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卓斯亚下午来片场的时候,林安澜正在拍戏，程郁走到了他身边，问他,“蒋旭去找你了？” 卓斯亚瞬间变了脸色。 程郁微笑道,“别紧张，没有监视你,只是正巧看到了蒋旭去找你。” 卓斯亚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我该信吗？” “你只要不乱说话，就可以完全信任我。” 卓斯亚冷哼一声。 “所以，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卓斯亚冷漠道，“不过蒋旭明显很不信你,他觉得你骗了安澜。” 程郁浑不在意,“他觉得又有什么用,只是他自己觉得罢了。” “希望吧。”卓斯亚没再理他，绕开他朝不远处走去。 林安澜拍完了戏，正有些饿,就看到程郁坐在椅子上朝他招手，他走了过去,程郁给他拿了些小面包。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林安澜笑道。 “你前几天不是都在这个点让杨望给你买吃的吗？我记住了。” “哇。”林安澜转头看向杨望,“看到了吗？你这个助理太不合格了。程郁都记住了，你还没记住。” 杨望很委屈，“我记住了,我也买了，我就是没拿出来,我哪好意思和程哥争宠啊。” 他说完，还故意揶揄的看了两人一眼。 林安澜没管他，吃完小面包，就又去拍下一场了。 程郁看着他的背影,把小面包收了起来，问杨望，“你觉得我好还是蒋旭好？” 杨望多聪明啊，毫不犹豫道，“程哥你更好。” “为什么？” “因为你不惹我们林哥生气，蒋旭今天还惹林哥生气了呢。” “是吗？”程郁点头，“那我觉得我更好一点。” 他把小面包放到了一边，等着第二天蒋旭的到来。 蒋旭说到做到，在冷静后，第二天重新来到了片场。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程郁站了起来。 “你不觉得自己很烦吗？”程郁问道，“狗皮膏药一样，整天追着安安不放。” 蒋旭冷嗤一声，“程郁，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我们两个，是谁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追着小澜不放的。” “哦，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两个膏药聊一下吧，也省的安安心烦。” 蒋旭本想拒绝，可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好啊，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呢。” 他看着程郁，眼里满是精光。 程郁双手插兜，和他朝自己的保姆车走去。 两个人先后上了车，蒋旭坐在程郁的保姆车内，才发现他的保姆车远比自己和林安澜的要舒适多了。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蒋旭看了一眼，淡漠道：“回个微信。” 他回复完对方，趁着程郁没注意，按下了手机录音功能，把手机倒扣在了一边。 “好了，可以说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总这样没什么意思。”程郁道，“你现在也该看清了，我和安安是恋人，我是他男朋友，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都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就别总挑拨离间了。” 蒋旭一听他说这话，忍不住骂了起来，“不要脸。” 他看着程郁，“你是不是他男朋友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挑拨离间，我们俩是谁在挑拨离间？你骗他骗的很开心是吗？趁着他失忆用这种谎话骗他和你在一起，你很快乐吧？你就不怕他恢复了记忆恨你吗？！” “你在说什么啊？”程郁的语气十分无辜，“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就算安安恢复记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改变的。” “你撒谎。” 蒋旭直视着他，“他什么时候和你确定的恋爱关系？他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这和你无关。” “你说不出来对吗？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一天。” “程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你大概忘了，小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他，你骗了他这么长时间，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你觉得他恢复记忆后会怎么看你？他之前就不喜欢你，之后，也只会更讨厌你。” 程郁心下一惊，面上却是十分淡定，“没有的事情被你说的和真的似的，你既然知道他讨厌别人骗他，又为什么要背着他去见我爸呢？” 蒋旭瞪着他，“是你告诉的小澜！” “你敢做还不敢告诉他呢？你不敢，那自然要由我帮你说了。” 蒋旭咬牙，“你知道了是吗？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知道吧？”程郁轻笑，“蒋旭，我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多了。” “你知道程峰最开始想杀了你吗？在你刚出生的那会儿，在你母亲去找他的时候。” 蒋旭震惊，“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问问蒋莉锳不就知道了，她最近也回来了不是吗？你正好可以去问她。” 蒋旭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我说了，我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程郁靠在椅背上，“我还知道，你去找了程峰，但是程峰不认你。” “你很开心是吗？”蒋旭问他，“看到我这样，你很开心吧？终于，我和你一样，求而不得。” 程郁摇头，“我没有，老实说，我觉得很无聊。” “你少在这里装了，你能不觉得开心吗？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喜欢小澜对吧？你一直都很介意我在他身边，介意他不理你是吧？我告诉你程郁，也就是他现在失忆了，等他恢复了记忆，他依然会和之前一样，依然会把我放在第一位，你什么也都不是！” “所以呢？林安澜对你而言，就是你用来打击报复我的工具吗？” “当然不是！”蒋旭本能的反驳道，“我只是也想让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我尝过的滋味，没道理你却不需要体会！” “那我们来交换好不好？”程郁歪头看向他，“我带你回程家，带你到程峰面前，让他认你。作为交换，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安安面前，彻底离开他。我把程峰给你，你把安安给我，可以吗？” 蒋旭冷笑一声，“你想的倒美，这样你倒是什么都有了。” “那我们再彻底一点，我让程峰认你，我离开程家，我把程家的一切都给你，你离开安安，可以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是想和程峰相认吗？你不想了吗？程峰不认你，最大的阻碍是我mama的娘家，而我是唯一可以帮你的，因为我既属于程家，也属于郁家，这是你唯一可以和程峰相认的方式，你不想试试吗？” “我不想。”蒋旭拒绝道，“安安是我的，我不可能把他让给你。” “你总会离开他的，你们只不过是朋友罢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朋友放弃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程家的荣华富贵。林安澜能给你什么呢？程峰能给你的远比他更多罢了。” “你会这么好心？” “我只是想要满足自己，也满足你罢了。我的执念是安安，你的执念是程峰，我拥有程峰，你和安安关系匪浅，所以我们互换，我们就都可以满足自己的执念，这不好吗？我觉得还不错。” “对你而言，你的父亲就是你可以随手交出去的，用来交换自己需求的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你说什么呢。”程郁温柔道，“他哪是个东西啊，他分明不是东西。” “你不会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吧？不会吧蒋旭，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天真啊。”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看我对你的态度，你觉得我在乎他吗？” 程郁轻笑，“我根本不在乎他，所以我也根本不在乎你。如果你愿意，我巴不得把你推到他怀里，把你们一起打包扔出去，省的我看着碍眼。如果你们这两袋有害垃圾，还能换一个安安的话，那简直太赚了，我会真心感谢老天爷的。” 蒋旭：…… “你就不怕他听到你这么说，心里难受吗？” 程郁很淡定，“他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我又不是没有说过，我有什么可在乎的。” “倒是你，不认你不管你的程峰，你都会担心他心里难受，一直陪着你的林安澜，你却浑不在意。” “我在意！”蒋旭道，“我怎么会不在意他，我最在乎的就是他！” “可拉倒吧，你最在乎的分明是你自己，否则，你怎么能背着他偷偷去见程峰呢？” “程郁，你自己家庭幸福，生来父亲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能体会我的痛苦！” “我的家庭幸福？什么幸福？我爸爸包养你妈的幸福吗？还是他们俩背着我妈在外面搞出一个你的幸福？” 程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庭幸福？我的家庭幸福过吗？你知道我妈死的时候多年轻吗？多可笑啊蒋旭，17岁的你还在为你妈抛弃你而难过，可是我妈死的时候，我才13岁，我妈连我17岁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说我家庭幸福，我如果真的家庭幸福，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会坐在这里？你就是我家庭不幸的最直接的证据，可你，你还好意思说我家庭幸福？你可真是太好笑了。” 程郁笑着摇了摇头，“蒋旭，如果不是我早已经不在乎程峰了，你现在，早就不该坐在这里了。你这样的身份，还没跳起来，就该被我哥给打发走了。” “能让你现在坐在我面前，和我说话，这是因为我对程峰失望，所以我看你，就和一条狗似的，人不会和狗计较，我也不会和你计较。” “你才是狗。”蒋旭咬牙道。 “谁是狗重要吗？”程郁叹了口气，“想想我的建议吧，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只要你以后离开安安。” “我不答应！” “那你就必须要忍受我了。”程郁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他男朋友，我不会离开他，同样，我也不会让他离开我。” “那我们拭目以待。” 蒋旭说完，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程郁道，“你可真是厉害，谎话说久了，竟然连自己也能骗，你是不是真的快忘了，小澜以前连话都不和你说，怎么可能会答应做你男朋友，你也就是偏偏失忆的小澜罢了。可是能骗多久呢？” “那我把这句话还给你，蒋旭，接受我们的恋情吧，别再自欺欺人了。” 蒋旭见他不上勾，没再说话，推开门准备离开。 临走前，程郁问他，“蒋旭，我一直很好奇，你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你恨我的底气是什么呢？” 蒋旭冷嗤一声，重重关上了门，离开了。 他关了手机录音，看着自动生成的音频文件，真可惜，程郁的警惕性太强了，所以完全没有套出他的破绽。 不过，程峰如果听到了他对他说的这些话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对他这个儿子很失望呢？ 蒋旭想到这里，打算改天把这份音频截一段出来，发给程峰听一听。 他把手机装进了口袋，转身去找林安澜。 愧疚吗？蒋旭突然想到自己离开前，程郁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愧不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程郁或许是无辜的，但是他看着程郁，就忍不住嫉妒，就忍不住想和他进行对比。 他只是想要和程郁拥有同样的权利，拥有自己的父亲，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毕竟，他也是程峰的儿子。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想起了程郁的那句，“你知道程峰曾经想要杀你吗？” 会吗？ 怎么会？ 他的父亲看起来优雅绅士，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程郁骗他的。 蒋旭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想到了蒋莉锳，想问问蒋莉锳，却又不想见蒋莉锳。 他已经背着林安澜偷偷去见了程峰了，他不能再去见蒋莉锳了。 他答应过林安澜会忘了蒋莉锳，再出现也不要她，他不能再让林安澜失望了。 蒋旭这么想着，加快了脚步。 不过林安澜并不想见他，见他来了，也只是冷着脸让他离开。 “小澜，你有看到我的短信吗？你有认真思考过我的问题吗？你自己想想，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你什么时候承认我和程郁的关系，你什么时候再来见我吧。”林安澜翻着剧本。 “你们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蒋旭着急，又不敢放大音量，急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林安澜很淡定，“哦。” “我是认真的。” “哦。” “小澜，我们不说别的，如果你们真的是恋人，聊天记录总该有吧，合照总该有吧，什么都没有，这难道还不诡异吗？” “哦。” 蒋旭：…… “说完了吗？”林安澜问他，“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蒋旭：…… “杨望，送送蒋先生。” 蒋旭无语，却又没有办法，只能有一次离开了。 程郁一直等到他离开，才把手机递给他，“给，我没吃亏。” 林安澜疑惑，一低头才发现手机页面显示著录音文件，“你还录了音。” “不然怎么证明我没吃亏呢？” 林安澜：……厉害！ 他戴着耳机听了一会儿，听到最后程郁问蒋旭，“你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吗？”蒋旭嗤笑一声，关了门。 林安澜无声叹了口气。 他希望蒋旭是愧疚的，可是，蒋旭却并没有。 “你去查了蒋旭的mama？”林安澜问他。 程郁点头，“你那天说完，我去查了查。” 林安澜不疑有他，“不过，我没想到你爸爸这么狠，就这，蒋旭还想认他？” “也正常，他没有和他接触过，估计还以为他和其他人的爸爸一样，父爱如山。” “那，你真的想和他交换吗？拿你爸爸换我？” “如果可以的话。”程郁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愿意拿程峰和林安澜交换，他离开程家，也会继承他母亲的财产，也会是郁家的一份子，成为郁家年轻一代的中心。 他不会损失太多，却会多一个林安澜，这很值得，程郁很愿意。 可惜，这不可能。 至于刚刚和蒋旭说的，那当然是假的。 他只是在诈蒋旭罢了，就像蒋旭诈他一样，他是希望蒋旭答应的，这样林安澜就会对蒋旭失望。 不过没关系，蒋旭虽然没再这个上答应，但是他在最后一个问题上没有回答，也足够令林安澜失望。 这就够了。 林安澜也确实对蒋旭最后以嗤笑作为答案很不满。 在程郁和蒋旭的整段对话里，一直都是程郁掌握着节奏，他先是展示了自己对林安澜的在意与执着，又点明了他受害者的身份，卖了一波惨，最后，还很大度的表示自己不计较蒋旭，问蒋旭有没有一丝愧疚？ 他充分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尤其是配合着蒋旭毫不愧疚的举动，再一次让林安澜心疼他，并站在他的这边。 林安澜把手机还给了他，心里对蒋旭确实忍不住的失望。 他觉得自己失忆前把蒋旭拉黑，或许不仅是程郁说的，因为偏袒他，而是还有自己无尽的失望。 他那么努力的督促着约束着蒋旭，可结果，别说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了，蒋旭甚至连正确的三观都没有。 记忆不全的他都失望至此，更何况那个陪着蒋旭一起长大的他呢。 他一定是很失望，很郁闷的吧。 林安澜突然就不想再见蒋旭了，见了有什么用呢，徒增烦恼。 还不如一直不见，各不相干。 这世上本身许多人就都会渐行渐远，他和蒋旭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普通人，所以他们，或许也该走出对方的生活了。 这样，对他们或许都好。 “我以后都不见蒋旭了。”林安澜对程郁道。 程郁惊讶，连忙解释道，“我给你听这个，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替自己卖卖惨，同时告诉林安澜，蒋旭不值得，但是并不是想让他和蒋旭断交。 林安澜笑着看着他，“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的想法，与你无关。” “可是你这样，等你恢复记忆……” “我现在也恢复了一些记忆了啊。” 程郁很着急，他生怕林安澜恢复记忆，觉得自己是故意的，不断的补救道，“要么，偶尔见一见吧，或者平时不见，但是特殊日子见见。” “不用了。”林安澜道，“在他拥有正确的三观前，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 程郁：“……那他拥有了正确的三观后呢？” “那就那时候再说吧。” 他说完，转头对卓斯亚道。“给剧组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说我最近想专心拍戏，不接受任何探班，尤其是蒋旭。” 卓斯亚沉默了片刻，问他，“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