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漆黑圣典
幸存的佣兵聚集在通道的另一侧，为了应付那两个女人而严阵以待。 弓弩已经架好，只等敌人过来，乱箭射死。 这时，通道内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女人疯癫的狂笑。 “团长……” 一名表情凶恶的壮汉对着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被称为团长的中年男子抬起左手，所有人的弓弩就都瞄准了通道，随时准备射击。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那两个女人会强悍到那个地步。对付那样的狠角色，怎么样的准备都不为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跑了出来。 自己认出了他，佣兵团里的最强者——布莱恩·安格劳斯。 那是能够与王国战士长葛杰夫匹敌的强者。佣兵团今天的成就，相当部分就是靠的他远超常人的武力。 不过，他此时看起来十分狼狈，见到众人也不打招呼，只顾着埋头狂奔。 “布莱恩！” 自己大声呼叫了一声。 失魂落魄的布莱恩没有回应，径直跑过了他们，几乎是以要撕裂帘子的方式掀开吊帘，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佣兵们面露古怪之色，布莱恩的举动很反常。 “他怎么了？” 一个壮汉向自己问道。 “难道是……” 一个惊疑不定的答案浮现在心头。 接着，通道那边传来了动静。 沉重的脚步声，清晰的女人笑声。 他朝通道那边看去。 喉结滚动了一下，冷汗直流。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什么了，即使是死亡，他也毫不畏惧。但现在所见，却让他心头充满了恐惧。 他看见了一个散发着恐怖氛围的怪物。 张开到耳朵那么高的嘴巴呈半圆状，从里面冒出的两根犬齿几乎长到下巴。灿烂的红色眼睛发出血色光芒，而枯木般手脚前端的指头延伸出数十公分长的锐利尖爪，行动时有点弯腰驼背的感觉。 在YGGDRASIL中，吸血鬼是一种蝙蝠与人类混种的、称不上好看、张开的血盆大口类似七鳃鳗的怪物，而高阶种族的真祖外表更是丑陋。 只是因为设计她的佩罗罗奇诺实在是有着一双绘图的巧手，并且擅长立体化的缘故，夏提雅拥有美少女的姿态，不过在沾到一定量的血后夏提雅会陷入血之狂暴状态，从而现出原型。 也就是说，现在的夏提雅才是真祖的原本样貌，平时的姿态不过是伪装。 真祖如此，神祖自是不必多说。在升级为神祖后，被自己吓到的雷蒙通过某些方式彻底改换了形貌。 “鬼捉人之后……是捉迷藏啊。” 怪物开口说话了，接着以飞扑的方式袭击过来。 七、七鳃鳗 “射击！” 不用他下令，恐惧的佣兵们就扣动了弓弩，顿时一片稀稀疏疏的箭雨射向了怪物。 可是，这一阵箭雨没有丝毫阻挡到怪物。 怪物将自己扑倒在地，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以为自己不怕死。 但当死亡快要降临的时刻，他才知道，自己恐惧死亡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夏提雅吸干了中年男子的鲜血，从他的干尸上爬起，望向四周，佣兵们像炸了锅一般，开始疯狂逃窜。 但是，他们的动作太慢了。 离出口最近的佣兵刚刚掀开帘子，其他的佣兵就被她屠戮一空，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这最后一个佣兵准备要冲出去时，一只手就拉住了他迈出去的腿。 他面带恐惧地往后望去，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以及抓着自己的手…… 这便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幕景象。 “轮到主菜了……” 夏提雅这样说道。 沿着布莱恩的气息，追寻着他的踪迹。推开一堆箱子，一个洞口映入猩红的瞳眸。 “什么……逃生通道吗！” 一个吸血鬼新娘来到夏提雅身后。夏提雅回头望向她。 吸血鬼新娘说道： “夏提雅大人，有数人正在接近这里。” 夏提雅跑出洞外。 果然，她看到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冒险者。 她不由高兴叫道： “好棒啊！” 冒险者们摆出阵势，准备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物。 一个穿着红色法师袍的老者大声喊道： “推测是吸血鬼，准备银质武器！撤退战，别看她的眼睛！” 当即就有冒险者拿出小瓶炼金术银，迅速涂抹到了武器上。 炼金术银，是由【炼金术师Alchemist】调制出来的一种涂料型魔法药剂。 涂抹在武器上面后会像薄膜一样包覆在武器上面，使武器具有银的效果。 因为一般用银打造的武器不但价格昂贵，质地也过于柔软，并不适合长期使用。 因此，大部分冒险者都会转而选择购买这种涂料，相对便宜而且便于携带。 “要抓活的，但人家好像杀戮，好想碎尸万段，好想浴血全身啊！” 夏提雅扑向冒险者们。 比起这些冒险者，她实在是太强了，没有冒险者能承受她普通的一击。 砍头，腰斩，撕咬，抓裂。 血球越聚越大，而她也越来兴奋。 只剩下最后三个冒险者了。 一个铁牌的女性冒险者用发抖的手拿着剑，将剑尖对着夏提雅。在她身后是两名同伴。 “真可爱，你就当饭后甜点吧。” 夏提雅越过女剑士，直接将她身后两人枭首。 “不会吧。” 女剑士惊慌失措地说道。 做完这些，夏提雅转过头来对她说： “好了，现在开始吃甜点吧。” 女剑士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勇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弃了剑，把后背对向夏提雅，开始拼命奔跑起来。 夏提雅发出渗人的怪笑，扑向了女剑士。 女剑士倒地，被夏提雅牢牢地压在了身下，丝毫不得动弹。 夏提雅用长长的舌头舔着女剑士的脸，准备用舌头钻破皮肤痛饮鲜血。 “吃甜点了。”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大声哭了出来。 “父亲，不要啊！呜呜呜~” 这时，在她的左手掌心中，一个符号发出了淡淡的血色光芒。 “怎么可能……这是……” 夏提雅看着发光的符号，眼神逐渐清明。 那是雷蒙的追猎印记，只要她出现在雷蒙附近，雷蒙就可以感应到她的存在。 夏提雅抓住女剑士的下巴，硬要对方看着自己的魔眼。当然，她也控制了力道，避免将她的下巴捏碎。 夏提雅虽能使用神官系的魔法，但因为种族的缘故，无法使用一般的回复魔法。 特殊技能【迷惑之魔眼】 被强迫看往魔眼的女剑士，眼睛覆盖了一层类似薄膜的东西，原本充满恐惧的脸上，已经变成友善的表情。 夏提雅放开女剑士。 她有好几个问题想问。 不过，最先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遇到过一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骑士吗？” “遇到过，在耶·兰提尔的旅店里，他还赔偿了我两个金币。” “这样啊……”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雷蒙在给她金币的时候，给她的身体留下了印记。方便日后追寻，也许是她的血不错，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雷蒙想要在日后找到这个女人。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和同伴一起来找变成强盗的佣兵团老巢。因为情况不太对，就兵分两路……” “兵分二路？” “是的，因为不清楚强盗的人数有多少，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一位【游击兵Ranger】在后方。现在应该正在前往耶·兰提尔……” “你说什么……？那刚才……声音那么大……” 刚才激战的声音非常大，没错，声音大到几乎可以让这个洼地中的所有人听见。 “咕！” 睁大双眼的夏提雅，以超越疾风的速度冲上洼地。 她跳上洼地边缘环顾四周，但即使夏提雅的眼睛具有夜视能力，也无法看到树林深处，虽然聚精会神地竖耳倾听，却只能听到风吹抚草木的声音而已。 夏提雅并没有感知系能力和搜索系魔法，在这种状况下，要从整座森林中找出一个人大概是不可能的。 “可恶！” 她不禁冒出一句咒骂。 被逃走了，真的太轻忽了。这么一来，已经被逃走两只了，夏提雅咬牙切齿。 【召唤豢畜SummonedSependents】 “我的眷属们！” 几道影子在夏提雅的脚边晃动起来，数只野狼的身影自其中涌现，当然和一般的野狼不同，它们的漆黑毛发像是裹上了一层夜色，散发红色光芒的赤红眼睛蕴含着邪恶的狡黠。 这是七级魔物，【吸血鬼之狼VampireWolf】。 夏提雅拥有的特殊技能之一【召唤豢畜】，可以召唤出各种魔物，但当中比较擅长追踪的魔物只有这种。 “给我追，杀光森林中的所有人类！” 听见这道怒吼般的命令，十匹吸血鬼之狼一起跑进森林中。 目送着吸血鬼之狼的背影，夏提雅觉得能够解决对方的可能性很低，脑中浮现亚乌菈的身影，即使没她那么厉害，但既然对方是游击兵，应该也会知道躲避追踪的方法吧。 “你叫什么名字？” “布莉塔。” “知道了……我会好好记住的！” 夏提雅让名叫布莉塔的女子留在原地，带着自己两名奴仆吸血鬼新娘来到稍远的地方： “总之先把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回收后，就此撤退。” 有些不安，不知是否有时间回收。但还是要赌一把，希望能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以财宝为目的。 既然任务已经失败，至少要做点准备，让假情报可以散播出去。 “夏提雅大人，女人要如何处置呢？” 听到这个问题后，夏提雅望向看似落寞地站在稍远处的布莉塔。 “就这样不用管她吧。她是雷蒙大人的猎物。” “不是，属下是问其他女的。” “什么，其他女的？” “是的，夏提雅大人。为了寻找漏网之鱼，我前往内部搜索，结果发现好几个像是被当作泄欲对象的女人，要如何处置那些女人呢？” 夏提雅脸色一僵。 这是怎么回事啊。 夏提雅再次转头一看。 如果自己的脸没被看到，可以不管她们直接离去吧。不过，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麻烦死了，干脆连她们也干掉吧。 不对，那么一来，只有布莉塔生疑或许会显得很不自然。 完全找不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结论，夏提雅伤起脑筋。 “该如何处……” “啊？我不知道啦！” 夏提雅露出的表情像是在说：你这家伙干嘛跟我说这种事啊。 只要不知道，不管做了什么都可以为自己辩护，但既然知道，却故意不管，那就明确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不管了，不知道！我不知道啦！把她们丢在这里，丢在这里啦！把布莉塔也一起丢进那堆女人里。” “这样好吗？” “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可恶，给我闭嘴啦！” “非常抱歉，夏提雅大人。” “撤退了，快点准备吧！” 吸血鬼新娘行礼后开始行动，这时候夏提雅抱着头慢慢蹲下来。 “……一定会挨骂……怎么办啊……不过……嗯？” 夏提雅抬起头，朝吸血鬼之狼前往的森林方向望去。 一道亮光闪耀，似乎是有人使用了魔法。然后，在夏提雅的感知中，眷畜们都消失了。 “……那些孩子被打倒了？” 夏提雅怒不可遏，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 “把那个女的安置好之后跟上来！” 很快做好决定，夏提雅只简单地如此下令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驰而去。 虽然在森林中速度终究会慢下来，但即使如此，只要对方是人类，就算骑马也无法从现在的夏提雅手中逃脱。 一口气穿越森林，到达家畜们送出最后反应的地点。 眼前出现的是十二个人。 全都配戴着各式各样不同的完整武装。 并非朴实无华的外观，匠心独具的形状和夏提雅拥有的装备很像，感觉起来威力也相当强大。 当然，夏提雅并没有什么特殊技能可以辨识魔法道具的威力，只是单凭想像而已，甚至感觉那些武装是传说级以上的道具。 夏提雅浮现疑问，不知这些人是何方神圣。过去夏提雅在这世界看过的人，和这十二名男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狮子和老鼠那样不同。 夏提雅一一打量这十二名男女，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名男子身上。 这个是强者？ 并非专业战士的夏提雅，感到吃惊的同时也判断起对方的实力，只知道他不但比自己这次带来的吸血鬼新娘还强，也远远凌驾战斗女仆索琉香。 夏提雅仔细观察着这名男子。 他身上配戴的是男性用的装备品，所以才会猜测他是男人，但外貌看起来却相当中性。 不知是男还是女，既像男性又像女性，或者既不像男性又不像女性的那种人。 身高不高，相貌看起来也很年幼，或许正在成长阶段，所以更难断定。 一头黑发长到几乎要碰到地面，锐利的红玉眼瞳对夏提雅露出警戒的眼神，他拿着一把和身上装备大异其趣的穷酸长枪。 “快用！” 男子发出一道如冰冷湖面的声音，队伍出现慌乱。 夏提雅无法判断出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想要使用威力强大，足以和夏提雅唯一的神器级道具匹敌的的道具吧。 对方队伍听从指示开始行动，但夏提雅完全无动于哀，因为她有所忌惮的人只有一个，其他人看起来都没有多大威胁。 一行人行动的中心是一名装扮奇特的女子。 领口属于立领设计，两旁各有一道很深的开叉，应该可以称为女性用的连身装吧。 颜色是银白色，上面以金线绣着一只朝天空飞翔的五爪飞龙。 在安兹和雷蒙的世界，这种服装被称为旗袍。 不过那个女人的年纪很大，已经满脸皱纹，露在外面的脚也像牛蒡或蕃薯干一样。 很不适合身上的那套服装，应该说看起来令人想要皱眉。夏提雅甚至还故意转移目光。 不过这就是最后一丝的阴错阳差吧， 至今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变化而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如果安兹和雷蒙没有抓到尼根。 如果安兹没有对教国的情报系统魔法进行强烈反击。 如果斯连教国没有误以为是常暗龙王复活。 如果夏提雅没有分心…… 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不过，有这么多的如果加在一起，或许反倒可以说这是一种必然。 那件旗袍的名字叫做【倾城倾国】。 这是他们所信仰，解救众人的神所遗留下来的宝物，夏提雅拥有的力量甚至还没有那件道具强大。 一阵冷颤。 身为守护者，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最高等级的夏提雅，身体为之一颤。 这是一种敏锐的感觉，或者说是第六感发出的警讯。 夏提雅的眼睛一转，打算抓住那个让自己直觉发出警讯的老太婆。 真的必须干掉的是那个人类。 领悟到这件事的夏提雅正打算出手时，持枪的男子冲了过来。 “别挡路！” 夏提雅伸出手来，使出全力将他打飞。 但遭受看似能粉碎脆弱人体的一击，男子却只有被击飞并没有阵亡。 而且即使遭到击飞，男子依然保持着战意。 夏提雅以老太婆为中心发动魔法。 【捕获全种族集团MassHoldSpecies】！ 她想要捕捉几个人。 因为她有种预感，捕捉到这些人不但能够挽回之前的失态，还能得到赞赏。 如此思考后，夏提雅的内心突然变得空白起来。 像是部分思考已经消失的那种感觉，她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当领悟到自己发生什么事时，夏提雅感到无比震惊，即使身为不死者却依旧涌现恐惧的感觉。 那是精神控制。 身为不死者的自己应该对精神控制具有完全的抗性，但神智还是遭到控制。 她拼命地想要让逐渐变白的内心留下憎恶的意念，脑中掠过无数最糟的状况。 “呀啊！” 她发出哀号，流着血泪企图抵抗。 抵抗那道企图玷污自己这个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守护者的控制力。 不过，即使夏提雅拼命抵抗，意识还是不断遭到染白，也没有办法使用传送魔法。 因为如果被那些事情分心，她的意志很快就会遭到控制。 夏提雅利用职业本身的特殊技能创造出清净投掷枪，蕴含神圣系属性的巨大长枪。 即使本人属性偏恶，但依然能够给予对手极大损伤。 而且最重要的是，发动时额外支付MP还能赋予绝对命中的追加能力。 夏提雅拼死全力抵抗，同时瞪着发动技能，打算玷污自己的那个老太婆。 夏提雅已经没有把那个手持巨大镜子般的盾牌，守护在老太婆面前的男人看在眼里。 然后，投掷。 以保有意识般的动作，射出手中的长枪。 在逐渐染白的意识之中，全力使出特殊技能，发出强化后的一击。 犹如闪光的迅捷一击没有落空，贯穿男子挡在前面的盾牌，命中位于后方的老太婆。 “凯莱尔大人！” 队伍中传来惊呼。 痛苦吐血的两人、闹烘烘的集团。 这就是夏提雅最后所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