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五章 乘间抵隙(一)
灰草倾雪吟风浅唱,空空地间却有道不完的回眸绝色。 不期然的相遇,时空交汇凝滞,只待风云际遇,悄落尘埃。 纯姑娘并没有跟来,郑言却还在想她。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郑言的眼前没有千帐灯,心中也没有无此声的故园,但,他却有梦,亦有魂牵梦绕的暖香阁。 香阁有酒,是那上好的‘芙蓉醉’;香阁有茶,是那青丝缠绵的碧螺春。 可惜,他绝不能待在香阁太久,尽管意犹未尽,舍不掉纯姑娘的恬笑,却也只能将这一切化作片片相思,与风雪缠绕,心似枯草。 枯草虽在脚下,但,能见到这了无垠的枯草,也绝非易事。 郑言不想伪装,他带着昔日镇抚司衙门内的三百四十八位弟兄,一路浩荡,终是到了漠北。 他也不想连累纯姑娘,无论纯姑娘出于真情,还是虚情客套,他都不想给纯姑娘带来麻烦。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迹是瞒不住的。 永宁县、榆林驿、怀来卫、保安卫、鸡鸣驿,甚至是宣府的守兵,都知道他是奉了圣意才要带兵出关。 当然,所谓的圣意是假,假借圣意才是真,这与假传圣旨无异,实聂脑袋的大罪。 他不知道自己的谎言,何时能被戳破。 事已至此,他也没想过回头。 然,他数次望着黑云盖地的朱棣大军,却毫无办法,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靠近。 现在,雪已停,风还在继续。 站在草原土坡上的他,被打痛着脸,刺涩着双眼,呆滞出神。 他手下的兄弟已在搓动着手脚,他们实在太久没动,也实在伏地太久。 这是一种足能穿透身体的寒,也是一种能让人感触到死亡的无望。 就眼前的局势,殇沫也曾数次摇头,就算已遥望见三次朱棣大军的尾影,他也和郑言一样想不出任何靠近的办法。 “现下,我终于知道什么最难了…”他不禁感叹,不禁暗伤,“事实上,毁灭并不难,融入才是最难的…” “倘若,我们要伏击朱棣大军,我们至少也能杀掉上千人了。可,我们偏偏却伤不得他们,他们作为兵将无错,为国而战也永远不会错…” 殇沫接连两语,已使得郑言更加消沉。 想来,除了暗自神伤,他也无力改变任何。 有时不话,恰恰能代表千言万语,只是这千言万语又皆是浪费口舌,徒劳一场。 过了良久,郑言才缓缓道:“我们还要追吗?” 这话,他已问了殇沫三次,这是第四次。 他们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停歇,利用朱棣大军驻扎修整的时间,才勉强追赶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