开背包，将一张薄毯交给沐恩，“睡吧。” 沐恩看着瘪瘪的背包，里面不会有第二张铺盖了。 她抖开毯子对季慎道：“你过来，我们一起盖。” 季慎轻笑：“跟着我跑这么久，你肯定累坏了，先睡吧，我来守夜。” 沐恩拿着温暖的毯子沉默片刻，然后走过去展开，把自己和季慎包在一起：“我不累，我跟你一起守夜。” 季慎没有拒绝，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沐恩，我们结婚吧。” 沐恩显然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忍不住“啊”了一声。 季慎笑道：“反正你都跟我‘私奔’了，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你，早晚都会娶你的，不如就趁着现在好了。” 沐恩抬头，看着季慎亮晶晶的眼睛，一股深重的罪恶感从心底蔓延。 她愿意的，她愿意跟这个人结婚。 但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不管口头上再怎么否认，那条鱼尾巴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它是活的，会动，在水中灵活的就像她的双腿…… 她根本就不是人类。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够卑鄙的占有阿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