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 繁缕
锦若安年正文卷536繁缕“来啊!儿郎们,将咱们这不共戴天的仇人抓起来,将他的rou一片片削下来,以祭枉死的族人英灵。” 斛律藏振臂一呼,身边响起北狄男儿的喝声,响彻云霄,若是那胆小的,光是听着这叫声怕也要胆寒了。 偏燕崇却好似不痛不痒一般,兀自笑着,望着斛律藏的目光,却好似含着别样的深意,带着看高台看戏的闲适。 可是,他凭什么闲适?更凭什么,还有高台看戏的闲情? 斛律藏心中一股闷气夹杂着怒火升起,直冲脑门儿,他一挥手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本汗拿下。” “是。”他的亲卫纷纷应诺,便是挥舞着弯刀朝着燕崇攻来。 燕崇却是老神在在,他还未拔剑,一手甚至还背负在身后,面上,似笑非笑。 直看得斛律藏心中很是气闷,正待拿了弯刀,自己上,巨变,却在此时陡然而生。 那一声“刺啦”之声,很是突兀,可听在斛律藏耳中,却又格外的清晰。 眼前的一切,好像刹那间变得沉寂而缓慢。 他有些愣神地望着胸口处透出的刀尖,殷红的血顺着刀锋缓缓淌到了刀尖,汇成了一滴,终于是坠落了下去,没入脚下的泥地中,清晰的一声“滴答”。 这明明很是轻微的声响,却好似拥有极大的力量,俄顷间,便震醒了眼前的一切。 “大汗!” 耳边有人惊喊,那些已经冲出去了的北狄汉子们红了眼,又挥舞着弯刀冲了回来,大叫着就要将那弯刀朝着斛律藏身后的女子砍下。 却是被斛律藏抬手,阻止了。 斛律藏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望向身后神色平静的女子,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只得哑着嗓问道,“为什么?” 繁夫人缓缓抬眼,回望他。她长了双极好看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媚态,偶尔笑时,便如大漠之上的沙漠玫瑰一般耀眼灿烂。 此时,那双眼却如覆冰雪,不见半丝的波动,手,仍是牢牢握在剑柄上。 那是一把袖剑,小巧玲珑,没有半分多余的修饰,她的手,还是一样的白净柔软,却原来,也可以紧握利刃。 而这把利刃,将将才穿透了他的胸膛。 她没有回答。 他却已经再等不得了,没有时间了。喘了一声,他又问道,“为什么?” “从到你身边起,每一天,我都是为了等这一刻。” 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如沁冰雪,带着彻骨的寒意。 斛律藏望着她,有些不解,又好似明白了,只一双眼,却带着些茫茫然的无措。 “我是大梁人,我本姓樊,繁缕,乃是我出现在你身边之前,公子为我赐的名。命如草芥,随处而生,虽然弱小,却又坚韧。我的父亲,乃是平阳城守将,你可还记得平阳城?十四年前,你头一回挂帅出征,便夺了平阳城,城中一万三千名军民,皆被你下令屠杀,无一例外。” “我是幸存者,彼时,被我母亲藏在了夹墙里,躲过了一劫,却亲眼见你们的暴行。我的婶娘和堂妹,被你的士兵们拖下去便行那畜生之事,我母亲不忍受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头骨碎了一半,脑浆都流了出来,红的,白的,淌了一地,却还望着夹墙的方向,对我无声说着‘活着’二字,我不满周岁的堂弟,被你的士兵用尖枪挑在半空中,直到再也哭不出半点儿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