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在线阅读 - 第五十二章 被遗忘的古藏戈巴族村2

第五十二章 被遗忘的古藏戈巴族村2

    第五十二章被遗忘的古藏戈巴族村2

    断裂的天梯

    随后他们又从村志中找出了这个村落一千多年能安然无恙的原因。

    原来这个村落单独在第一层,这里又潮湿闷热,而且怪兽蚊虫居多,极不利于人类生存;而通往第二层村落的路途,也充满了危险,单人是根本不可能穿越丛林抵达第二层的人类聚居区的;勇士要走三个月,才能抵达最近的村落,往返一趟,也是死伤过半。

    而里面记述的大多数内容,却和卓木强巴家的宁玛古经极其相似,诸如三层楼高的怪兽,开始在勇士的冒死穿越中频频出现……

    由于经卷上记载的都是大事,往往好几年也没有一项值得记载的事件,而许多经卷被烧毁,亚拉法师和唐敏立即着手,将剩下的卷轴按时间顺序分类扫描进电脑。

    卓木强巴则关注着有关“天梯”的信息。

    按照卷轴上记载,原本这底层的山崖,是一片不可逾越的绝壁,在无数勇士付出生命的代价后,才找到了通往第二层平台的途径,后来在某位充满智慧的长老的指引下,那些勇士们将种子埋在山岩的缝隙中,最终长成了天梯;再后来,又有了可上下的通道,按卷轴上的记载,那种通道似乎有些类似于吊篮。

    卓木强巴呼叫了胡杨队长,询问他们在崖壁下有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胡杨队长回答说,在所有木屋的交汇处有一台巨大的水车,它不仅为这里的田地引渠灌溉,似乎还提供一些特别的动力,只是转轴最终深埋入地,不知道通向哪里。

    至于天梯和吊篮类的东西,他还没有发现。

    过了片刻,吕竞男道:“强巴拉,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否和天梯有关,你来看看吧。”

    卓木强巴赶到崖壁边缘,这时才发现,这片山崖并不是简单的红色,而是无数奇异的颜色拼在一起,以红色、紫色、蓝色为主。

    岩体也并非就是简单的锥形,最少红崖底部还有些内弧,就像一颗欲滴的红水珠嵌在周围的灰色岩壁上。

    四周散落着许多火山蛋和火山豆。

    胡杨队长指着刚架设好的仪器道:“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这里一直有火山喷发,凝固成这片红崖的岩体,都未超过两万年。”

    卓木强巴道:“如果说这里一直有火山喷发,这里又是熔岩通道,那为什么那些戈巴族人还修筑木屋?

    不怕引火烧身?”

    胡杨队长用力抹了一把大胡子,笑道:“这就是这里火山的特点,它并不是爆炸性喷发,而是缓慢溢流,像浅溪一样流下来的,到这个地方已经终止了。

    显然那些戈巴族人是勘测了全部三层平台之后,认为下一次火山喷发,熔岩只能流到这个地方,加上其余的地理条件,才选了这里做一个落脚点。

    不知你有没有听到浪涛的声音,我想,这里已经接近香巴拉裂隙的一端。

    这个村落距海是很近的,而这条河如此宽大,能放很大的船下水,村里肯定有造船的作坊,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卓木强巴道:“你是说如果熔岩漫过这里,全村人可以很快地撤离到海上。”

    “对。”

    胡杨队长道,“熔岩流过来时,还有什么地方比大海更安全?”

    卓木强巴点点头,向前走去,就看见吕竞男正对着一堆藤蔓植物观察,只是没见到岳阳。

    胡队长说了他和吕竞男、岳阳三人搜索的三个方向,而他在中间,听到吕竞男的声音就先赶来。

    只见那些藤蔓粗如婴儿手臂,在山崖的下面堆积成山。

    而抬眼望去,在红色山壁上还攀附着部分藤蔓,一截截的,只是早已不连贯,相去约有数百米。

    掉落在地表的藤蔓并非死物,仍有枝叶从藤蔓主干中生长出来。

    吕竞男手拎起一截藤蔓,卓木强巴发现,在两根粗如婴儿手臂的主干中间,竟然有无数细枝整齐地并排扭结在一起,使它们看起来更像是绳梯。

    吕竞男道:“看起来,这就是天梯了。”

    胡杨队长道:“非常有智慧的创意。

    看起来这些藤蔓生命力非常强,它们能植根在岩壁缝隙中,一直生长,并越来越粗壮。

    就算老藤死去,新的枝叶也会顺着老藤的走向继续生长,保证这道天梯永久不会断开。”

    吕竞男清理出一条绳梯的一端,看着断口道:“看来是有意被破坏掉的,似乎是为了断绝所有逃生的通道,也或许是为了防止别的人来援助吧。”

    卓木强巴看着崖壁上几截不足十数米的残藤,喃喃道:“看来,我们只能自己爬上去了。

    这片崖壁,可真大啊!”

    “还好。”

    吕竞男看着那耸入云霄的岩壁淡淡地说。

    他们面前的崖壁,虽说熔岩堆积成一个斜坡,但几乎也是八十至八十五度的坡度,不过比起那些内斜型的崖壁来说要好多了,也正因如此,那些古人才将这里选作上第二层平台的唯一通道吧。

    可是这片大岩壁毕竟已接近或超过两千米的高度,岩壁上的少许突起和裂隙,恐怕只有岩羊才能在上面站稳脚跟。

    卓木强巴心里没有吕竞男那么乐观。

    胡杨队长也道:“嗯,看来接下来几天我们都得在这大崖壁上过夜了,估计得花三天才能爬上去。”

    “不用那么久。”

    吕竞男自信道,“大家在村里养足精神,我们勘查好路线,只需在大岩壁上休息一夜就可以爬上去。

    虽然天梯被破坏了,但毕竟给我们留下了十几截残藤,我们至少有几百米不需要太费力。

    实际攀爬距离应该在一千三百米至一千四百米之间吧。”

    卓木强巴道:“回去和大家再议一议,看看那些资料中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接着,又询问岳阳有没有发现。

    岳阳回应道:“强巴少爷,我看到些机械装置,你们过来看看吧。”

    三人向岳阳处靠拢,途中看到了胡杨队长所说的大水车。

    那个水车果然巨大无比,就像摩天轮一样,只不过如今横躺在地上,断裂成了几截。

    旁边崖壁中的流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周围的大地都在颤抖,卓木强巴等人捂着耳朵,快速通过那片区域。

    岳阳发现的地方距离山涧泉的出口不远,但是较为隐蔽,藏在崖壁下一丛竹林之中。

    拨开竹林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道裂隙,而裂隙的表层在竹林上方已然合口,只是裂隙内部黑黝黝的,似乎一直向上延伸。

    见到卓木强巴等三人,岳阳说出了他观测的结论:“这里的岩壁很湿滑,看起来好像是另一条山涧泉。

    只是不知是干涸了,还是上面被人为地堵住了。

    里面有个机械架,被破坏掉了。”

    说着,见卓木强巴等人往里走,又道:“小心,路很滑。”

    看着散乱的木架,胡杨队长道:“看来是戈巴族人攀上第二层平台后,利用山涧泉形成的天然通道,在这里搭了一个起落架,再利用另一条山涧泉的冲力作为水车动力,来牵引着吊车上升——戈巴族人的智慧。”

    吕竞男则看着被水汽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木架,道:“破坏得相当彻底,看来当年屠村的时候,凶手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整个村子,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

    湿漉漉的岩壁根本不可攀爬,卓木强巴明白,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

    只是他很奇怪,如果按他们推测的,是狼一样的生物造成了这一切,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它们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忙碌大半天,巴桑他们才把尸骨处理妥当,在村的西头多了无数坟冢。

    后来张立又去研究了胡杨队长提到的水轮机,认定那台摩天轮一样的水轮机,就是这个村落所有动力的来源,它在所有木屋的交接处,直接将两千米落差的水的势能转化为各种动能。

    最后张立认定,这些精密的机械肯定有文字记载。

    终于在亚拉法师的帮助下,在记载大事记的村志中找到了有关机关制造的篇章。

    村志中记载的那些机关陷阱,看得张立额头直冒冷汗,同时也才知道,他们能平安地抵达这座村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如果说埋伏在村外铁矛林里的机关全都开启的话,他们要想毫发无损地进入这村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亚拉法师由此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些屠村的生物,竟然将这么可怕的机关破坏殆尽,那岂不是更加可怕!

    随着研究的深入,张立和亚拉法师都发现,这些卷轴的字里行间,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

    这个村落里的人,他们似乎参与研究过一种东西,每当提到这件事,都显得讳莫如深,只是淡淡几笔,却又藏着些许骄傲。

    整个研究过程竟然持续了五六代,接近一百年时间。

    从各代记录者笔记的片断拼凑起来看,那种东西有坚硬的外壳,能独自行动,没有轨道束缚,移动速度很快,而且非常灵活,可以去到普通机械无法到达的地方,搭载多种可远距离攻击的投掷武器,似乎还可以自动锁定目标。

    而那种机械的动力来源,看起来是某种活的生物。

    村志中描述最多的,就是对那种机械心脏的寻找,这似乎也是这个村落里的人所负责的那一部分。

    至于那种机械的其余部分,应该是那些抵达了最高层的戈巴族人在研究。

    最终这些村民在第二层平台找到一种“有六条腿,半椭圆形头部,能急速爬行”的生物作为那种机械的核心。

    工布村民不无得意地在村志中说“这是集机关术、蛊毒、生物饲养之大成”的一种全新防御技术,有了这种技术,整座神庙将更加安全。

    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最初的一百年里,这个村子里的人很显然和最上层的戈巴族人有来往,村志里除记载有他们共同研发那种可怕的机械外,还有派人去参加共同祭祀的记载。

    可是一百年后,突然村志中再也没提到最上层的戈巴族人了,他们与香巴拉第三层平台,似乎完全中断了联系,却没有记录是什么原因。

    而亚拉法师也从村志中找到一些可能引起工布村被屠村的蛛丝马迹。

    在一段六年前的村志中记载“次塔尔闯祸了,他去了……”中间被烧了个大洞。

    在这段话后面,紧接着就是那段他们无比熟悉的诅咒:“无数的灾难将像雪崩一样接踵而来降临在所有的地方。

    所有的城市将变成死城,荒无人迹,豺狼在圣坛下安家,毒蛇在台阶上晒太阳,蜘蛛网封住了门窗,死亡之花开遍大地……”后面是一句疑问:“……赎罪,难道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

    亚拉法师费尽心思想寻找到别的线索,却只翻到这么几句令人费解的话。

    把大多数工作做完之后,按村志所述,巴桑等人从下方出口出去,捉了无数巨蝗,饱餐一顿。

    又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作了戈巴族人衣服,找了一间较为完好的村舍做营地。

    亚拉法师和敏敏也将卷轴尽数扫描入电脑,大多来不及详查细查的资料,将在一路上找机会慢慢解读。

    晚上开了个会议讨论,综合各方意见,他们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里的戈巴族人拥有的科技力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这里的机械运用,已经接近或超过十八世纪欧洲工业革命爆发之后的水平。

    而在自动性方面,甚至与现代工业机械技术相比,也毫不逊色。

    张立道:“我先前告诉岳阳他们,说这座村落是一间大工厂,这些木屋的排列就像生产流水线,一种合理且完美的农业工业化生产系统。

    但是现在,我要做出更正,那个形容还不完善,这个村落,更像是……一种集智社会,可以说,这些建筑、农田和金属网,构成了一种类似于因特网的社会结构。

    这里的每一间小木屋,更像是一台电脑终端机,他们在屋里就可以独立完成任何生产加工,由下方的厂房将他们的构想成型化并配送至屋内。

    而且,他们也可以通过这些网络传递方式将资源与全村共享。

    看看这些蜂巢似的建筑,我们可以把每一位工布村民想象成一只有高度智商的蜜蜂,当他们聚集在一起,能通过集智产生更大的创造力。”

    岳阳想了想道:“我记得方新教授说过,集智需要达到一定的数目,才能产生临界点,最终发生质的飞跃。”

    “没错。”

    张立看了看工布村的规模,道,“这也就是工布村虽然采用了一种集智化社会模式,却依然没有我们这些外人科技进化得彻底的原因——他们数量太少了。

    他们或许会利用电磁效应,却不知道它们的原理和转换;他们也没有研究出核能;由于地理限制,也没能使用石油等高效能源;他们只是将古代流传下来的机械术,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事实上就连机械术,他们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看着岳阳道:“你不是好奇这里的机械为什么是木壳么?

    显然,这里的矿石不能提炼出大量的钢铁,所以他们只能将钢铁用于易于耗损的核心轴承和齿轮上面。”

    赵庄生嘟囔道:“大量繁殖不就可以了吗?”

    亚拉法师道:“这里的村民已经更注重提高生活的质量,而不是单一关注人口的数量。

    在村志中的记载中,这里的人口数量始终保持着一种平衡,甚至很多时间里人口还呈负增长,但是他们的医疗技术显然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通过对一些尸骨的观察,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他们能进行开颅手术、开胸手术、断肢再植术等技术含量要求极高的手术。

    可惜的是,有关医疗部分的资料都被烧毁了。”

    “开颅手术!”

    赵庄生惊呆了。

    “远不止如此。”

    胡杨队长补充道,“工布村民的智慧绝非仅限于机械和医疗技术上面。

    我和竞男在田间地头仔细地研究过了,这里的村民显然掌握了某种杂交技术,他们种植的那种农作物,似乎有青稞的影子,但种植程度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密集,通过电脑模拟计算,就算种植的是青稞,这种种植密集度,亩产也会超过一千斤,若是换了其他的农作物,产量将翻上数倍。”

    吕竞男道:“这个推论,在工布村的村志中得到了印证。

    据最初的村志记载,这里每一季生产的粮食,足够全村人吃六年。

    而且这些农作物,每一年都要产四季,除了部分加工成可长久保存的食品外,大部分粮食,他们都实施了定期储存、定期销毁的方案。

    我们没有找到他们进行杂交的记录,对这些试验田产量的记录也只有几十年时间,后来就再也没有记载过这些粮食的产量了。

    不过,如果他们记载的数据属实的话,我只能说,这些古人,他们走在了袁隆平先生的前面。

    这里的粮食产量,几乎能和我们今天的高产水稻相媲美,而这里的蔬菜和水果,想来产量也不会低。”

    胡杨队长拿出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一些种子,激动地对大家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们已经发现了香巴拉最大的宝藏,将这些母本带出去,它们将改变整个世界。”

    岳阳、赵庄生等人大惑不解,张立问道:“胡队长,这些不是也只能和我们今天的高产水稻相比吗?

    顶多就是多了几种高产农作物吧,怎么能改变世界呢?”

    胡杨队长道:“黄金粮食,是黄金粮食啊!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集智之村

    岳阳想了想,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了,只有敏敏“哦”的一声,似乎想起来了。

    吕竞男道:“传说中有一种神粮,每天只吃一半,第二天它就能恢复成和原来一样多,永远吃不完。

    虽然只是一个神话故事,但自古以来,农业家和科学家对黄金粮食的追求就从未停止过,他们的最低标准,是希望能找到或杂交出一种高产,能适应各种气候条件,能抵抗各种病虫害,只需要最基本的水和阳光,就可以大量生长的农作物。

    只需要把种子撒下去,不管是撒在沙漠中,还是在岩缝里,只要有阳光和水,就可以生长,不需要翻田,不需要施肥,不需要除草,不需要除虫,但却惊人的高产。

    或许听起来也像是神话,但是包括袁隆平在内的许多农业学家,都是以此为目标在杂交各种高产农作物的。”

    大家这才正视起胡杨队长手中那包不起眼的种子,岳阳道:“难道你们发现的就是……”

    胡杨队长小心地收起那包种子,对大家道:“如果村志断掉的时间,就是这个村被屠尽的时候,那么,这个村子起码已经荒废4年了。

    可是你们看看田地里,那些茂密的秧苗,有没有受到影响?

    它们依然生长得很好,自生自灭,自枯自荣,田地的旁边就是生长力和侵占性极强的野草,却对它们毫无影响。

    你们知道我在田地里发现了什么吗?

    就连那些覆盖在田地边的金属轨道缝隙中,它们也能生长,只要有水和光,在金属里也能生长,这已经颠覆了我们对植物的传统印象了。

    所以不错,这就是这里的古人不知用多少代的智慧和实验,研究出来的黄金粮食。

    如果有一天,撒哈拉大沙漠,变成亩产千余斤粮食的高产区,冰原覆盖的北极圈同样如此,你们说,这会不会改变全世界?”

    “啊!……”一声声轻呼自大家口中发出,此时他们也感觉到了胡杨队长手中那袋种子的分量,一个个欣喜且激动地望着胡杨队长。

    只有肖恩心道:“这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如果能上到第三层,那时才能发现更值得带走的东西。”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看了看自己的背包,那里面有比胡杨队长收集得更完善的植物母本。

    亚拉法师道:“我们还在最底层的厂房内,发现了家禽家畜的规模化养殖。

    这里的人,显然不用为食物发愁,他们的生产能力也惊人的高。”

    说着,看了张立一眼。

    张立马上接着道:“这里的戈巴族人没有发明蒸汽机,但是他们用水力做到了同样的事情,那台水轮机为整个村寨提供了动力。

    金属轨道是村寨的交通系统,戈巴族人利用了发条一类的机械能使机械自动在轨道上移动,自动完成木材和石料的采集,自动完成粮食播种和收割。

    我在村子的下方还发现许多管道,用于物资和能量的传输。

    我对木屋进行了彻底的检查,我发现每间木屋还有一个弹簧扭矩的蓄能装置,即使大水轮机不再转动或需要检修更换,每家每户蓄积的动能还能使用两三天。”

    唐敏问:“这些能量用来干什么呢?”

    “分两类,一类作用于生活所需,自动织布、自动制皮、造纸、磨面、零件加工,等等;一类是防御类,我们可以这样说,这里的每一间木屋都是一台机关发射装置,大多是对空发射的,那些武器显然能给天空的猛禽造成巨大的伤害。

    不过最后的一两年,这里的人们似乎对机关做了些调整,加强了对地面的防御。”

    张立指着角落的一根锈铁管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这里的村民使用的是自来水吗?

    还有那些由短刀固定的台面,我怀疑那是一种自动……”

    肖恩轻轻撩起额角银发,难以置信地摇头笑道:“这里的人什么都不用做。”

    张立道:“这里的人确实极大程度地从体力劳作中解放了出来,或许比我们现代的都市人解放得还要彻底。

    他们更多的时间,应该花在了思考上。

    大家可注意到,这些木板上的雕绘多么精美,它们可不止一层,而是一层又一层叠上去的;还有那些唐卡,虽然被火烧雨淋,但依然无法掩盖它们的美丽;还有许多器皿,应该是类似于我们的棋类的娱乐物品。

    当然,我认为他们研究得最多的还是那些机械构造,你们都去那些仓库看过的,那么多机械生产工具,或许这一千年来,这些工布村民都在研究如何制造出更多更实用的机械来。”

    胡杨队长道:“我觉得他们的机械自动化,还是要靠人工cao作才能完成。

    比如说,就算他们和我们的农业工业化体系一样,有自动播种机和收割机,有自动水流灌溉系统,起码除草你得靠人工完成吧;要织布,缫丝你可以机械自动化,养蚕你得靠人工完成吧……”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这里的自动化程度恐怕比我们想得到的还要高。

    由于古人对生物cao控技术的了解,他们完全可以做得更彻底、更完美。

    就拿织布来说,拥有生物cao控技能的古人完全可以做到,让蚕在固定的地方进食,然后到固定的地方结茧,在固定的地方交配产卵。

    这样,那些自动的机械就只需去固定的地方采茧,随后的抽丝、织布也都可以自动进行,将人力完全从劳动中解脱出来。”

    说到这里,亚拉法师那颗潜修多年的心竟然不能平静下来,他突然间对卷轴上那句空洞的话“集机关术、蛊毒、生物饲养之大成”,有了深刻的了解。

    岳阳举一反三道:“也就是说,这里的牛羊能自己去一处吃草,奶牛自己去挤奶机前挤奶,快死了自己去屠宰加工的地方,然后那些rou通过这些轨道管道送至每家每户?

    甚至……甚至能切成rou片、rou丁,全都由机器做好了!我的妈呀,这是一种什么生活!”

    卓木强巴长吁一气道:“这就是……香巴拉的生活。”

    敏敏重复了一遍传说中的香巴拉:“那里四季花开,水流不歇,庄稼总是在等着收割,甜蜜的果子总是挂在枝头……那里的人用意念支配外界的一切,觉得冷,衣衫就会自动增厚,热了又会自然减薄;想吃什么,美食就会飞到面前,饱了,食品便会自动离去……”大家看着户外渐黑的村落村中那一座座破败的小木屋,想象着这里曾经的繁华。

    谁能想到,神话中隐藏的真实,竟会是这样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对于见过倒悬空寺和玛雅地宫的他们来说,这一切虽令人惊讶,但还能够理解。

    不过对赵庄生来说,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只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像在话家常的其余队员。

    “等等!等等!”

    终于赵庄生受不了了,大声道,“你们好像是说,这里的科技水平……这里的机关什么的啊,比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工厂还要先进?”

    大家停下讨论,很奇怪地看着赵庄生,旋即醒悟过来,这家伙没亲眼见过那些古代机关术的造诣,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古人的智慧。

    亚拉法师正告他:“就某些方面而言,是的。”

    “比……如,说呢?”

    赵庄生呆呆地问。

    岳阳揽过赵庄生的肩,对他道:“这样说吧,我们现代的工业基础来自于十八世纪的工业大革命,你知道……什么叫做工业大革命吗?”

    赵庄生摇头,岳阳道:“所谓的工业大革命,就是指,将人力的手工业劳作,转换为机械力劳作,它节省了人力,而提高了产量,使整个世界生产秩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物质的分配和人类的社会结构,也因此发生了完全的改变,最终演变成了我们今天的这个世界。

    而工业大革命最关键的因素其实就两点,瓦特的蒸汽机和……欧洲人学会了炼钢。”

    “这,这和……有什么关系?”

    赵庄生嘟囔着。

    岳阳继续道:“其实,蒸汽机的根本意义是:一种能持续提供稳定动力源的机械装置,一种稳定且持续的动力源,是一切工业的基础。

    而钢材呢,则是一切机械的原材料。

    工业大革命要成功,就必须找到一种坚固耐磨,可以长久使用不易损坏的材料,新的冶炼方法让那些原本笨重又易碎易断的生铁变成了钢。

    但是,这两种工业大革命的先决条件,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被我们的祖先发明了。”

    “啊?”

    赵庄生表情怪异。

    张立挤眉弄眼道:“你可别不相信,毕竟你没系统地学习过机关学。

    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发明了以水力和风力作为动能的持续动力源,而其中又以水能动力源最为稳定。

    诸如筒车、水砻,至今还有很多地方在使用。

    而炼钢之法就更不用说了,欧洲18世纪采用的新式炼钢之法,在我国的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被发明并使用了。

    最初百炼钢,后来因为工艺繁复又加以改进,在汉末发明了新的炼钢法——炒钢。

    所谓炒钢就是将铁再熔,并在熔炉中搅拌令碳化掉,这也就是现代仍在使用的炼钢工艺原理。

    更厉害的是我们的祖先发现,不同水质的水可以影响淬火的效果,而这项研究是欧洲学者们在近些年才开始的。

    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夏侯阳算经》《神器谱》《格物粗谈》什么的。”

    岳阳马上又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们的祖先之所以没有在两千年前发起工业革命,是因为当时人们的视野还不够广阔。

    钢铁发明的初衷是为战争打造兵器,水轮机是为了农业生产,我们的发明都是为了自给自足;而不像欧洲工业大革命是为了向全世界倾销产品,积累资本。

    但是只要有了先决条件,就随时都能发生工业革命,所以在这里出现大规模自动化机械,我们不感到惊讶。

    毕竟我们曾见识过光军在一千年前制造的自动机关。”

    胡杨队长道:“小赵啊,你不用太惊讶了,要知道,现在大型机械运转的基本构件,齿轮、转轴、链条、滑轮,都是我们祖先在两千多年前就发明了的,欧洲人所做的不过是用钢铁代替了木头。

    如果你能去回顾历史,你会发现很多类似的事情,历史书上往往是这样记载的,某一项发明在我国产生于多少多少年,然后欧洲人于多少多少年之后才有同样的发现。

    唯一令人感到惋惜的就是,那些发明在连续的战乱中,慢慢失传了,如果不是饥荒瘟疫、朝代更迭、战乱不断,我们中国,也该在一千多年前,就产生这种类似于香巴拉的工业大革命。”

    亚拉法师道:“还不止如此,在一千多年前,吐蕃刚刚崛起的时候,它正巧处于古中国和古印度之间,而那位具有卓越远见的君王,在当时整个高原民族还处于较为落后的社会形态下,他已经开始向周边的两大文明古国学习更先进的生产生活方式。

    很显然,其中最精粹的知识,被光军完全掌握了,其中一些连它们的诞生地,都已经忘记并忽视的发明创造,被光军发现并发挥到了极致,最终造就了一种无敌的神话。

    四方庙里面所保存记载的,应该是那个时代所有古文明的最高成就,如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亚拉法师的一席话引起了大家的思索,连巴桑都少有地露出了向往礼之情。

    吕竞男则想起了亚拉法师曾经说过的另一段话:“融合了本地巫蛊、印度外科手术、中医中药和生物培植cao纵的蛊毒,结合了东方内家吐纳和西方体术瑜伽的密修,以及超越了同时代其余国家的炼钢之法打造的武器装备,被发展到极致的cao兽之术、迷幻之术、空气咒术,像特种兵一样对人体生理结构的了解,像刺客一样的行军方式,这就是光军,无敌的光军。”

    “既然这个地方已经如此发达了,怎么说灭……就被灭了呢?”

    岳阳的一个问题顿时将其余人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这个问题确实令人头痛。

    按说光军在当时就算强悍的存在,就算一千年过去,这些光军的后裔已没有了光军的力量,可是这些机械还在啊,从它们的锈损程度来看,显然四年前它们都还能正常工作的,而张立说的那些机关又是那么可怕,想要屠村应该是极为困难的事才对。

    张立道:“其实不难,只需先破坏掉了能量传输的管道,由于屋内有自动蓄能的装置,只要在几天内没有发现异常,那么整个自动化系统就会在同一时间陷入瘫痪,或许这还正好从侧面为我们提供了凶手的一些特征,它们分辨不出哪些是用于防御的机关,那些是用于生产的,所以它们把一切可以自动运转的机械都破坏掉了。”

    唐敏想起了屋外的铁链,道:“又或许,它们本身就是和村民生活在一起,突然发难,所以成功的几率会更高。”

    岳阳道:“好,我们先不讨论它们是否拥有这样高的智慧,我只想问,为什么,它们要突然发难?”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岳阳自顾自分析道:“我记得强巴少爷说戈巴族那个疯子提到的是,它来了……”

    卓木强巴道:“嗯,当时那人说得很含糊,我们也并不是很清楚究竟是它还是它们。”

    岳阳道:“不管是它还是它们,既然是来了,那么就是表示,不是原本就在这里的,是从上面,或是别的地方,来到这里,然后才是,所有的,都被咬死了。

    接着,是法师在卷轴中找到,那个叫次塔尔的人,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后面的那段话,‘当圣庙的阶梯被鲜血染红,’我们可以推断,那人去的地方应该是第三层,那里才有神庙;这又让我联想到另一个卷轴中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当村子里的人和第三层的戈巴族人共同研发出那种叫什么傀儡的东西之后,他们就不再往来了?

    为什么这里的人就不能去第三层了?

    然后是卷轴里最后一句,这里的人说他们终究逃不脱命运。

    逃不脱怎样的命运?

    那个叫次塔尔的人去了什么地方?

    从卷轴中的口气看出来,他们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或者是,他们从曾经的记录中,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

    “如果是这样,他们就应该做了防范。”

    胡杨队长很冷静地分析道。

    岳阳道:“是的,他们做了防范。

    张立不是说过吗,最后的一两年,他们将部分对空的机关调整为对地,只可惜,这些防范并不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如果说,这里居住的是戈巴族人,他们仍旧保留着与狼和獒一起生活的习俗,但是除了断掉的粗铁链,却没有发现任何狼和獒的尸骨。

    这一点同样让我起疑,要知道,从我们了解的资料来看,狼和獒都是戈巴族人的最大帮手,与狼同居是他们几千年延续的习俗。

    在危机来临的时候,用粗铁链锁什么?

    事实上,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想到了狼或者獒,而没有去想过,狼或獒的背后是否藏着什么问题,直到我从法师那里听说,这里的戈巴族人分为了上和下……”

    吕竞男马上道:“你是说,灭了下戈巴族村落的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狼群,而是……”

    “上戈巴族。”

    岳阳向着教官点头道,“我记得亚拉法师说过,只有cao兽师才能对付cao兽师,同样的道理,只有光军才能对付光军。

    为什么这些人要把他们的帮手拴起来,极有可能是他们惧怕比他们拥有更高明cao兽技术的上戈巴族人会令他们的獒和狼反戈相向。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只和上戈巴族相处了一百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卓木强巴问道:“是什么矛盾会导致下戈巴族遭到屠村的命运呢?”

    岳阳道:“这个不好说,我只能猜测,或许……和信仰有关。

    这个推论,是从有关香巴拉神话传说中得出的。

    强巴少爷你们对香巴拉研究得更久,我记得你们说香巴拉历史上有过一次叛逃行为,我不知道这段神话是否也隐藏了一段真实的历史……”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愣了愣,接着道:“而且,我觉得,那次事件也间接影响了身在外界的使者的态度,毕竟它们在时间上是吻合的!”

    光军对光军下手,戈巴族对付戈巴族,岳阳说出了亚拉法师和吕竞男最不愿听到的推论。

    亚拉法师一直在微微摇头,吕竞男也一直蹙眉。

    但是他们无可否认,岳阳做出了他们迄今为止,所能得出的最为合理的推论。

    光军的信仰因当权者信仰的不同而反复改动,虽说他们有自己的神灵,但在漫长的历史中,同一族群产生了不同的信仰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键是,要对抗拥有这种机械的强大的光军后人,似乎也只有同样强大的光军后人才能做到,而当年的矛盾致使古格使者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对待圣物的态度,这似乎也很合理。

    加上那个神话的印证,亚拉法师不由在心中叹息:“可怕的岳阳,难道真如你所说?”

    肖恩还是首次见识到岳阳的这种能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想:“这家伙是个推理的高手,看来以后得更小心了,幸亏现在他根本就没注意过我。”

    岳阳却在心里嘀咕,其实他还有许多疑问没有提出,诸如这里的人拥有这样高的科技水平,能够捕杀制造蛇形船那样的可怕生物,为什么他们却只肯蜷缩一隅,为什么不拓展空间?

    最起码,也可以在这最底层建一条通往海面的安全通道吧?

    接下来他们又分析了几种导致戈巴族灭村的可能,不过由于那些残卷里并没有藏医方面的资料,也没有关于帕巴拉以及狼群的资料,虽然对村子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不解,但最终商议的结果还是应及早离开村子,继续向第二层平台挺进。

    香巴拉之夜

    入夜,岳阳在卧室里小声和张立讨论着,他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村子里的机械都完好无损,这里的人也都没事儿,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张立想了想,道:“不知道,你呢?”

    岳阳道:“如果能把我的家人和朋友都接过来,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可他突然想到,家人还有家人,朋友也有朋友,顿感这个想法不现实,摇了摇头。

    赵庄生在一旁否定道:“我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岳阳打断道:“要是没有那些可怕的事情呢?”

    赵庄生没有了言语,似乎在思考。

    张立道:“我说岳阳,你做的那个推论,到底有几成可信度啊?

    难道说,真的因为信仰不同,就灭了同族全村的人?”

    岳阳想了想道:“大概有五成可靠,历史上这样的事件没少发生,因为信仰,就连灭国的事情都有,何况灭村。

    主要是还有些关键的问题我没想通,找不到答案。

    如果是信仰不同,为什么九百年前不动手?

    什么样的仇恨能累积九百年这么久?

    还有,强巴少爷他们先前那个推论是正确的,对整个村子进行屠杀和破坏的,是一种动物行为;而我的推论,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加上了这种动物是否接到了指令这么一条。

    你说,那些上戈巴族人是否那么有信心,只给狼或獒下达一道命令,让它们去屠村,然后就把这个……这么先进的村子给灭了?”

    张立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事实是,确实没有发现狼或獒的尸体,这个村子也确实给灭了,被灭得很彻底。”

    岳阳用手撑起脑袋,愁眉苦脸道:“说不通啊,一点反抗都没有……”

    赵庄生突发奇想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六年前那个次……次……次,次什么,去了最高层,偷了上戈巴族的宝贝,村子里的人知道,所以认定上戈巴族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说,只是在村子里取走了某一件东西,那么应该看不出来吧?”

    张立反驳道:“六年前偷了宝贝,两年后才发现?

    那些上戈巴族人反应也太慢了吧,而且说拿了东西,也说不通啊,下戈巴族人怎么知道东西在哪里?

    起码有翻箱倒柜什么的吧。”

    赵庄生突然灵感突发道:“难道是……狼族起义了?”

    张立大感兴趣道:“怎么说?”

    赵庄生道:“就像古代的奴隶起义一样啊。

    那些奴隶主不从事生产劳动,却拥有大量的生产资源;奴隶们拼死拼活地工作,却只能从奴隶主那里得到勉强果腹的施舍。

    如果说这里的狼或獒能通过集智进化出更高的智商,那么它们会不会像奴隶一样被役使,也充满了奴隶一样的不满?

    当游弋在丛林中的某位狼族领袖出现在这里,就是‘它来了’的时候,哇,一呼百应,经过两年密谋,狼族造反,由于是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了工布村!”

    张立大喜道:“咦?

    这个很有见地啊,岳阳,你说呢?”

    岳阳道:“好了好了,没有根据的推论,只能是瞎猜。

    不过我相信,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用心去查,总会水落石出的。”

    黑暗中,赵庄生感觉岳阳这句话好像在说给自己听,纳闷道:“这算什么意思?”

    深夜,在村头池塘边缘,一个人影除去身上衣物,泡在池塘中,调小电筒光圈,在微光下仔细地照着自己的身体,突然那黑影心生警觉,第一时间灭掉了电筒光,低声喝问:“是谁?”

    一个如狼的身影在夜空下显露,阴冷的杀意不经意间充斥着周围。

    巴桑冷冷道:“这么晚不睡,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肖恩?”

    肖恩站起身来,道:“哦,原来是巴桑啊。

    我睡不着,打算出来洗个澡,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巴桑声音依然不急不缓:“洗澡?

    你最近的行为很奇怪啊,自从我们爬上这红崖平台后……”

    肖恩哼道:“你多心了,我感觉没……没什么不同啊。”

    巴桑道:“我不管你说什么,如果你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我会杀了你。”

    说完,身影又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肖恩喃喃自语道:“哼,杀我?

    你又知道什么,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壁橱里的骷髅?”

    他又点亮了电筒,心中想着:“我所知道的方法都尝试过了,究竟我有没有被那人种上蛊毒啊?

    该死的,难道这就是我们间的差距吗?

    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真的会对我下手?

    不,应该不会……只是万一……”

    尚未回到房间,巴桑突然伫立在风中,他屏住了呼吸,全身毛孔收缩,瞳孔放大,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前所未有的危机就在四周。

    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虽然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可此刻的自己就像裸露的婴儿,正完全地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

    是谁?

    或者,是什么?

    自己怎么会感到如此惊恐不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巴桑才感到那种危机渐渐远离,他小心地呼吸着,悄悄地走回房间,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只是双腿仍有些发麻。

    在房间里,另一人同样暗暗松了口气,他轻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另一半,好令她睡得更加安稳。

    第二天,吃饱喝足,收拾行装,大家开始攀爬大岩壁。

    大岩壁攀爬在攀岩中属于顶级中的顶级,因为人的体能有限,加之目前最长的安全绳也不超过一百五十米,上千米高的大岩壁,根本没有人可以一天徒手到顶,必须背负大量的器械,在岩壁上过夜,靠一根安全绳挂在半空,吃喝拉撒全都在上面解决。

    两千米的高山,就算步行也要花大半天时间,更何况是在无法立足的垂直岩壁上。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半壁高墙,每个人都在心里倒吸冷气。

    岳阳和赵庄生轻灵,打头阵,紧跟在后面的是胡杨队长和巴桑,然后是敏敏,张立、肖恩、卓木强巴、亚拉法师、吕竞男在最后。

    攀至三十米以上岳阳才开始沿途留下安全固定点。

    为了保障安全,他们加大了固定点的密度,每五米左右便固定一次,由于绳索长度不足,仅用两根主绳做安全保障绳,每个安全固定点都用主绳在上面打结,最后一人经过之后,还得解开主绳,拆除安全固定点,这十人就这样利用两根主绳,形成一条百米体长的小蠕虫在崖壁上艰难挪移。

    既要固定,又要解除固定,攀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休息片刻,而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无疑都是做功最多的人。

    原本攀岩并没有如此困难,关键在于,他们必须将背包连同里面沉重的武器也搬上去,每人几十公斤,加在一起就是几百公斤的负重,大大增加了攀岩的难度。

    整整一天悬挂在悬崖峭壁上,无论对体力还是意志力,都是一个考验。

    大多数时间,大家像壁虎一样攀爬在垂直的山岩上。

    这道山岩实在是太过平直,缝隙和岩褶都少得可怜,一不小心,脚下就打滑,虽然不至于掉落,但擦伤是免不了的,在没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才爬了不到两百米,大家的手肘、膝盖等地方就多有擦伤。

    攀爬到四百米左右,胡杨队长发现插在裂隙中的岩塞松动,准备再加固一枚,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持,只听“咔嚓”一声,那枚岩塞果然掉了出来。

    随着主绳的松动,下面的巴桑突然感到绳索上传来的变化,而这时候,他正处于半休整状态,手上是没有攀附任何岩石的,唯有双脚蹬着岩壁。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巴桑也失去了平衡,离开了岩壁,全身重量挂在了主绳上。

    跟着是唐敏,她也猛地一沉,身体失去了与岩壁的连接。

    只听“砰砰”两声,又有两枚岩塞脱落,三人以主绳为圆心在空中画了道圆弧,从左荡到右。

    一个东西被从唐敏背包里甩了出来,唐敏“呀”地叫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的张立本想伸手一捞,但那个小东西被甩得老远,瞬间不见。

    所有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胡杨队长马上考虑着是不是要割断自己的安全绳,以免主绳承受太大负重,他的腰刀都已拔出一半,却在第一时间被下面的巴桑握住了脚踝。

    从巴桑那冷峻的眼神中可以读出一种坚毅:“如果你割绳子,我就不会松手。”

    幸亏张立双手和双脚固定在岩壁上,这才没有继续下滑,终止了连锁反应。

    直到此刻赵庄生和张立的声音才传到其余人的耳朵里:“趴在岩壁上别动!有滑坠!”

    胡杨队长稳住身体,用另一枚岩塞固定住主绳,并重新找到了附着点,心头总算松了口气。

    巴桑和唐敏也都回到了岩壁上。

    “是什么掉了?

    敏敏?”

    张立问道。

    唐敏道:“不知道,或许是一支手电,也可能是一卷纱布,我要清查之后才知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继续吧。”

    越往上,风开始加大,被自流循环的风抚摸千年的岩壁就越是光滑,更为困难的是,这道垂直距离两千米的大岩壁,没有一处可以供十个人同时落脚的歇息平台,往往休息的时候,一部分队员就像沙袋一般任由保险索吊着,为了防止主绳无法承受大家的重量,另一部分人还不得不继续保持壁虎一样的攀爬姿态,这样轮番休息,且爬且走。

    幸亏在崖壁下捕猎了不少猎物,而那些高能量的食品无疑在攀爬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若没有它们,这群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悬吊在半空中取食。

    事实上对于饮食的要求,吕竞男更是早在出发前就对大家作了严格规定,毕竟在半空中,是无法正常大小便的。

    从天蒙蒙亮就开始攀爬,直到天色渐渐灰暗,他们才停下来,开始搭建岩营。

    上下两排铆钉深深地插入岩壁,下排钢管斜伸向天空,将上排钢管像栈道的横梁一般托架成三角形,并将上排合金管外缘拼接固定成一个矩形方框,随后在方框的合金管与合金管中间反复缠绕强力尼龙绳,在半空中平伸架出一个平台,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在平台的上方,斜拉下带有伪装色的布匹,这就算搭建完成。

    岩营从侧面看去,就像由一大一小两个三角形拼接在一起。

    下方的承接平台比帐篷布略微伸出一些,大家可以支起小锅煮食风干的兽rou。

    唐敏为众人处理了伤口,并建议在第二天攀爬时给这些容易擦伤的部位增加点衬垫,避免再次擦伤或感染。

    唐敏站在平台边缘,微凉的风拂乱她的头发,只见下方的森林已化作一片绿雾,淡淡的云仿佛是一缕轻烟从海面氤氲升起,又好似近在眼前,浮在绿海上的一抹轻纱。

    她深深地呼吸,只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真想纵身一跃,学那鸟儿般展翅翱翔。

    岳阳蹲在一旁嚼着风干rou,抬头望望,红色的岩壁像那巨人宫殿的宫墙,高耸入云,望不到头;探头看看下方,那些高大的森林植物已经连成一片,只能看见一匹翠绿的光滑的绸布,风吹过,泛起微微波澜。

    不能享受阳光直接照射的香巴拉总是很早就天黑了,大家从架平台,到吃晚饭,总共也就半个小时不到,香巴拉顶上那条蛇形太阳从金黄,到灰白,再到漆黑,跳跃似的变化着。

    大家在营帐里简单地计划了明天的行动步骤,便开始入睡。

    天黑则睡,天不亮则起来,这些天在香巴拉已经养成习惯了,毕竟在这里与外界是不同的时间概念,若是对比他们佩戴的原子表,他们入睡的时间不过是下午5点左右,而起床等待天亮,则要早上7点以后。

    不过今晚,还有两人无法安眠。

    胡杨队长掏出珍藏的中华香烟,点燃一支,那红光就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他经历过的危险并不算少,不过像今天这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还是不多见的。

    在那一瞬间,是生、是死,他至少考虑了两秒。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时如果张立也滑脱,他那多犹豫的一秒,就可能造成他下面的人全部跌落。

    巴桑蹲守在一旁,红色的闪光映在他眼中,使他看起来就像潜伏在暗夜里的狼。

    他正回忆着,昨天深夜那种危险的感觉,只要他没有想明白,他就会继续保持高度的警惕,哪怕是在这绝对的黑暗中。

    胡杨队长将皱巴巴的烟盒递过去道:“来一支?”

    巴桑竖起手掌拒绝道:“不。”

    胡杨队长深深吸了口香烟,惬意的薄雾从口鼻缓缓喷出,他用自嘲的口吻道:“今天……我……”

    巴桑站起身道:“不用说什么,不管谁在你下面,都会那样做的,我们是一个群体。

    在雪山上你做过的事,我也没有忘记。”

    胡杨队长久久地看着巴桑,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半晌道:“你是一个兵,是经过战火洗礼的真正士兵。”

    巴桑眺望着远方的黑暗,眸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很久才回答道:“只是我的战友,都去了另一个地方。”

    说着,他冷漠地盯住胡杨队长道:“和你的队员一样!”

    胡杨队长愣住了,仿佛陷入了沉思,直到烟蒂烧到他的手指,他才赶紧捏住烟屁股再猛吸两口,这才熄灭烟头,站起来,满怀同情地拍了拍巴桑的肩。

    他知道,如果香巴拉真是巴桑他们曾到过的地方的话,那么这里,就是巴桑战友的葬身之所。

    胡杨队长安慰道:“其实,我一直以他们为荣,他们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在医院里,我还从未见到哪位队友带着不安、惊恐、后悔和懊恼而离开。

    他们走的时候,都知道自己要死了,很平静,很满足,我一直很奇怪,以为那种表情是我的错觉,可是今天,在割绳子前的一刹那,我也感到很平静,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一阵悉率声,又有一人走了出来,胡杨队长问道:“是谁?”

    巴桑道:“强巴少爷,怎么不睡?”

    来人正是卓木强巴,他轻轻道:“你也没睡,是因为昨天晚上……”

    巴桑心头大惊,但依然淡淡道:“你也感到了?

    那种感觉,很是特别。”

    卓木强巴道:“嗯,是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胡杨队长道:“你们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卓木强巴将昨天夜里突然的警觉告诉了胡杨队长。

    胡杨队长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可是,虽然那个村落很大,但没多少可以隐蔽的地方啊。

    会是什么人在监视我们呢?”

    巴桑道:“不是那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我隐约感到,那种感觉,唤醒了我的某部分记忆,是和我的那些队友的死亡有关的!”

    卓木强巴心头一惊,莫名的喜悦涌了上来。

    “说什么呢?

    巴桑大哥又想起什么了吗?”

    岳阳、赵庄生、张立几个也来凑热闹。

    卓木强巴道:“你们几个,怎么还不睡?”

    岳阳道:“听到强巴少爷出来了,就跟来看看。”

    胡杨队长道:“你警觉性倒是蛮高的,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

    岳阳“嘿嘿”两声,张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是啊是啊。”

    赵庄生也道。

    四个人在帐篷外平台上小声地讨论着,没多久肖恩也走了出来,加入到讨论中,不知过了多久,岳阳最先发现道:“奇怪,怎么今天我能看清你们的脸?”

    众人这才发现,今天晚上竟然有光亮,要知道,以往香巴拉的夜晚,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而此刻,众人轮廓隐约可见,再抬头一看,大家皆是目瞪口呆。