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青州有客三相约 潇湘亭又生变故
覃祯是为覃仪而来。 覃仪的婚期定在十月初一,还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但是亭陵离青州也有不少的路程,覃祯前日到亭陵,昨天耽搁了一天时间也难免心急。 谢靖言为覃祯沏好了茶,覃祯却无心享受此时的安详,他开门见山说:“靖言,你平时做一个梦境需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十多天的时间吧。”谢靖言看出覃祯心急,问:“殿下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覃祯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说:“十月初一是三哥的大喜之日,我怕我赶不及回去。” 谢靖言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程,说:“今天是八月十五,最慢八月底殿下就可以出发了,脚程快点,来得及。殿下不用烦心这件事。” “你不明白,我……”覃祯把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撇撇嘴,很明显是不愿意再说这件事情。 “既然殿下能知道这里,那应该也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了。”谢靖言说,“虽然我不知道殿下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下知道我会渡魂术的,殿下来这里索要一个梦境,定然是准备好了答应我的条件了。” “我知道,你随便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其实从覃祯一进门开始,谢靖言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很不一样的气息。 气息这种东西本就是玄之又玄,不同于一个人的气度作风。此时覃祯还是少年模样,论气度和作风,他是青州城内的明亮少年,若说起他身上的气息,不是韩濯那样的没有学过任何法术的凡人能够感觉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本不该出现在覃祯这个凡人身上。 起初谢靖言以为覃祯真如传言中所说,是什么天命之子,所以才会给别人这样的错觉。但他在暗地里偷偷用灵力探知过后,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覃祯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既吸引着谢靖言来这里探秘,又把这个秘密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让谢靖言发现任何端倪。 谢靖言收起灵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说:“既然你是我第一个客人,那自然与别人不同。要完成你这个心愿,我这里有三个条件。” “不是说是一个吗?”覃祯听过之后,脸上很是不开心。来亭陵之前,江宁一再嘱托过他,亭陵谢家的人要的东西都是别人给不起的。 可是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除了谢靖言,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覃祯特意赶到亭陵,他早就做足了准备。本来他想的就是不管谢靖言要的是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的满足,只是他压根没有想到谢靖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再考虑答应不答应。”谢靖言站起来,慢慢在房中踱步,说,“第一件,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一梦轩的消息的。” “这个不难。”覃祯一脸得意说,“我师父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天底下的事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 “你师父是谁?” “你第一件事只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并没有让我说出是谁告诉我的,这个问题我可不答。“那好吧。”谢靖言心中明显有些失落,说,“第二件,我想知道几年前韩家的灭门惨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覃祯狐疑的看着谢靖言说,“我当时还在郎桑,对这些事情不清楚,你若是真想知道,待我回去看过国史再告诉你。” “国史?”谢靖言在心里无语笑笑,他是真的不知道覃祯本就是这样一副天真模样还是他故意这样说,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总归是离韩濯想要知道的事情更近了一步,“也可以,反正我就是无聊找个故事听听,殿下什么时候有时间说与我听都可以。” “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覃祯没好气的问。 “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出来,等我想出来再告诉你。”谢靖言看覃祯的表情也是搞笑,他解释道,“不会比前两个难,殿下不用这个表情看着我。殿下还是说说想要我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境吧。” 本来覃祯还在生气,听到后面的话才把思绪拉回了正途。反正不管谢靖言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覃祯都会去做,所以他也不再纠结于这一件事情,说:“三哥与三嫂青梅竹马、自幼相识,自从三哥眼盲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三嫂的模样。都说成亲是一个人很重要的大事,我想让三哥在梦中看见三嫂身着嫁衣的样子。” 谢靖言以为覃祯来找自己会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所以覃祯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谢靖言也有些发懵。不过再转头想一想,虽然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是易如反掌,但对覃祯这样的凡人来说却是比登天都难。谢靖言又很详细的了解了覃仪和他的新娘的事情之后,直言让覃祯放心,十日之内一定能做出这个梦境来。 韩濯一直都在门外等着,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心里也很乱。韩濯并不知道谢靖言已经在给自己问韩家的那件旧事了。她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这可能是她里韩家往事最近的机会了,所以覃祯刚刚出门,韩濯就扑了过去。 “表妹有什么事?”覃祯是自来熟,虽然他与韩濯相识时间并不长,但一来他这段时间会住在谢家,见到韩濯的机会也是很多,熟络殿总归是没有坏处,二来他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韩濯一样,天生就觉得和她很是亲近。 “我……我有事要问你。” 谢靖言知道韩濯要问什么,拦住了韩濯的话头,抢先一步对覃祯说:“殿下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晚上一边赏月一边说也是一样的。” 韩濯只是心情不好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见谢靖言有意维护,便也什么都不在说,默默离开。 “我感觉表妹有什么心事。”覃祯看着韩濯的背影说。 史国地处南界,农历八月正是百花繁盛的时候。只可惜谢靖言和谢如烟并不是爱花之人,谢家庭院里并没有许多珍奇的名花可赏,除了玲珑闲来养的一些,其余竟都是野生野长的不知名的野花。 覃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所有都是很好奇,他花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在谢府里走走逛逛,好歹是看完了谢家的景观。谢家是亭陵的名门世家,这几年虽说没落了,到底祖先的积累摆在那里。都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谢家再不济,依旧是亭陵城中数一数二的门户。 韩濯帮谢如烟挑拣完今日要摆上桌面的点心,又前往潇湘亭去看丫头们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潇湘亭在谢家的西苑,落在一片水面上,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不过听玲珑说,西苑是原先谢夫人的住处。谢靖言刚刚周游四国回来那几年,他是从来都不来西苑的,谢如烟又向来少管家中琐事,西苑就一直荒废着了。也就是韩濯来到谢家这两年,谢靖言来西苑的次数才多了一些,并在这里修建了用以赏月的潇湘亭。 韩濯到潇湘亭的时候,覃祯已经在那里了。潇湘亭临水而建,四周都是湖水,此时月色已起,丫鬟们在走廊上和水面上放了花灯,陪着月色凉风恰有一番滋味。 覃祯站在桥上看着花灯月色,不知道韩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 “听表哥说,殿下这次来,是为三殿下求一个梦境的。”韩濯问。 “哎呀,表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覃祯明显是被韩濯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看着韩濯,说,“三哥大婚,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他的。他那个人又太清心寡欲,金银珠宝也入不了他的眼,我想着他一定没有见过三嫂现在的样子,说不定他会很开心。” “殿下对三殿下和三王妃还真是用心,还不知三殿下迎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当今丞相的独女。陆文茵。”覃祯骄傲的说,“三嫂和三哥是真的般配,听说他们幼时就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她啊。”韩濯小声嘀咕。 “怎么,表妹认识我三嫂?” 韩濯知道自己失态了,笑着解释说:“听过。三殿下和陆姑娘在诗词上面都很有造诣,天下谁人不知,我还一直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去宋国求三殿下和陆姑娘的词作呢。没想到这两人在一处了,这样可使省了我的一番力气。” “原来表妹也是爱诗词的人,你哪天要来青州只管告诉我,三哥和三嫂一定能与表妹聊得来的。”覃祯人傻天真,完完全全相信了韩濯的话。 “三殿下的眼睛好点了吗?” 覃仪的眼睛,不仅仅是韩濯心中的一根刺,更是整个覃家眼中的一根刺。每每听别人提起这件事,都会触及到覃祯心底的那一根敏感的神经,他叹口气说:“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师父认识的人多,他帮三哥换了一副眼睛,虽说不能让他看见世间的美好事物,但总归能让三哥以正常的面目见人了。” 此时谢府中的丫环已经还是准备家宴,流水似的走进潇湘亭中,将一道道菜肴摆放在石桌上。 虽然韩濯很确信韩林修没有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什么可能都有,今天听覃祯这样说,韩濯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覃祯早已经不在韩濯身边,他看见丫环们流水似的往桌子上摆吃食,心早就溜去了那边。桌上的菜肴用材在覃祯眼中算不上多名贵,却都是他在宋国没有见过的样式,他又向来好奇,对不懂的事情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一直在那里不顾风度的叨扰丫环。 谢府的丫环都有一副好性子,笑眼弯弯很细心的给覃祯解释着每一道菜的用料和做法。 韩濯站在桥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这几天她实在是太浮躁了,要不是谢靖言今日拦着她,不知她今天要说出什么样的胡话来。韩濯看着覃祯的背影,轻笑一声,前不久自己好在为见不见这个男人而发愁,见了面才发现一切也就那个样子,以前没有关系,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要是认真说起来,韩濯对覃祯的心思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从她记事开始,她就知道等以后她长大了是要嫁给覃祯的,虽然韩濯没有见过覃祯的面,心中一直对他都是有一种小女孩的幻想的。 后来,他们成了最不可能的人,韩濯的心中早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可是覃祯到底与别人不同。今日韩濯见到覃祯,心中才真正的放下了这件事,她突然想知道覃祯对韩濯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一模一样,她走到覃祯身边笑着问:“殿下对三殿下是真的好,想来以后两位王妃一定能像殿下和三殿下一样和睦相处。” “两位王妃?”覃祯没有听懂韩濯的话,歪着头想了一会子,问,“三哥说他这一生只娶三嫂一人,二皇兄还未娶妻,哪里来的两位嫂子?” “可是我听说殿下小时候就定下了一门亲事,怎么那姑娘还没有过门?”韩濯假装疑惑问。 覃祯这时才反应过来韩濯说的是什么事情,他的表情不是韩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没有怨恨没有释怀,什么都没有,韩濯能从覃祯眼中看出来的只有迷茫和悲伤。 “我不在青州长大,你说的那些我什么不知道。”覃祯低着头看着桌面发呆,韩濯看不清他神情。 覃祯这个反应是远远出乎韩濯的想象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在韩濯心中思索的时候,桥上的卷来一阵冷风,扑灭了灯笼里的烛火,水面波光明灭。 好歹韩濯在谢家住了这么久的时间了,她能感觉到这阵风来的太邪性,下意识的站在了覃祯面前。 “让开。”一道青光,一位容貌姣好、紫衣轻纱的少女站在韩濯面前,用手掐着韩濯的脖子呵斥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让开。” 覃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这少女是怎样来到亭子里的,仿佛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傻乎乎的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子,跑都没有跑,好气说:“你先放开表妹,可是姑娘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把封神印给我。”少女把韩濯推到一边,眼睛盯着覃祯说,“把封神印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覃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双目无神,毫不挣扎双手去解额头上的云纹抹额。 覃祯解下云纹抹额,韩化作才发现覃祯的眉心是有一颗红痣的,不大不小,点在正中间。 这颗眉心红痣,此时正散发着异样的光,不过覃祯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眼神空洞。 少女看着覃祯的眉心痣笑了一下,她手上捏了一个决,她把手放在覃祯的额头,说,“别怪我,我只是借用一下,用完了我立刻还你。” 就在少女要从覃祯身体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又是一道青光闪过少女应声倒地,谢靖言用剑指着少女问:“你是什么人?” 此时谢如烟也赶了过来,少女看着谢如烟竟然虚弱喊了一声:“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