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宁静的夜
陆辰躺在一件由透明玻璃隔成的病房里，身上连接着各种测量仪器。彪哥就在他隔壁的房间，身上除了绑着和陆辰相似的一些仪器外，还多了一些束缚设备，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身下的医疗床上。 千夏和一名穿着白大褂的面容冷峻的年轻女性站在病房外，那是钢心会的技术部长穆晴。此时的穆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面显示器，上面显示的是彪哥的各项监测数据。 “所以说和我们之前想的一样？”千夏问。 “是的。”穆晴点了点头，“这种血灵平时的活性很低，基本处于休眠状态，但是一旦被唤醒，将会和宿主讯速地融合。另外，”穆晴说到这里顿了顿，“它是可以通过血液进行传播的。” 千夏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还真是危险的家伙呢！” 穆晴点了点头，然后便也陷入了沉默，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能够无限制传播的血灵意味着什么。 过了半晌之后，千夏的目光投向了陆辰，问道：“那他呢？” “很正常，”穆晴也看向陆辰，脸上依然带着严肃的表情，“但却正常的有些不合理？” “什么意思？” “他身体的每一项数据都非常普通，血液成分、细胞活性、神经灵敏度甚至是身高、体重、体脂含量都全部在正常范围内，可以说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 “那哪里不合理呢？” “这么正常本身就不合理。” “我没明白。” “这个世界很少有完全正常的人，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数据不在正常范围内，比如说生活不规律的人细胞活性会降低，喜欢吃甜食的人血糖会比较高，经常锻炼的人会有比较多的肌rou，而反之则是脂肪。” “所以说像他这样什么都正常的反而比较特殊？” “是非常特殊。就好像是……”穆晴思考着说，“设定好的一样。” “设定好的吗。”千夏看着陆辰，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也许他的设定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人也说不定。”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特殊的人却在凌雪执行任务的时候逃过了催眠力场。” “催眠力场本身就并不是完美的，存在着失效的可能，更何况那天在咱们展开催眠力场的时候他还在昏迷的状态，这种可能性就更大。” “就算是这样，那记忆清除呢？当时他拒绝入会，可是做了记忆清除手术的，现在看起来显然也并没有起作用。” “那天的手术并不是你做的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其他人做的，那手术也可能并没有成功。” “你一直在说‘可能’，”穆晴盯着千夏，“但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些‘可能’同时发生的概率有多低。” “差不多接近零吧。”千夏耸了耸肩。 “所以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穆晴的目光灼灼，“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驾驶‘明天使’，难道你不知道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我当然知道，”千夏叹了口气，“可是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都来不及救下他们。” “就算救不下来又怎么样？他们远远没有你重要。”穆晴指着彪哥和陆辰说，“一个已经感染了血灵的人，和一个可疑的人，并不值得牺牲钢心会的副会长去拯救，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圣装’的驾驶员。” “喂喂，别说的那么冷酷好不好，”千夏苦着脸抱怨，“亏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我这不是冷酷而是冷静。”穆晴瞪了千夏一眼，“另外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千夏无奈，她看着陆辰停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其实你刚才说他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我倒不这么觉得，他有一点很特殊。” “哦？”穆晴挑了挑眉，“哪里特殊？” “你见过愿意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陌生人的吗？” “你是指这种特殊吗……”穆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可是这种特殊对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至少并不是毫无意义，对吗？”千夏笑着说。 穆晴无法反驳。她看着千夏，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最终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瓶交给千夏，说道：“这是我最新调整过的，应该能让你多撑一段时间。” “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千夏笑着接过小瓶。 “只是担心钢心会而已，”穆晴重新板起脸，“现在会长长期不在，如果你也出了什么问题，会很麻烦。” “好啦，”千夏拍了拍穆晴的肩膀，“放心吧，还没到时候。” “希望如此。”穆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千夏将金属小瓶收到兜里，再次看向玻璃房间里的陆辰，正巧陆辰的视线也在看向窗外。千夏对着陆辰笑了笑。陆辰愣了一下，随后也回给了千夏一个微笑，只是和千夏那温和的笑容相比，他的笑容中透露着担忧和不安。 —————— 蓝色的保时捷在夜晚的城市中穿梭。 陆辰看着窗外沉默。千夏安静地开车，没有打扰他。 从家里去钢心会时陆辰和彪哥骑车走了很久，但回来时却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保时捷停在了陆辰家楼下。 “是漫长的一天吧。”千夏看着陆辰说。 “是啊。”陆辰点了点头。眼看着马上就可以回家，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倦意。 “这一次，你恐怕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千夏轻声说。 “嗯，我知道。”陆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还算是平静。 “有感到遗憾吗？” “遗憾什么？” “即将和过去的生活告别。” “有一点吧，”陆辰叹了口气，“不过倒也还好，因为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命运，你相信那种东西吗？” “以前不信，”陆辰无奈地笑了笑，“但现在有些信了。” “好吧。”千夏也笑了笑，“那就下次再见了。” “嗯，再见。”陆辰推开车门下了车。 保时捷重新发动，陆辰和千夏挥手告别。 —————— 陆辰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在到达自己家楼层的时候却是一愣。 一抹银色映入了陆辰的视线。 陆辰的脑中仿佛有电流涌过，一个月色中纤瘦而清冷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回忆和现实交融在一起，那个银发少女居然就正站在陆辰家的门口。 “凌雪？”陆辰有些紧张，但还能记得千夏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这个名字。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陆辰家对面的房门。 陆辰知道那个房间是长期用来出租的，而且最近一直在闲置。 “你是……被派来监视我的吗？”陆辰犹豫着问。 “你可以这么认为。”这一次女孩开口了。 这是陆辰第二次听到女孩的声音，和之前在医院外一样，她的声音清冷而平淡。 “不管怎么说，”陆辰挤出了一丝笑容，“今后我们算是邻居了。” 女孩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又看了陆辰一眼，然后便走进了房间。 陆辰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看着女孩已经关上的房门出神了片刻，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 陆辰没有开灯，站在空旷的家中，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陆辰走到窗边，他和彪哥离开时忘记了关窗，轻柔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拂在他的脸上。 陆辰看着窗外，平时他就总喜欢看着窗外发呆。可是今晚，当他看着窗外那漆黑的夜色时，却有不安和恐惧在心底渐渐地滋生。甚至就连那些点缀在夜色中的零星灯火，都像是一双双眼睛，野兽般冰冷地注视着自己。 陆辰打了个冷颤。他关上窗户，离开了窗边。 窗外的黑暗依旧，只是那些闪烁的灯光，又突然熄灭了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