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霍菲先生，爱是需要代价的
任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梅警司的眼里不过是一发子弹的事。 我眯起眼睛注视男人的尸体，心中默默思考着如何处理才好。梅才升职，最忌讳惹事生非。她辛辛苦苦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因为这两个邪魔外道而被处罚。 “霍菲先生，这两个外星人，长得和地球人好像啊……” “嗯……”我迟疑一会儿，回答道，“毕竟外星人要拟态才能混入人群中，很正常的。” “可、可他们的血也是红色的……” “那是因为光线原因——咦？不对，这个好像不是血液。” 多亏了薇，我经常接触到大面积的血泊。眼下这滩从男人体内渗出的液体呈现出较深的红色，不，差不多是黑色了。人的血液要经过较长时间的氧化才会变成这种颜色，可他才死，这样的颜色极为不正常。 我蹲下身，用手指蘸取一点血液。 “……好黏。” 比正常的血液要粘稠得多，而且其中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这怎么看也不是人血。难道如他所言，真的是天使的血液？事到如今我也不会诧异于天使的存在，连狼人和吸血鬼都有了，再来一个天使似乎也合情合理。但我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人会是天使。 “梅，叫薇下来吧。这里需要侦探出场了。” 太久没有听过薇的推理，我几乎都要忘了她是个侦探。 梅上楼后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拖了一个人下来。来人确实是薇，却不是我指的那个薇。被拉来的莫里亚蒂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步步靠到我身旁。 “怎么啦，霍菲？梅说你们遇到了外星人？这本小说里有我一个未来人就可以了，再来一个外星人岂不是要彻底转换成科幻文。” “呃，我也不懂是什么东西，总之不是人类，你来看看。” “你这么确定？让我瞧瞧。” 她提起一点兴趣，凑到我身边。莫里亚蒂并不在乎男人身上哪儿来的窟窿，只是淡淡地看着。观察了大约有十秒，她颇感意外地转头看向我。 “霍菲，你不知道流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所以才叫你下来。” “嗯……也是呢，你一直都在帮我买饮料，很难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吧。我这就告诉你它是什么——对了，霍菲，这具尸体你还要用吗？” 这个问题叫我屁股发麻。见到我像吞下一根针似的表情，莫里亚蒂轻笑着，翻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廉价的塑料带着透明的绿色，按下开关后窜出一小簇火焰。 火焰一接触到液体，就迅速扩散开来。她就这样将打火机掷入火中，火焰在瞬间变得猛烈，吞噬男人的衣服，顺着胸口的窟窿一直钻入体内。 看到这幅景象，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男人的皮肤居然在高温下逐渐融化，从中洒漏而出的液体也在火焰中迅速燃烧、蒸发。 炙热的温度中留有些许酒香。 “你现在明白是什么了？霍菲，这是红酒哦。不过看样子并非全是红酒。” “红酒？” “是呀，‘面包是我的rou，红酒是我的血’，这两样食物在欧洲漫长的历史中始终占据着餐桌上的主导地位，因此后来也有教会说人是由面包与红酒组成的。不仅如此，福音中耶稣给门徒分送圣餐时也举着红酒说过，‘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约，是为你们流出来的’。这样一联系，是不是觉得流出红酒也不奇怪？” 我从来不知道薇懂这么多宗教的知识，在一旁不懂该说什么。她注视着缓缓干涸的火焰，用甜甜的声音呢喃自语：“不过到底是怎样的疯子，才会把红酒灌进玩偶里呢？” 玩偶……我看向余烬，被火焰侵蚀一空的男人没有留下人类的骨骼，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粗糙的钢材拧成的人形。 我觉得就连玩偶都称不上，但也找不到更为贴切的说法。它的关节处是由锁头扣住的，材料本身并没有经过抛光，像是劣质的石料，被灼烧过后变成了肮脏的焦黑色，更是惨不忍睹。 这东西就是刚刚绕着地球飞了一圈的男人。 我觉得大脑有点晕。莫里亚蒂扶住我的肩膀，向一旁的梅说道：“梅，拜托你把那一只玩偶也烧掉吧。放在街上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留着你们警察也找不出线索，还是消灭干净的好。” 梅点点头，跑到了街道另一边燃起火。尽管我早已经历过数不胜数的怪异之事，眼下这桩诡异案件带来的冲击却丝毫没有被丰富的经验拦之于门外。 白玫瑰教团究竟是什么？这两具玩偶又为何会自称是天使？我怎么会被这种东西盯上？ 肚子里有好多话想要告诉薇，我想了又想，话语跑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全然不相干的问题。 “薇，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圣经的典故？你不喜欢宗教吧。” 她对于我的疑问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翡翠般的眼眸中倒映着远处的几点火光，眨了两下。 “在你认知的世界里，我还不喜欢祈祷和咏唱圣经。不，这样说不贴切，我现在也不喜欢。你知道的吧，霍菲，在我的时间线里，我曾经亲手杀了你。那时的我孤身一人，不知道要和谁说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想要死，却死不了。宗教信仰对于一个绝望的人来说，是最后的避难所。” 她小小的手从我的胳膊处落下来，钻进我的手心里。我不自觉地将它紧紧握住，听薇继续说道：“我曾经熟读福音以恳求听到你的宽恕，也曾在十字架前祈祷，渴望自己能够获得一死……没有任何人会拯救我。我有时甚至会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他为何偏偏让我遭遇如此残酷的事情？” “……薇。” “没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的身边有你，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我甘愿付出一切，我会不择手段地保护好你。所以，霍菲……”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扮演莫里亚蒂时是这样，从前以薇的身份陪伴在我身边时也是这样。 “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嗯哼？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我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她也总是这样对我。 “能够伤害你的人只有我，霍菲，我发誓哦？” 我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把她抱起来，跟着梅警司走进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