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祥之兆
丫头愣了愣,抿住嘴唇,站到旁边看她忙碌。 既然jiejie不同意让三哥参与,就好好地保守秘密吧。 朱涓涓把最后一圈纱布用完,窗外日光渐渐转暗。 起风了,落叶满院飞舞。海盯着四周大大的动静,连叶子吹到头上也不去拨。 足足蹲了两时。他饿了,累了,乏了。更重要的是,风吹得鼻子里很痒,像钻进了虫。 “阿嚏--” 响亮的喷嚏声穿过玻璃和窗帘,如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打破卧室的安静。 除了偶尔手指会微微动几下,林一堂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躺着。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仿佛是做着一个很深的梦。 朱涓涓把他的脸用毛巾擦赶紧,又把被子掖了掖,才放了床幔。 听到第二次喷嚏的响声,才想起门外还有放哨的,赶紧开了门把海叫进来。 “外头很冷,到炉子边暖暖手。” 男孩直奔床边,双手掀起床幔瞅了瞅,眼中不免露出失望。 “jiejie,师傅怎么还没醒哪?” “别急,先坐下喝茶,吃糖吧。” “为啥不去医院中了枪都得去治的。” 朱涓涓的纠结瞬间加深了一层。海是个孩子,尚且都想得到寻医,她又何尝不愿意呢? 齐齐乖巧地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到海面前。这糖果新鲜,稀奇,一股不出的香浓味道。他恹恹地摇了摇头,双手把巧克力悉数捧回了盒子。 “不爱吃洋糖果?” 朱涓涓只道是他对从没见过的巧克力有些排斥,又告诉齐齐去拿柜子里的红豆糕。 点心端来了摆在面前桌子上。海依旧一眼也不看,语气迫切地问: “jiejie,我们今晚就送吧?再不济,请个大夫来?” “等再黑一点,我也在想办法。” 海望着齐齐塞到手里的红豆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师傅不醒,我就没心情吃喝。你吃吧。” 朱涓涓的眼眶又潮又红。她急急地离开床边,一手拉开了柜子门,翻找出一个雕花的木盒子。 随着盒盖揭开,一堆银元在灯下闪闪发光。两个愁眉不展的家伙先发了会呆。看明白了才暗自欢喜,jiejie终于肯去医院了。 朱涓涓抱着木盒,把如雪花一样白亮的银元一块接一块地往桌上倒: “哐当,哐当!” 默数了一轮,总共有五十块。这是目前手边能找到的全部积蓄。此外,银行里存的百来块大洋,因照顾伤员无法抽身,暂时还拿不到。 齐齐真地凑过来:“这些钱好多呀,肯定够了吧?” 海悄悄瞟了瞟朱涓涓。脸上,不见有笑容,惆怅和迷茫倒是藏不住了。 她确实是在担心,医药费万一不够怎么办? 自从大哥二哥过世,两位嫂子欺她心软,先后上门分走了五分之四的家产。 三哥为了逃避暗杀,不得不“假死”,从公务员一夜之间变成了黑户。 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她在女子大学教书挣的薪水。 佣人们都打发走了两个月了。原以为能省下一大笔开支,余钱却也并不如之前想象的乐观。 最近的半个月,朱行远在家憋不住,白不敢出门,怕碰到警察。入了夜就找她拿钱出门喝酒。 朱涓涓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多次,他都一副破罐子破摔,借酒消愁的颓丧模样。 “四妹,我已经没了工作,还不是拜你所赐?不出门难道在家里关着发霉,发疯?” 话已至此,她不得不妥协。要些酒钱也不算大的事。 失去了父亲和两位兄长,三哥是万万不能再有个闪失了。当初她去报社登了三哥的死讯,为的是让警察局确信他已死,放弃迫害。 虽然没了性命之忧,行远逐渐意识到,两代人在仕途的所有积累一夜之间化为乌樱久而久之竟然也恨四妹多管闲事。 她不敢再拦着,更不敢少他的酒钱。只是反复交待行远注意安全,别去人多嘴杂的地方混闹。 “jiejie,我这儿也有,拿去给师傅看大夫!” 海翻遍了裤兜和衣兜,就连帽子缝也细细捏了。脏兮兮的手攥着两大把铜子--一周卖报所得。 朱涓涓摸了摸他的头,把钱币悉数退回了海的兜里。 “真需要了,再用你的。” 正当她把银元装进皮包,背着往门外走,齐齐摸了摸头,猛地想起了什么。 “jiejie要去拿车?车昨夜里被你三哥开出去了。” “啊?”朱涓涓顿时僵在了原地。或许是她过于宽容行远,准他出门,准他闲逛,准他喝酒,准他半夜不归。 先前,三哥出门前还和她一声,最近十来,都拣她忙的时候溜出去。回来也越来越不准时了。 如果没有记错,行远昨走,今一整都没见人影。 三哥去了哪?会遇到什么危险?朱涓涓的心口发紧,脑海一片混乱。 眼下,没了汽车,送伤员去医院就只能去拦马车。她留了海和齐齐在家中守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出宅子,站到了黄昏时的大路边。 启澜和陈醒从白家医馆的后门出去,需要绕过废弃的老教堂。色渐渐暗下来,四下竟然不时响起不知名的野鸟叫,一声声凄凉又怪异。 “这破地方,真该拆了。盖学校,医院都比现在荒着强万倍。” 陈醒刚完,头顶飞过一群黑鸟,“噗”地落下新鲜的鸟粪,险些打在脸上。 “都成精了,只来惹我一个呢。” “陈兄,别做声,好好赶路。”启澜大步跨过成堆的瓦砾和碎砖朽木,对黑鸟的袭击毫不在意。 “不对劲,我记得老师过,墓地要是来了很多黑鸟,可能就是有坟墓被挖开了。” “黑鸟还吃.....”启澜的话都未完,脊背上已经凉飕飕。 “你看,它们飞的那个方向,不就是新教堂的墓地吗?” “等等,悦娴姐下葬好像有四十八了?” “是,明儿是唐姐的‘头七’,我们那晚去教堂守夜,章医生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登时爬上了两个伙子的心。他们跟在黑鸟的后边,一前一后朝着新教堂的墓地奔去。 晚风越刮越猛烈。那群黑鸟却像是着了魔,在灰色的空里结作一张黑色的布,神秘兮兮地移动,好像是受了巫术的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