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之将死
白千走在青石板上，黄纸伞斜依在他背后的小屋旁，没有人看，也没有人用。 明明没有下雨，明明才是下午，天却阴沉沉的，连带着本来碧绿的湖水上竟也带了点儿灰色，然后红色的叶也不落了，一片死寂，很是压抑。 如此场景，如此小道，之前如此，心痛如此，白千却笑了，他自言自语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说的很客观，所以我的心不应该愧疚，她就是为了解开心结而来的此地，我这是为了帮她走出心结，所以我不应该流泪，但这…都不是重点！”说到这他眼角的那滴泪终于滑落脸颊，滴在了地上，他随即伸了个懒腰，然后奔跑起来，他边跑边呢喃道“重点是！我必须让她...对他死心” 原来，白千也有私心，原来，白千也和那些庸俗的男人们一样，原来...白千他...其实很喜欢梦如啊。 白千说的没错，他永远不可能从一个死人手里夺取心仪之人的芳心，除非，心仪之人死心！但他其实不知道，梦如永远不可能死心，梦如不傻，梦如也早就有了决定，她早就决定去死来弥补心中的悔过，梦如心中的白千已经死了，听不到白千亲口告诉她事实，她永远不可能相信任何人的推测，也就永远都不可能死心。所以白千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徒劳，都是...无用的。 白千用命救了自己，那么自己就应该延续白千的生命生活着，白千最想知道七千多年前的事情，所以只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梦如便决定下去告诉他，也算是还了白千的一命之恩。 但其实那个恩情她永远也还不清，她最多也就是能尽可能的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罢了，这样活着的确太累了，坚强如她也有些吃不消了，但即便累她也还是想活着，她其实很喜欢生命的这种真实感，就像百叶梅泡的茶水一样，就是再苦梦如喝的时候不也同样充满期待吗，期待突然就能品味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日，梨仙在早会上，万人相送下带着离烬宗的六峰使团离开，开始了前往妖皇都的路途。 梨仙不在了，一切的担都担在了白千一人肩上，这担子很沉很沉，压得白千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做的很认真，做的很牵强，做的小心谨慎，做的...有些像个女人。 自梨仙走，叶百桦和宋荣子便开始紧紧的跟着白千，早会，午饭，下午的视察各峰工作情况，直到傍晚六七点钟，直到六七点钟才勉强结束所有的工作，叶百桦与宋荣子一同将白千送到小院才离开，他们保护着白千就像保护着他们自己的命，也确实就是在保护着他们的命。 以往这些工作梨仙下午四点就能完成，白千是新手，比她自然慢些，六七点钟结束工作其实对于白千来说已经很快了。 看着微微的夜色，漫天的星辰，白千开始发呆，他开始抱怨，因为宋荣子和叶百桦把他的晚饭搞忘了，自己也因为工作忘了晚饭的事情，到现在他都还没吃过晚饭呢“什么破工作，有一顿没一顿的的，投诉，必须到民政局去投诉他们” 他如此投诉，却没想到离烬宗的民政局其实就是现在的自己，他哪里有地方可以投诉啊。 “咕咕咕”听着美妙的肚子叫，他搬了一把躺椅在院里看星星，然后渐渐的...他更饿了！ 听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他发现他有点想念师傅了，他还记得第一次晚餐时的那个不能下咽的三黑派对，然后他想起了那些饺子，那些饺子不好吃，但是很有味道，吃着很开心。接着他想起了每晚吃过晚饭后会去花园看花，走在花园的小路上他感受到时光蹉跎，再然后他想起了白驹，想起了好像有一个叫白驹过隙的词...... 想着想着，白千都快睡着了，突然，他闻到了一股香气，很淡的香气，香气冲没了他浅浅的睡意，因为这是饭菜的香气，然后他发现着股香气在慢慢逼近，他开始暗想是谁这么了解自己，偷偷关注自己，知道自己饿，给自己送来饭菜。 “吱呀”一声小院的小木门被推开，明亮的月光下梦如提着饭菜走了进来。 白千看着梦如，心中的感动犹如滔滔江水开始泛滥，他迎上前去激动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没吃，还特地给我送吃的，真是太感谢你了” “师傅刚刚来找过我，给了我这个饭盒，让我转交给你”梦如将饭盒放在了小院的石桌上道。 “奥，你师傅真的是太贴心了，感动死我了”白千呵呵笑道。 “快吃吧，我先走了”梦如说罢便准备离开。 白千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饭盒，然后他发现了藏在菜碟下面的一张纸条，下意识他“咦”了一声。 “别急，我有话问你”白千拿起纸条对着梦如的背影喊道。 梦如止住脚步转过头好奇的看着白千，看着白千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她问道“怎么了？” “你过来坐下，我正好想问你些事情，虽然我知道你也刚来离烬宗不久，但终归对离烬宗的了解比我深”白千说罢便开始一样一样的取出饭菜。 梦如也不再多问，回到石桌旁，两人开始长谈，虽然月光很亮，但白千依旧点上了小院里的灯，把小院照的灯火通明。 白千一边吃一边问道“宋荣子给你这个的时候叶百桦也跟在他身边吧” 梦如点了点头，然后她看了一眼纸条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个纸条和饭菜是师傅昨夜就准备好的，原来宋荣子一直都被叶百桦监视着，这才明白宋荣子早就知道叶百桦有不轨之心了。 “你师傅倒是很聪明，他知道今天没有机会所以昨晚就已经安排好了，就连不给我吃晚饭都是他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要给我通风报信啊”白千缓缓道。 “你看看纸上写着什么？”梦如道。 “那我读一遍哦”白千说罢便放下了碗筷开始轻声读起小纸条。 “宗主，这几日的夜晚请务必让梦如看护你，叶百桦心痒赤棍已久，为了赤棍他不惜铤而走险，这几日的夜晚他必然会常来找你，目的便是杀了你夺取赤棍，赤棍是叶家的传宗之宝，对他有很大的意义和作用，所以请务必小心保管。白天有我伴在你身边他不敢轻举妄动，到了夜晚我就会受人监视，我的那几个贴身婢女早就不知何时被他换了，实在气愤。梨仙一走，整个离烬宗可以说一半的权利都暗藏在他的手下，所以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这几日你切记要少犯错，一旦你犯错，他就会趁机发难，明争暗斗夺取赤棍，叶百桦之所以可怕，就可怕在，他不想要离烬宗，他只想要赤棍。有天君的女儿在你身边，想他也会有所收敛的。你要记住，你的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因为他随时可以杀了你，他没有顾忌，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他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机会，而我们...不能给他创造机会” 白千读完后看了梦如一眼，眼中的意味不明。 许久，他问道“叶百桦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梦如沉思了片刻后道“他是个聪明，而且目的性很强的人，他所做的所有讨好梨仙、祸害他人的事都是为了赤棍”。 “原来是这样”白千闻言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他问道“那你今晚还回去吗？” “回”梦如不假思索的道。 “为什么？你不怕我被他杀害吗？”白千问道。 “因为我和叶百桦一样，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没必要为了救你而毁了我的人格，即便整个离烬宗毁了，都与我没有关系，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宗主闭门徒” “好吧，我想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转告你师傅不用担心我”白千说罢便继续吃饭了，他有些失落，他以为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但现在他发现其实自己是错的，失落的时候肚子再饿，吃东西也不会是香的 梦如起身离开了小院，她要回自己的小木屋了。 看着梦如离开的背影，白千觉得饭菜有些苦涩，但是同时他也很饿，他不得不吃，他故作淡然的吃着，就算不是滋味儿。 吃完饭后他便洗洗睡了，睡的很早，所以他迟迟都不能睡去，他以为自己在想心事，其实...他只是害怕死，他终于有那么一丁点明*如昨日喊出的那一句“其实我只是想活着”时的那种委屈感。 就在白千快要睡着的时候，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白千知道是谁，所以他不敢下床开门，他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睡在梨仙的床上，这样至少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再然后房门被一脚踹开，月亮照在那人身上，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看着影子可以看到那人手里没有拿兵器，那人开始一步一步的朝床边走来，脚步很慢也很轻。 白千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要做什么，所以他为了不显得自己懦弱只得装睡，他想‘大概只有这样能让自己死的像个英雄’，但其实完全不做反抗的人才是懦夫。 那人来到白千的床前，伸手按住了白千的头，下一秒他就会捏爆白千的头，因为他...想要赤棍！因为他是叶百桦，他可以不把一切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