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踏雪玉摧红在线阅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爪哇虎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爪哇虎

    李寻欢将手中的木雕放进怀里,淡淡道:“就像他说的,总得有人为那些无辜的人负责”。

    谢小笺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凄楚,眼泪将白色的纱带打湿,她坐在床上,静静的哭着。

    她哭起来也是美的,隔着远山带着丝江南的愁色。

    李寻欢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夕阳映的窗外一片残红。

    小和尚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突然道:“你为何要他误会你?”。

    自阿飞走后,那法器上的灯便灭了,面对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他竟毫不动心。

    谢小笺微微笑了笑,像春日里暖阳,她的声音也很温暖,却拉的长长的,听着缠绵婉转:“他误会了我,往后便会对我更加愧疚”。

    “你可不要小看这一丝愧疚啊~”

    她笑得眉眼生春。

    系统已不再说话。

    窗外的残红慢慢落了下去。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已不再年轻,任何一个有些岁数的人,都该知道这江湖上最危险的便是绝世美人。他总不希望那个年轻的剑客成为一把复仇的利刃。

    他咳嗽了声,又喝了口酒。

    天似已渐渐暗了下来,客栈里静悄悄的。

    谢小笺突然道:“你去拦住他”。

    “哦?”李寻欢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谢小笺叹了口气:“你去拦住他,我不要报仇了。”

    她声音有些急促,似是害怕晚了便来不及了。

    李寻欢却笑了,他高兴的时候总喜欢喝酒。

    谢小笺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又问:“你怎么还不去?”

    李寻欢道:“我没必要去”。

    “为什么?”谢小笺有些疑惑的问。

    李寻欢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很温软,像春水初生,听着便让人心下一软,有这样声音的姑娘心眼也必定坏不到哪儿去。

    他笑了笑:“因为查猛和虞二拐子早已不在此地。”

    “我既已答应了他们,他们便也该放心离开了。”

    谢小笺松了口气,她已经不想哭了。

    她扶着床榻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向窗边。

    “现在几时了?”

    “卯时”,李寻欢道。

    “还有夕阳吗?”

    她走路的步伐并不稳,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可她既已走到了窗边,却又为何要问他夕阳有没有落下?

    李寻欢喝酒的手顿了顿,他这才发现谢小笺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纱。

    她太美了,以至于让人忽略了那层白纱,或者只把它当成一个锦上添花的装饰。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错了。

    她已遭遇了太多不幸,他却要剥夺她最后发泄的权利,她要报仇,这本就理所应当。

    可他又笑了起来。

    谢小笺轻声问:“你笑什么?”

    李寻欢道:“我要向你道歉”。

    “为什么?”她有些惊讶。

    李寻欢苦笑:“在你装睡时我以为你是个被仇恨蒙蔽的可怜人。”

    “可现在”他笑了笑,又道:“我却知道自己太过肤浅”。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谢小笺也笑了:“我总希望这世界是好的。”

    她顿了顿又道:“我父亲也希望”。

    阿飞回来时已经深夜了。

    他手中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突然道:“查猛和虞二拐子死了”。

    “人不是你杀的”,李寻欢肯定道。

    阿飞不置可否。

    “我在前面一家酒馆发现了查猛和虞二拐子的尸体,当时店内只有他一个人,正准备逃走。”

    他说着放下了手中提着的男人。

    那男人见了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rou也在不停地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非但紧紧地绑住了他,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李寻欢手里的刀光忽然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这人嘴里塞的布而已,这人却已几乎被吓晕了。

    他想求饶,但嘴里干得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寻欢也没有催他,却在他对面坐下,又请那老人将外面的酒等全都搬了进来,他倒了杯酒喝下去,才微笑着道:“贵姓?”

    那人脸已发黄,用发干的舌头舐着嘴唇,嗄声道:“在下洪汉民。”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他居然又挑断了这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倒了杯酒递过去,这人吃惊地张大了眼睛,用力捏着自己被绑得发麻的手臂,既不敢伸手来接这杯酒,又不敢不接。

    李寻欢笑着道:“有人若请我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的。”

    洪汉民只有接过酒杯,他的手直抖,虽然总算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可惜……你若也像我一样,找把刀来刻刻木头,以后手就不会发抖,雕刻可以使手稳定,这是我的秘诀。”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这两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

    洪汉民用两只手端着酒杯,还生怕酒泼了出来,赶紧用嘴凑上去,将一杯酒全喝了个干净。

    李寻欢道:“很好,我一生别的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这两件事,现在已全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怎么样来感谢我?”

    洪汉民道:“在下……在下……”

    李寻欢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那包袱拿出来,我就很满意了。”

    洪汉民的手又一抖,幸好杯子里已没有酒了。

    他长长吸进了一口气,道:“什么包袱?”

    李寻欢道:“你不知道?”

    洪汉民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喜欢喝酒的人都比较直爽,可是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洪汉民赔笑道:“李……李大侠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的确……”

    李寻欢忽然沉下脸,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骗我,把酒还给我吧。”

    洪汉民道:“是,是……在下这就去买。”

    李寻欢道:“我只要你方才喝下去的两杯,买别的酒我不要。”

    洪汉民怔了怔,用袖子直擦汗,吃吃道:“但……但酒已喝在肚子里,怎么还呢?”

    李寻欢道:“这倒容易。”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洪汉民的胸膛。

    李寻欢冷冷道:“酒既然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

    洪汉民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李大侠何必开小人的玩笑。”

    李寻欢道:“你看我这像是在开玩笑?”

    谢小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用耳朵便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阿飞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边。他没有问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他沉默着站在她的身后。

    李寻欢的刀已抵在了洪汉民的胸口。

    他本来可以不怕的,可现在却抖的像个筛子,因为他的护身符早在三个时辰前就被人搜走了。

    “那包袱是我拿的”。他叹了口气:“我已跟了查猛和虞二拐子一个月,自然知道那包袱里是个好东西。”

    “可那东西现在却不在我身上”。

    “哦?”李寻欢道。

    “那东西三个时辰前被酒馆的老头顺走了。”

    李寻欢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他只是问:“那包袱里的东西是什么?”

    洪汉民苦笑:“金丝甲!”

    李寻欢叹了口气。

    阿飞突然道:“客栈里的人是他杀的?”

    洪汉民自说出那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

    李寻欢摇头道:“或许是那个酒馆里的老头”。

    谢小笺在一旁沉默着。

    她的脸上没有怨愤,她或许很难过,可眼中的神色却很温柔。就像她对这个世界一样,总是怀着最大的善意。

    像她那样的姑娘本可以任性一些,可她没有。

    她选择原谅那些或许无辜的人。

    李寻欢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来,只觉得常年酗酒而沉闷的心脏也暖了起来。

    系统叹了口气:“我现下已懂了”。

    谢小笺轻笑不语。

    洪汉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觉呼吸一滞。

    他本已跪倒在了地上,可现在却恨不得趴在地上,去舔那姑娘的裙角。

    他曾见过一个很美的女人,他们都称她为武林第一美人。她也确实很美,他见了她就想和她睡觉。

    这金丝甲也是偷来给她的。

    可如今他却见了一个比林仙儿更美的女人。

    这种美很纯洁,让人恨不得膜拜,这是一种让男人只能跪着的美。

    洪汉民突然道:“我可以找到那个老头”。

    他本可以隐瞒,现在却选择说出来。

    《多情剑客无情剑》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李寻欢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渐渐地黑了。

    那虬髯大汉以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

    李寻欢早已想到阿飞就是要将这人留给他拷问的,但这人却显然未想到还会见到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rou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不但紧紧的绑住了他,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他显然是怕这人用威胁利诱的话来打动这老人,所以连嘴也塞住,李寻欢这才发觉他居然还很细心。

    但他为什么不索性点住这人的xue道呢?

    李寻欢手里的刀光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这人嘴里塞住的布而已,这人却已几乎被吓晕了。

    他想求饶,但嘴里乾得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也没有催他,却在他对面坐下,又请那老人将外面的酒等全都搬了进来,他倒了杯酒喝下去,才微笑着道:“贵姓?”

    那人脸已发黄,用发乾的舌头舐着嘴唇,嗄声道:“在下洪汉民。”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他居然又挑断了这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倒了杯酒递过去,这人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用力捏着自己被困得发麻的手臂,既不敢伸手来接这杯酒,又不敢不接。

    李寻欢笑着道:“有人若请我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的。”

    洪汉民只有接过酒杯,他的手直抖,虽然总算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

    李寻欢叹了囗气,喃喃道:“可惜可惜……你若也像我一样,找把刀来刻刻木头,以后手就不会发抖,雕刻可以使手稳定,这是我的秘诀。”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这两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

    洪汉民用两只手端着酒杯,还生怕酒泼了出来,赶紧用嘴凑上去,将一杯酒全喝了个乾净。

    李寻欢道:“很好,我一生别的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这两件事,现在已全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怎么样来感谢我?”

    洪汉民道:“在下……在下……”

    李寻欢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那包袱拿出来,我就很满意了。”

    洪汉民的手又一抖,幸好杯子里已没有酒了。

    他长长吸进了一囗气,道:“什么包袱?”

    李寻欢道:“你不知道?”

    洪汉民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喜欢喝酒的人都比较直爽,可是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洪汉民陪笑道:“李……李大侠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的确……”

    李寻欢忽然沉下脸,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骗我,把酒还给我吧。”

    洪汉民道:“是,是……在下这就去买。”

    李寻欢道:“我只要你方才喝下去的两杯,买别的酒我不要。”

    洪汉民怔了怔,用袖子直擦汗,吃吃道:“但……但酒已喝在肚子里,怎么还呢?”

    李寻欢道:“这倒容易。”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洪汉民的胸膛。

    李寻欢冷冷道:“酒既然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

    洪汉民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李大侠何必开小人的玩笑。”

    李寻欢道:“你看我这像是开玩笑?”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1310字。

    6.

    《综武侠]恃美行凶》

    2781911

    老头并没有离开,他居然藏在酒馆的地窖里,连阿飞也骗了过去。

    李寻欢看见了他。突然叹了口气。

    “紫面二郎孙逵在二十年前是多么出风头的人物”,他突然不说了。

    孙逵冷笑:“你却也是想不到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李寻欢道:“你莫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你,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男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本来的确对你很佩服的,可是现在……”

    谢小笺颇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微微偏头看向孙逵。

    阿飞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心下有些怜惜,一个姑娘若过分善良,那男人总会疼惜的。

    李寻欢摇了摇头,又叹道:“现在我却失望得很,因为我想不到紫面二郎居然是个为了一副金丝甲就滥杀无辜的小人!”

    孙逵还是不说话。

    谢小笺的眼眶已经湿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哪个男人忍心让她伤心?

    阿飞突然上前了一步,他的手已按在了剑柄上。

    却听李寻欢道:“你要金丝甲有什么用?”

    孙逵沉吟了很久,才缓缓道:“开酒店有个好处,就是常常可以听到一些有趣的事,……你可知道近来这地方最有趣的事是什么?”

    李寻欢道:“我又没有开酒店。”

    小和尚听到这句,微微弯了弯唇角,连谢小笺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孙逵四下望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吴公子要宴客了!”

    “吴公子”这三个字说出来,绕是李寻欢也有些疑惑。

    孙逵道:“你或许不知道他的厉害。”

    他歇了口气,又道:“可你只要知道在这地方,他早被奉若神明”

    “无人不以接到他的请帖为荣!”

    他说着脸上迸发出狂热的色彩。

    李寻欢叹了口气,便知道他也是这其中一员。

    “可这与你夺金丝甲又有何关系?”

    孙逵道:“吴公子生平最喜宝物,越是难得的宝物越得重视。”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我既要赴宴,又怎能不带上一件趁手的礼物呢。”

    谢小笺微微弯了弯唇角,对系统道:“我倒是对这吴公子生了几分兴趣。”她的语气轻佻无礼,可语调却缠绵不已,像软软的刀子扎在人心尖。

    小和尚看了眼激动不已的孙逵,微微叹了口气。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又四下望了一眼,像是害怕刚才的话会冒犯了那神鬼莫测的吴公子。

    李寻欢长叹一声,实在想不到昔年江湖中响当当的一条好汉竟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脸上露出了奇妙的神色:“所以你让洪汉民去偷金丝甲,而自己潜伏在酒馆里趁机杀了查猛和虞二拐子,然后嫁祸给他!”

    孙逵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原本也是想杀了洪汉民的,可惜却慢了一步。”他说着,颇为可惜的看了阿飞一眼。

    “洪汉民既已被我带走,你为何不赶快离开,却一直藏在这儿?”阿飞突然道。

    孙逵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用李寻欢的头颅献给吴公子也不错”。他说着突然站起身。

    酒窖里的烛火陡然熄灭,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香味。

    “有毒!”说话的却是洪汉民,他突然闪到谢小笺身前想要保护她。

    墙壁的夹缝里突然闪出一根飞针来,谢小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的一声闷哼。

    那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似想要再看她一眼。谢小笺蹲下身去,便听那男人断断续续道:“我叫洪汉民”。

    眼中的神色又痴迷又虔诚。

    他希望她记得他的名字。

    谢小笺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很温柔,无光的眼里似也泛着温柔的水波:“我会记得你”。这像是一个承诺,洪汉民终于断了气。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早该知道既然紫面二郎在,那蔷薇夫人便也一定在”。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那墙居然裂开一道门来。

    笑声中,人已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

    过了二十年之后,她还并不显得太老,眼睛还是很有风情,牙齿也还很白,可是她的腰

    ——她实在已没有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水缸,装的水最多也只不过能灌两亩田而已。

    李寻欢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就是蔷薇夫人?他简直无法相信。

    美人年华逝去,本是件很令人惋惜、令人伤感的事,但她若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双十年华,还拼命想用束腰绷紧身上的肥rou,用脂粉掩盖着脸上的皱纹,那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反而令人恶心可笑。

    这道理本来再也明显不过,奇怪的是,世上大多数女人,对这道理都不知道——也许是故意拒绝知道。

    蔷薇夫人穿着件红缎的小皮袄,梳着万字髻,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桂花油的香气。

    她望着李寻欢笑道:“好一位风流探花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瞧见过这么神气的男人了,可是二十年前……”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二十年前我们家里却总是高朋满座,那时候江湖道上的少年英雄,风流剑客,有哪一个不想来拜访拜访我?只要能陪我说两句话,看我一眼,他们就好像吃了人参果似的,开心得要命,你不信问他好了。”

    她看向孙逵,可孙逵却已看向了旁边的白衣女子。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拔下头上的金钗向谢小笺走去。那金钗又细又长,闪着不寒而栗的光。

    谁知她冲到谢小笺面前,刚想将那根金簪刺入她的眼睛,孙逵忽然从后面飞起一脚,将她踢上屋顶。

    她百把斤重的身子撞在屋顶上,整个屋子都快被她震垮了,等她跌下来的时候,已只剩下半口气。

    谢小笺突然道:“她不是你的妻子吗?”,她的声音很轻,似有些疑惑,撩的人心尖一痒。

    孙逵大笑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了”,他说着便用那双混浊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谢小笺。

    谢小笺颤了颤,却是躲到了阿飞身后。

    孙逵狞笑着走过来:“他们已经中了那老婆娘的毒,此刻正浑身动弹不得,你便是躲在身后又如何”。

    他眼中的欲色几乎已要成实质。

    李寻欢突然道:“她本不必躲”。

    话音刚落,那柄例无虚发的飞刀便已出手!

    孙逵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他已被那把飞刀隔断了脖子。

    “你实在太过自信,须知我虽然中了药,这手中的刀却也还有些用处。”李寻欢叹了口气,可惜孙逵已经听不见了。

    李寻欢咳嗽了声,却是吐了口血。

    谢小笺看不见,她却闻见了一丝血腥味儿。

    “你吐血了?”她有些担忧的问。

    李寻欢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一片纯然的担忧,眉头锁的紧紧的看着他。

    李寻欢突然觉得很高兴。

    这样一个女孩子实在很讨人喜欢。

    他笑着,又咳嗽了声。

    虬髯大汉已经进来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并没有意外。

    “金丝甲呢?”他问。

    李寻欢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虬髯大汉上前一阵摸索,脸色突然有些难看:“金丝甲不在他身上。”

    李寻欢叹了口气,似乎早已料到。

    只是低声道:“走吧”。

    虬髯大汉扶起李寻欢向门外走去。

    谢小笺转头看向阿飞,他此刻也很难受,豆儿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来。她轻轻覆上他的手,指尖微微的凉意让阿飞一怔,那双手像无骨似的软软的搭着,他从未接触过那样柔软的东西,只觉得胸腔像是鼓噪的要震出来一般,任由她扶着上了马车。

    “我们要去哪儿?”谢小笺轻声问,她的声音软软的,又很温柔,让人听着便觉心下一舒。

    虬髯大汉笑道:“我们要去找梅二先生”。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到了牛家庄。

    牛家庄是个很繁荣的小镇,这时天色还未全黑,雪已住了,街道两旁的店家都有人拿着扫把出来扫自己门前的积雪。

    镇上自然有酒铺,但飞驰的马车到了酒铺前,骤然间停了下来。

    虬髯大汉扶着李寻欢下了车,谢小笺也紧随其后。

    她虽然看不见,但动作却很灵活,轻巧的扶着阿飞。若不是眼上那一层白纱,旁人只当她是个正常姑娘。

    虬髯大汉颇有些惊奇的看着她。

    李寻欢叹了口气:“现在你总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

    他们坐在靠窗户边的位置上。外面的梅花开的正好,风吹进来,有股淡淡的香味。

    谢小笺深吸了口气,突然笑道:“我饿了”。

    “你饿了?”李寻欢有些惊奇的问。

    谢小笺笑了笑,露出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甜的醉人。

    她突然转头向小二道:“来四斤牛rou,四坛好酒”,那劲头颇有几分女侠的气势。

    阿飞突然笑了,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般语气。

    李寻欢和虬髯大汉也笑了。

    谢小笺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淡淡的似有些羞涩,宛若良玉生烟,徐徐而散开,客栈内众人竟已都看呆了。

    小二应了声,同手同脚的跑进了厨房里。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嗄声道:“酒,酒,快拿酒来!”

    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得发白的蓝袍,袖子上胸口上,却又沾满了油腻,一双手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土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一张脸又黄又瘦,看来就像是个穷酸秀才。

    掌柜皱着眉为他端了壶酒来。

    这穷酸秀才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一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了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么?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了水的醋……”

    “扑哧”一声,已有人笑了出来。那笑声又轻又柔,像天边的一卷舒云。那秀才转眼去看,却是个双眼蒙了白纱小姑娘。

    那小姑娘相貌很美,一身风骨却更引人瞩目,你若看她一眼,便像看见了春日里的暖阳,什么烦恼事儿都忘的干净。

    秀才笑了声,突然向这桌走来。

    “小姑娘这眼睛坏了有多久了”。

    他这话一出,阿飞突然握住了剑柄,连李寻欢也变了脸色。

    谢小笺并没有介意他的话。

    她依旧柔柔的笑着,蒙着白纱的双眼温和的看着面前出言不逊的酒鬼。

    “十一年了,我七岁时发了一场高热,醒来便看不见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不如她”。却没有人接话,他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只是拿起酒瓶又喝了口。

    穷酸书生突然道:“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多情剑客无情剑》

    老人动容道:“你已知道我是谁了?”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莫忘记,‘紫面二郎’孙逵在二十年前是多么出风头的人物,居然敢和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的妻子私奔,这种勇气我实在佩服。”

    老人怒道:“此时此刻,你还敢出言不逊?”

    李寻欢道:“你莫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你,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男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本来的确对你很佩服的,可是现在……”

    他摇了摇头,长叹道:“现在我却失望得很,因为我想不到紫面二郎居然也是个鬼鬼崇崇的小人,只敢在暗中下毒,却不敢以真功夫和人一决胜负。”

    孙逵怒目望着他,还未说话,突听一人笑道:“这你倒莫要冤枉了他,下毒也要有学问的,就凭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很动听。

    李寻欢微笑道:“不错,我早该想到这是蔷薇夫人的手段了,李寻欢能死在二十年前名满江湖的美人手上倒也不虚此生。”

    那声音吃吃笑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嘴,我若在二十年前遇到了你,只怕就不会跟他私奔了。”

    笑声中,她的人已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

    过了二十年之后,她还并不显得太老,眼睛还是很有风情,牙齿也还很白,可是她的腰──

    她实在已没有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水缸,装的水最多也只不过能灌两亩田而已。

    李寻欢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就是蔷薇夫人?他简直无法相信。

    美人年华老去,本是件很令人惋惜,令人伤感的事,但她若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双十年华,还拼命想用束腰扎紧身上的肥rou,用脂粉掩盖着脸上的皱纹,那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反而令人恶心可笑。

    这道理本来再也明显不过,奇怪的是,世上大多数女人,对这道理都不知道──也许是故意拒绝知道。

    蔷薇夫人穿着的是件红缎的小皮袄,梳着万字髻,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刨花油的香气。

    她望着李寻欢笑道:“好一位风流探花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瞧见过这么神气的男人了,可是二十年前……”

    她叹了囗气,接着道:“二十年前我们家里却总是高朋满座,那时侯江湖道上的少年英雄,风流剑客,有那一个不想来拜访拜访我?只要能陪我说两句话,看我一眼,他们就好像吃了人□果似的,开心得要命,你不信问他好了。”

    镇上自然有酒铺,但飞驰的马车到了酒铺前,骤然间停了下来,虬髭大汗霹雳般狂吼一声,用力往后面一靠,只听‘砰’的一声,车厢已被撞破个大洞,他一双脚仍收势不住,却已钉入雪地里,地上的积雪,都被铲得飞激而起!

    ……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嘎声道:“酒,酒,快拿酒来。”

    看他的神情,就象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掌柜的皱起眉头,暗道:“又来一个疯子。”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的发白的蓝袍,袖子上胸囗上,却又沾满了油腻,一双手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士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一张脸又黄又瘦,看来就象是个穷酸秀才。

    伙计皱着眉为他端了壶酒来。

    这穷酸秀才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一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了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么。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了水的醋……”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841字。

    7.

    《综武侠]恃美行凶》

    2781912

    穷酸秀才将白纱取下后突然叹了口气。

    面纱下的那双眼睛很美。

    这世上能称的上美人的人虽不算多,但也不少。她们的眼睛也各有特色。

    而谢小笺的眼睛却和她们都不同。

    她的眼睛是无神的,可这样一双眼睛配上她的面容与风骨却让人觉得这是最大的包容。她用那双眼睛望向你时,你便想向她倾诉所有的事。

    或许有人比她美,却没人比她更完美。

    “你的眼睛我治不了”,他摇了摇头道。

    谢小笺也不在意,轻轻地带上白纱:“先生不必自责,我虽看不见,却也可以活的很好。”

    她的声音很轻柔,却也很坚定。

    “不错!”秀才大笑道。

    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色彩:“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虬髯大汉道:“我们来找梅二先生”。

    他又皱眉问:“找他做甚?”

    虬髯大汉不说话了。

    谢小笺突然伏下身子来。她穿着一身白衣,如雪的肌肤却比身上的白色更加纯洁。她伏下身子的时候就像江南的细柳轻慢的低垂。人们看见她,便想到了轻烟,想到了细雨,想到了水面上隔着远山的薄雾。

    秀才大叫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谢小笺微笑道:“我原本不知道先生是谁,不过先生却自己告诉我了。”

    秀才也就是梅二先生笑道:“你要给这两人解毒?”

    虬髯大汉突然问:“你真能解得了他们的毒?”

    梅二先生傲然道:“这毒除了梅二先生外,天下只怕谁也解不了。”

    虬髯大汉跳起来一把揪着他衣襟,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梅二先生眼睛一瞪,道:“我不知道谁知道,你以为蔷薇夫人真能配得出那‘寒鸡散’么?”

    虬髯大汉失声道:“寒鸡散?这毒就是寒鸡散?”

    梅二先生傲然一笑,道:“除了梅家的‘寒鸡散’,世上还有什么毒能毒得死李寻欢?”

    虬髯大汉又惊又喜,道:“蔷薇夫人的‘寒鸡散’是你配的?”

    梅二先生大笑道:“除了我‘妙郎中’梅二先生外,还有谁能配得出寒鸡散?看来你当真是孤陋寡闻,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虬髯大汉大喜道:“原来他就是‘七妙人’中的‘妙郎中’,原来毒药就是他配的,能配自然能解。”

    李寻欢苦笑道:“看来一个人想活固然艰苦,若要静静地死,也不容易。”

    谢小笺突然转头望向他,她的眼睛蒙了白纱,看不清神色。唇边向来温柔的弧度却有些平淡,李寻欢知道这是她生气了。

    他听见她轻声问:“你要寻死?”

    李寻欢苦笑,他又喝了口酒:“你若活的很痛苦,便知道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谢小笺的声音更淡了,似轻舟隔着远山隐去:“我只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想活着,可他们却活不了。”

    “而你明明有活下来的希望,却偏偏要带着死亡去嘲讽他们”。

    她看了眼虬髯大汉,他的眼中已有了悲意。

    谢小笺轻声道:“我原本很敬佩你,可现在却不了。”

    她轻轻搀扶起阿飞,就要跟梅二先生离开。

    “谢姑娘”,虬髯大汉动容的叫了声。

    谢小笺摇了摇头:“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救的了他。”

    系统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你就这样离开了?”

    谢小笺曼声轻笑:“他并不是一心求死”。

    她顿了顿,又道:“他总得欠我更多些~”,她想着,柔柔的低下头,脸上生了一丝黯然。

    见谢小笺一行人准备离开,小二上前两步,却被掌柜的拉住了。

    他看了眼李寻欢,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李寻欢叹了口气。

    拿起桌上的酒猛的灌了下去。

    马车又上了套,冒雪急驰。

    或许是内力的关系,阿飞中了寒鸡散,身体反应却比李寻欢更严重些。

    谢小笺用帕子替阿飞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一个人”梅二先生道。

    他一向脾气古怪,却愿意耐下心来替谢小笺解答。

    见那姑娘还有些疑惑,便又继续道:

    “我找的不是别人,是梅先生,我家老大,他就在附近,你放心,梅二先生肯接手的病人,就死不了的。”

    阿飞喘着气道:“为何要去找他?”

    梅二先生道:“因为寒鸡散的解药在他那里。”

    雪,时落时停。

    车马在梅二先生的指挥下,转入了一条山脚下的小道,走到一座小桥前,就通不过去了。

    小桥上积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迹,只有一行黄犬的脚印,像一连串梅花似的洒在栏杆旁。

    谢小笺扶着阿飞走过小桥,就望见梅树丛中,有三五石屋,红花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林中隐隐有人声传来,走到近前,就见到一个峨服高冠的老人,正在指挥着两个童子洗树上的冰雪。

    阿飞悄声道:“这就是梅大先生?”

    梅二先生道:“除了这疯子,还会有谁用水来洗冰雪?”

    谢小笺也不禁失笑道:“他难道不知道洗过之后,雪还是要落在树上,水也立刻就会结成冰的。”

    她的声音既天真又懵懂,听的人心里也不自觉轻快起来。

    梅二先生叹了口气,苦笑道:“他可以分辨出任何一幅画的真伪,可以配出最厉害的毒药和解药,但这种最简单的道理,他却永远也弄不懂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传人梅林,那高冠老人回头看到了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讨债鬼似的,立刻大惊失色,撩起了衣襟,就往里面跑,一面还大呼着道:“快,快,快,快把厅里的字画全都藏起来,莫要又被这败家子看到了,偷出去换黄汤喝。”

    梅二先生笑道:“老大你只管放心,今天我已找到了酒东,只不过特地带了两个朋友来……”

    他话未说完,梅大先生已用手蒙起眼睛,道:“我不要看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连一个好人也没有,只要看一眼,我至少就要倒三年的霉。”

    梅二先生也跳了起来,大叫道:“好,你看不起我,我难道就不能交上个像样的朋友么?好好好,谢姑娘,他既然不识抬举,咱们就走吧!”

    “姑娘?”梅大先生遮住眼睛的手指露出一条缝,转过身来偷偷打量着谢小笺。

    那姑娘一身白衣,白纱蒙眼,瞧着普普通通,可她只要站在那儿,人与雪就自成一道景色,连这满园盛放的红梅都沦为了陪衬。

    风骨之盛,着实平生罕见。

    梅大先生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朝着梅二笑骂:“你今日可总算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天已经暗了下来。

    没人想到寒鸡散的解药竟是梅大先生这儿的一碗酒。

    阿飞喝了酒,解药的药力发动得更快,还不到六个时辰,阿飞已觉得体力渐渐恢复了过来。

    谢小笺端了一杯水来喂他。

    他其实此刻已经能动了。可看着她端着杯子走过来,却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刚刚抬起的手。

    谢小笺就坐在他床前,离得微微有些近,阿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