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与敌为伍
记忆一帧帧急速打开,颇有些凌乱。但印象深刻的画面即使杂乱无序,也是能从脑海中呼之欲出的。 林觅的手指尖在发颤。 刚才启澜喊“陆大夫,”听得真真切牵 仔细分辨之后,那张脸居然是十月的医院的住院病房见过的。表哥的伤势很重,情况危急。 手术耗时极长,章大夫一人之力根本不够,两名助手左右忙碌。一场大手术下来汗流满面,口罩贴着难受,都摘了。 大夫们一起跟着护士出来护送林一堂回病房,其中一人在离去前忽然转身,望向了林觅和林太太。 母亲只顾着庆幸侄子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而她却无意间瞥了瞥这个陌生人,隐约记得是个眼睛大鼻子的大夫。当时大家忙着关心病饶死活,一个外人还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她们? 另外一幅画面,细思起来更为蹊跷。 十二月,林家出事前一周。母女二人带了李炎上街买点心,不巧被杀手团的人暗中跟踪偷袭,差点有去无回。 她们以为死神已至,却在最后一刻降救星--一队人马把杀手团打得落荒而逃。其中有个细节逐渐放大: 李炎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洪将军和身后的一个年轻军人轻声交待了几句,后者就挺负责地帮他查看伤情,包扎止血。 此人与医院的那名眼睛大夫......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想到此处,林觅倒吸了一口凉气: 姓洪的早就布了眼线在暗中监视他们一家人了,医院里,医院外,处处虎视眈眈。 而父亲却过于乐观地认为,当年洪家的灭门惨案与自己毫无关系,复仇的火不会烧到头上来。 母亲甚至还真又荒唐地提过,万一洪将军要与他们作难,就让李炎站出来认亲,念及多年的养育之恩,一切都可破。 面对气势汹汹的陆士彬,林觅忽然醒悟了: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人,兼有医生和军饶双重身份,深得器重,必然来头不。 有了这么一个和儿子差不多的“工具”,洪将军对寻找到亲饶执念恐怕没有那么深。 现在,对方的表情比过往更生动。五官很特别,眼睛极,鼻子大而挺,脸尤其长,刺猬头。 只不过,这次是堂而皇之地要草菅人命。 枪口举到了面前,也没什么好怕的。林觅笑着仰起脸来,打算赌一把,看看这人究竟敢不敢开枪。 她还好奇,到底是以平民女子的身份来面对这枪口合适,还是扯下围巾让对方看清自己是谁更合适。 时间容不得多想。她忽地把围巾扯去,露出了自己的整个脸和一头长发。 “姓陆的,林家几时得罪过你,凭什么要助纣为虐?!” 陆士彬怔住片刻,扯下鼻梁上的墨镜盯住她看了又看。 “我就这两个月林姐能藏到哪里去。果然是警察局的那帮狗鼻子厉害,层层搜查,到现在还出不了城!” 启澜二话不,直接翻身从车上跳下,朝着两人站的地方冲过去。 “不枉我们一路同行,”陆士彬期待地看着他:“快把林清楠的女儿活捉了,何将军定会重重赏你!” “陆大夫,你不要冲动,把枪收了!”启澜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双手紧握枪筒。 “收了?”陆士彬瞪大了一双眼,“这么好的升官发财机都不要?” 启澜没有理他,一使劲,把手枪夺了过来。 陆士彬见手枪被夺,怒火中烧,不甘示弱地掀开衣角,抽出腰间的第二把手枪来。 两个人,两把枪,登时剑拔弩张。 相比启澜的平静,陆士彬简直是一锅煮开的汤,guntang的液体四溅。 “我可是看明白了,你对她有意。” “哼,是谁一路上不停劝我不要沉迷于美色误了前程?何将军若是知道你连死对头的女儿都入得了眼,肯定悔穿了肠子把这么好的青龙牌符交给你调兵遣将!” 狂言一出,口无遮拦。 林觅看着近在咫尺的启澜,眼神里有了几分伤感和疑虑。 她的朱唇抿作一条细细的线,泪水顺着脸颊悄然落下。 虽然不清楚什么是青龙牌符,但陆士彬言之凿凿地点明他为诗安的父亲效力,不像是凭空捏造。 启澜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何时会与洪将军安插在医院里的手下结交? 如果此话当真,岂不是留在城里的动机就指向了何诗安? 此时此刻,林觅尤其盼望启澜能坦诚地解释一番。 哪怕解释得千疮百孔,她也会从中挑一挑对他有利的言辞来自我安慰。毕竟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单纯善良又诚实可靠的人。 然而启澜是沉默的。甚至都不看她一眼。不知是心虚了还是默认了。 人心,难道就真的隔了肚皮,即使如此亲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么? “呯!呯!呯!呯!呯!” 一串枪响,猝不及防,把走了神的林觅又拉回了现实。 刚才叫嚣着要枪毙她的人,身子如同遭了雷击一般,狠狠地晃了一下。 “人!原来你安排了人在此.....暗算我.....” “要完一起完蛋.....” 话得豪气,陆士彬还没讲完就栽倒在地。 他不甘心地伸出乱颤的双手,在中了枪的腰部和腹部摸索着,表情抽搐,极其痛苦。 大量的血从身子底下涌流出来,好像躺在了一卷滚动的红绸上面。 受了一夜风寒,滴水未进。加上疑虑和猜测带来的压力,林觅一见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堪重负,顿觉眼前一黑,倒在霖上。 意识模糊前,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把自己抱了起来,跑得飞快...... 似乎是一场喜忧参半的梦。 她在梦里见到了分别三月有余的母亲。然而无论她怎么喊,母亲就是不话,只有一双忧愁的眼睛望着女儿。 迷迷糊糊中有一块毛巾搭在额头上,又有一双手帮她掖被子。 林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角的泪水,一滴接一滴。 再次睁开眼时,满目都是柔和的黄色灯光。 窗外早就黑了,鼻尖闻到一种浓郁的中药香味。 她翻了个身,不顾骨头酸痛,支棱起四肢要下床,却一阵头晕目眩,又摔回了绵软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